首頁 古代言情

白龍銜花

傷離別痛囑知己

白龍銜花 弄笛吹簫人 7848 2015-05-18 17:46:39

  真是悲喜兩重天,如今該說說雪戟和桑日兩國的國主了。一個詞兒:全無心肝。

  卻說這雪戟國主乃知龍,是元帥乃付喇之子,其父死命殉國,他頂著郡王的身份帶領(lǐng)12萬精銳不去抗敵,反而攜其妹乃知玉躲到了巖香國。仗一打完,原國主被桑日人害死,他得了朝中帝師等人擁護,立馬回國即位。

  乃知龍一看兆凌留下程得勝的幾百人馬尋找惜花,立即發(fā)下國書,令使節(jié)帶了珍奇異寶出使騰龍,謝過騰龍軍擊退桑日之恩,并將程得勝的兵馬一并遣回。

  郡主不解,問其兄道:“程將軍在我國只為尋找畫圣,皇兄為何要將其遣回?”“哎呀,朕的傻妹妹??!惜花郎才名遠播,中華一系誰不知道!可是大家也都清楚,那葉惜花在探日海一役,就已經(jīng)死在桑日人的亂箭之下啦。那個什么布仁到幻衣國來要抓我們的時候,不是夸耀的很清楚了嗎!騰龍皇帝命這個姓程的,在我國境內(nèi)找一個死人,這怎么可能呢?”“可我聽說騰龍新主與葉惜花的感情深似海吶!”“感情,什么感情!騰龍皇帝狡詐非常,布仁、玄仁和敵將伏天都沒看透他,為兄我看得透透的!找一個死人是假,探我國的地形是真!萬一他們不是要對桑日用兵,而是對我們呢?”“這——”

  程得勝被乃知龍遣送回國,只好悻悻起程。他也是十二萬分不愿意,怎奈被雪戟國的使者催逼得緊,只好停停走走,這里且按下不表。且說桑日新國主無仁,他哪里有半點兵敗悲傷之意!他只覺得天上掉餡餅,砸到他的頭上,一回國,他就迫不及待,頓時一派鶯歌燕舞,好不歡樂。只說在桑日人撤兵途中,席鷹趁無仁酒醉,買通混熟的侍衛(wèi),同著媯妃,想逃回騰龍,可是事有不密,被桑日大軍追上,席鷹當(dāng)場被亂箭射死,媯妃因為貌美,桑日人不忍下手,將她活捉回國。媯妃深愛席鷹,經(jīng)此一事,也恨死了桑日兵。千福公主得知此事,知道強行逃走絕對行不通,只好暫時隱忍下來。

  別的不提。只說兆凌拗不過鴛兒,只得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一日兆凌疼得昏厥過去,恍惚間見葉惜花翩然而來,對他說道:“凌弟,姐夫這回真的要走了。都怪我不好,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以為救了人,人家就會忘記我是鬼物,誰知道他們還是忘不了。不說了,好弟弟,姐夫不能再護著你了,你自己可一定要珍重??!珍重!珍重!”“姐夫!”兆凌竭力喊道。原來是南柯一夢。由此之后,兆凌傷勢日重,水米不進。鴛兒日日守候,眼睛都要哭瞎了。文哥兒跑了三十里地,找到衛(wèi)流光,演武校場的將軍們一聽都慌了神。李荏苒道:“文兒,不急,我們可以去找流云商量,偽造惜花郎的筆跡,就說是程將軍從雪戟國飛馬捎回來的,不就行了!”眾人忙到衛(wèi)流云的府上,見了衛(wèi)流云,合計一番。衛(wèi)流云道:“惜花的筆法,我們一時如何仿得!不如尋他一件舊作,先安慰安慰圣上吧!”“惜花的舊作原來存在畫苑里,如今畫苑已經(jīng)裁撤,皇上把大筆經(jīng)費都投在演武場,畫苑那些畫作都做了生財之道,賣給了民間藏家。連我等的畫作都沒能留在宮里。如今又到哪里去取他的畫來!”“你好歹也是榜眼擅畫使,你畫幾筆,署上惜花的大名,圣上哪里知道!”“就怕圣上看出來!”“依我說,圣上在病中,哪里看得出來!我們兩個合力,畫一幅牡丹,也不比惜花郎差多少嘛!”“你事到如今還在夸口!惜花郎畫山石都與你我筆法不同,你我合力也畫不出他的神韻來!”“夠了,哥,我恨死你們這些文人啦!現(xiàn)在是為了救凌哥哥的命!誰要你們在這里論畫!只要隨便拿一幅,就說是惜花郎的真跡,是得勝在雪戟城里買到的,讓凌哥哥相信惜花郎還活在世上,這不就成了!”“那我們現(xiàn)在就盡全力畫。”“快畫吧,還啰嗦什么!我給你們磨墨?!薄安挥美?,弟弟啊,你在一旁站著,哎,教了你許久,連墨色都不會調(diào)?!?p>  眾人忙到下半晌,才進宮來。在寢殿里卻尋不見兆凌夫婦二人。聽舊宦官們稟告,文哥兒猛然想起今日是宗室大挑的日子。正在猶豫,早有內(nèi)侍令傳衛(wèi)流光入殿。

  衛(wèi)流光急忙來到舉行大選的協(xié)德殿,只見何忠義早就等在那里了。宗室一個個相互對打,最后只剩下瀟王和漓王,二人打了多時,勝負未分。衛(wèi)流光看御座上卻空無一人,忙問道:“圣上呢?”“他撐了兩個時辰,看完了文試,實在疼得不行,適才娘娘扶他去偏殿歇息片刻了?!?p>  “文試誰贏了?”“葉丞相他們正在評議。我看圣上的臉色,大抵不是瀟王就是漓王了?!薄罢l坐天下,也比不上凌哥哥。反正我是不跟著別人的?!薄拔铱礊t王被他哥哥害得不淺?!薄斑@話怎么說?”“哎,你們不知道,剛才那場文試——

  “諸位宗室子弟,朕的傷勢,看來難好。今日設(shè)此大會是為了什么,想來大家也知道。國家君主,必須是有才有德之人,國家——國家才能安定,朕現(xiàn)在就考考諸位的才識如何?”“臣等恭請圣上出題!”“好,朕有三大恨事,以此為題。其一,朕被桑日人所傷,原是戰(zhàn)場上刀劍無情、各為其主,不足為恨,但桑日人與我有弒親之恨,奪親之仇,此仇綿綿,不共戴天!我愿眾家兄弟、叔伯,以此為題,做一篇征討桑日的方略策論來;其二,朕恨蒼天絕情,天不假年,使我情義兩難酬,豈不可惜!朕想,千恨萬恨,我恨光陰似水,流光難挽。愿眾位以《惜時》為題,作一篇賦。諸位將來,有一個人會當(dāng)皇上,朕才徳有限,也恨先帝失政,國家大亂,但后輩不能非議前輩,小輩不可非議長輩,事已至此——何必說他!愿眾位再以《明君賢臣》為題,另作一文?!薄傍Q鑼開考!”

  “這不是很正常嗎?!薄笆峭玫?,可接下來,就不對了?!薄霸趺床粚??”

  眾人正在考案上埋頭奮筆疾書呢,只聽見“砰”的一聲,一只硯臺從下面飛了過來,直逼圣上的御座呀!

  “大膽,這真是無法無天!這是誰?我非教訓(xùn)他不可!”

  “你聽我說,后面還有呢!‘兆賢,你個王八蛋,給我煙!快給我煙!”“這——”那個人癱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低聲嚷道:“求求你了,好弟弟,瀟王爺啊,給哥大煙抽抽,我實在受不了了!”那個人說著,在地上亂滾。差點沒把圣上氣暈。徒弟哥哥喊了一聲:“架出去?!蹦莻€人蠻力極大,八個人上來,愣是拖不動這個人,他口吐白沫,還在那里罵罵咧咧。我只好親自出馬,揍昏了那個混蛋,這才總算抬出去了。等到答完了,瀟王單獨留下,對圣上解釋了一番,圣上沒說什么,讓他下去準(zhǔn)備去了?!把菸鋱霾灰娔愕娜?,你怎會在此?”“我是被請來參加武試選材大會的,要不是因為那個人,現(xiàn)在早輪到我上了!”

  何忠義正在感慨大煙鬼毀了瀟王,只見鴛兒扶著兆凌從偏殿回殿中來了。兆凌坐在正中御座朝外一望,只見殿前廣場上,瀟王和漓王還在廝殺呢。一個使的是霜雪般兩股銀蛇劍,一個用的是金燦燦兩柄追風(fēng)刀。一個騎的是白色寶駒,天門上一片純黑,一個胯下是棕色馬油光如鏡。只見兩匹馬仍然交纏在一處,兩個王爺互不相讓,打得正酣。

  衛(wèi)流光默默數(shù)著回合數(shù),自他開始認真看算起,已有二百余回合。衛(wèi)流光正在手癢,只聽兆凌低低說道:“停!”漓王在馬上叫道:“圣上,二人未分勝負!”

  “停!”激戰(zhàn)中的二人才算住手?!傲鞴猓闩c他二人分別交手,誰贏了就算勝出吧。”“是?!毙l(wèi)流光早就等不及了,上馬先奔漓王而去。又打了一百五十余合,漓王落敗。

  衛(wèi)流光與瀟王交手才打了十合,兆凌便要流光收馬回來。衛(wèi)流光以為是兆凌在病中要他相陪,急忙回馬,卻只見兆凌命何忠義上前接戰(zhàn)。最終的結(jié)果是瀟王小勝。倒不是因為他戰(zhàn)勝了何忠義,而是因為他堅持的回合多。

  衛(wèi)流光郁郁不樂,兆凌勸慰他說:“剛才見你在馬上一手捧心,想是你累了,心病又犯了吧?!薄拔抑挥幸稽c兒疼,你就不讓我打了!我要是再跟他打三十合的話,他就奪不了你的江山啦!”

  “什么叫‘奪’呀!你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江山在我手上,豈不——”“我不管,圣上讓我中途下來,就是看不上我!”“我沒有!你——你不許這樣叫我。”“凌哥哥,誰坐江山,我衛(wèi)流光只認得你!”兆凌聽他這樣說,看看他,又看看身邊的鴛兒,嘴角略抬一抬,剛想笑笑,卻又咳嗽起來。

  綜合評議下來,瀟王果然列在榜首,尚青云又來道賀。瀟王說出一番話來,才知道他的用心。畢竟什么話語,下回再說。

  當(dāng)下在瀟王府華麗的會客廳里,瀟王對尚青云說:“尚老大人,當(dāng)今皇上真是個天真的小孩子啊。這帝位,我是斷斷不會要了?!薄盀t王爺,您這話什么意思?”“你知道,那次文試上,我怎么哄他的?”“愿聞其詳?!蹦翘臁?p>  “瀟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圣上,小王的哥哥沖撞圣駕,罪過全由小王承擔(dān)。小王愿意放棄遴選資格,求圣上恕我兄之罪?!?p>  “你說清楚,朕不怪你?!?p>  “小王兄長江王,原來也不是這個樣子的。只因先帝清風(fēng)皇帝與伏虎國結(jié)下世仇,江王還在家母肚子里的時候就被俘到了伏虎國,那伏虎國老國主狠毒異常,竟然強迫被俘的女子吸食黑高!可憐我兄沒出母體,就染了這個惡習(xí)。我嫡母含恨誕下我兄后,就郁郁而亡了。后來我兄被他的岳父蔡大人所救,才離開了伏虎國,而他的岳母跟王妃蔡氏,卻替他留在伏虎國當(dāng)人質(zhì),再后來,伏虎國與我們議和,蔡氏被送了回來,而蔡夫人卻仙逝了。”

  ”哦,原來如此。那這么說,你跟江王不是一母所生?”“的確不是。我是庶出的,可憐我從小不知道自己的親娘是誰。只因我嫡母為騰龍獻出性命,我父王便將我歸到她的名下,所有人便都以為我是嫡出的了。圣上,求您饒過我這個哥哥吧,他自小孤苦無依,只有我這個兄弟,一切罪責(zé),都由我替他擔(dān)下吧!”

  “原來如此,瀟王不必傷感,我知道了,你盡管參選就是?!?p>  “哈哈哈,瀟王啊,瀟王,你犯的不是驚擾圣駕之罪,你犯的是欺君之罪!”

  “噓,小聲點!”“哼,首先,江王之母元妃娘娘那是難產(chǎn)而亡,不是你說的那些;

  其次,江王是因為游手好閑,在花胡同里撞上了一名賭客,被他引誘,才吸上了黑高!”

  “行了!”“哈哈,再次,也是你最毒的,你的娘明明是鳳都采荷的水姑娘,你卻說你不知道親娘是誰!你啊?!?p>  “這叫量小非君子,再說我娘又沒被父王冊封,我也不算說謊嘛。”

  “在你說的這些話里,只有蔡夫人母女的話是真的。這可真是,一分真,九分假呀!”

  “可笑那兆凌聽得眼中含淚,已經(jīng)完全信了我的話。我考的又這么好,他不選我,卻要選誰!”“那你就干脆順勢接下皇位算了,何必——”

  “你傻呀,國庫被我的叔叔書君帝弄得窮的叮當(dāng)響,現(xiàn)在的財力遠不及我兆賢財力的一半,再說,我才不會為了這個爛攤子壞了我的生意呢?!?p>  “說的也是。那你要出手,就要盡快,否則,等他毒傷入腦,救駕之功可就要讓給閻王爺啦!”“哈哈哈哈,”

  瀟王把手中的白扇抖開,扇了幾下:“不急,不急,不到溺死的邊緣,誰記得小船的好兒?。 ?p>  “這倒是,當(dāng)年葉惜花的往事朝野皆知,不就在那兒擺著。”尚老大人坐在一張紅木茶桌旁邊的一張雕花椅上,手里撥弄著茶盅的蓋兒,不緊不慢說道:“我看當(dāng)今皇上,真是個呆子。哎,孺子而已!”管事的提壺,又為他續(xù)上些水。

  “怎么說?”瀟王收了手中的白扇,饒有興致的說道?!鞍?,他聽了枕邊風(fēng),昨天拖著病體到了先帝的修道宮?!薄坝衷鯓幽??”“他把那些女子都給放了,還依次對她們說:‘難為姐姐了,對不住了,委屈姐姐了’什么的?!薄斑@是收買人心!”

  “哪兒啊,每說一句,就是萬兩黃金!說什么給姐姐們作妝奩錢,任憑改適他人!戶部尚書氣得發(fā)瘋,可憐這位戚老大人,他馬上就要告老了,這戶部以前一直沒余錢,為著要用兵,他拼命攢了年余的錢款,才有點節(jié)余,全部賠給了一幫女子!”“哦?這先皇當(dāng)皇上玩兒個把女人,他都要賠銀子,真是千古奇談呢!好玩,好玩!”“還有呢,高越的珍寶還有畫苑的存畫都被他賣光了,連葉惜花的畫兒也不留。有人進諫,他說什么:‘國家有難,我姐夫也是臣子,他也該出力的?!?,我就不懂了,他明明為了葉惜花才發(fā)兵,弄了一身重傷回來,怎么如今連他姐夫的畫都舍得賣給別人了呢?”

  “老糊涂,他這是還幻想惜花郎回來呢。賣了畫弄到錢,繼續(xù)打桑日!”

  “都這樣了,還——”“感情用事,成不了大器!”“那好啊,他成不了大器,瀟王爺您成大器呀!”“誒,我跟惜花可是有些文字交情的啊。”

  “你跟哪個沒交情?”“跟遠房的表舅舅你呀?!?p>  不說瀟王那頭仍在計議,卻說半年期限,僅剩十日,兆凌傷勢危急,李荏苒將假畫的說辭說了,說是錢幣不通,想來惜花的幻術(shù)無法施展,只得上街去賣畫換盤纏,被程將軍訪得蹤跡。以此說明惜花尚在人間的話。衛(wèi)流光好言附和勸慰,又說了何忠義在演武場克日出征桑日的老調(diào),兆凌勉強進了些米粥,可是未滿三刻光景,全部嘔吐殆盡。第二日,雪戟國使者到來,偏要見到兆凌。兆凌這才知道全是他們好意勸慰,病勢一日千里,頭發(fā)一把把掉落,竟連目力也不濟了。

  這日兆凌醒來,知道自己定然難以活命。鴛兒正在臥榻旁邊斜坐著,可憐她淚如斷線之珠,哪里止得住。太夫人立在青絲帳外,手做著向天祈福的蓮花指,這是觀音信徒向天求告的最虔誠表達。文哥兒和衛(wèi)流光在殿外候著,實在是心急如焚。只有蝶兒不在,她奉母命,去尋民間秘方,今日藥成,她親自去取,以顯鄭重。

  “鴛兒——哎呀,我的冤家,你別哭啊。凌哥哥這里,有件東西送給你呢?!兵x兒只顧哭她的,哪里聽得進?!鞍?,不要我啦?”他喘息著,嘴角帶著微笑?!罢l不要你?我是——心疼?!薄澳欠鑫移饋硌?。”“你躺著吧?!?p>  “好,躺著。鴛兒,你看?!薄斑@是什么?”鴛兒看兆凌手中是一個手釧。用紅豆穿成的,小巧可愛?!吧匣啬闵?,我答應(yīng)你的,明年你生日的時候,再親手為你做點什么送給你。可,等到你下個生日的時候,我去了戰(zhàn)場上。等我回來,你的又一個生日,又過去了。你看,我早就給你備下了,一直藏在心口上,你看,都——都熱了。我等啊,等啊,等來等去還不到你的生日,這時光怎么那么長呢?等得無聊了,我就用姐夫送我的刻刀刻幾筆,你看,24顆紅豆上,都刻滿蓮花,一算,明兒、明兒就是你的生日啦!來,我、我給你戴上?!?p>  兆凌將他那皮包骨的手,輕輕托起鴛兒的手,愛憐地將手釧戴在她的玉腕上。

  “??!凌哥哥,我不滿足,我再沒滿足的時候!我要你以后,年年都送好東西給我啊!凌哥哥,這世上,若沒有你,我還活個什么勁兒?。 薄拔腋嬖V你個秘密,我二十四歲那年,在東大院那棵楓樹下,對著星星許了個愿望,我說,我下輩子,要作你的小兒子。呵,這下你就躲不了了,非得永遠疼我不可了!””你干脆殺了我吧!”鴛兒說著,也不顧太夫人在身邊,伏在他身上哭得口干力盡。

  太夫人老淚縱橫,這些日子以來,老人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場景了。兆凌待鴛兒哭完了,緩緩道:“鴛兒,我好像又餓了,你去,再做一回玫瑰糕給我吃吧,去吧,我想吃,求求你了?!兵x兒聽他這樣說,猶豫半日,只得起身,緩緩離去。“娘,上回答應(yīng)我的,您可別忘了。給鴛兒擇配個比我強十倍的,您老人家以后也好有靠,要真這樣,我才放心瞑目?!薄皭坌霭。易疃@孩子,你若有好歹,她也斷然活不成啦。”“我在一日,就與她廝守一日,要是不能夠了,娘,您可一定要帶她走,離開龍都,憑她的艷色、聰慧,定能嫁一個如意的郎君。那我就是走了,也不怨誰了。”剛說完這些,兆凌又昏死過去。

  到第八日夜中,兆凌傳下諭旨去,明日由瀟王即位。原來他這幾日,強撐病體,在御榻上召見了漓王,好言撫慰,要漓王答應(yīng)不反瀟王,助他治理騰龍對抗桑日,救回宗室。漓王見他真誠,倒是真心答應(yīng),傾心盟誓了一番。誰知當(dāng)夜,瀟王進宮,有道是:一番話,從黃泉路拉回人一個,一番話,真假難辨情難卻。好一似霧里看花,水中望月。

  卻說瀟王進宮,趁兆凌昏睡,獻上解藥,才救了兆凌的性命,但要說真正救兆凌性命的人,恐怕還算不得瀟王兆賢。這一切緣由,要從那日瀟王獻藥之前說起。那時兆凌稍稍清醒,軟言勸慰鴛兒母女要她們歇息片刻,鴛兒見他略微穩(wěn)定些,護著其母在月宸宮睡下。那是兆凌初回龍都時就早早為岳母備好的宮室。一年四時自有宮娥灑掃,連錦被都及時溫好,太夫人來時就在此下榻。至于鴛兒呢,兆凌心細如塵,自然早早為她備下寢宮,只是將近半年,她從沒進入此宮半步。此宮名曰:“偕鴛宮”,宮門匾額是兆凌親筆題的,宮室之中,一切都是竹制的,一應(yīng)器物,都以翠色為主,一應(yīng)陳設(shè),都依她的心意。這宮室不提,只說鴛兒安排了其母,自己當(dāng)然要回寢殿來。

  到門口,文哥兒攔住她道:“鴛兒姐姐,凌哥哥方才吩咐大伙兒都去歇著,他自己和流光哥哥在里面,不知說什么,像是大事,我們等一等吧?!薄傲韪绺缂热徽f了,你們?yōu)槭裁炊疾蝗??”“那些宦者受了他的恩,不愿意換班,都守在這兒,我嘴皮子磨破也沒有用。他們都說沒有凌哥哥,就沒人把他們當(dāng)人看,所以無論見不見得到,他們都要守著這座寢殿。他們不去,我就更不能走啦,對吧。”“他們在里面,說了些什么?”“我只聽了大概?!?p>  當(dāng)下兆凌對衛(wèi)流光說,雖然他們兩個才認識了近一年,可卻是最投緣的,因為衛(wèi)流光只比兆凌小三天,更因為衛(wèi)流光性子直,簡直像他姐夫一樣純潔。

  當(dāng)初攻打雪戟城時,兆凌明明知道凡人根本無法打得進去,可是衛(wèi)流光一說要攻城,他出于私心就連忙附和。這樣才使得衛(wèi)流光和不少弟兄都得了心病。

  當(dāng)下兩人在殿外,聽他二人說道:“我姐夫常常告誡我,做人要以善為本,我也常常說他是婦人之仁,到如今我身中這樣的毒,恐怕是當(dāng)初私心的報應(yīng)。流光啊,虧你對我這么好,我卻害了你啊。幸好現(xiàn)在尚有一法可以補救?!?p>  “凌哥哥,我不要什么補救,你只要讓我守著你,我知道你心善,傷我們的是桑日人,我怎么會怪你呢?”

  “流光,我跟你相處不久,就看出你的心性耿直,我就是利用你這一點,才讓你領(lǐng)著弟兄們攻打雪戟城,我自己有姐夫的靈力護著,自然無妨,可你們卻沒有啊?!?p>  “我——”

  “流光你,你聽我說!你看那邊桌案上有個錦盒,錦盒里面有個軟緞面的包裹,你去取了來?!?p>  “是這個嗎?”“對,你聽著,明兒你帶著這個包袱,同受傷的弟兄們?nèi)ヲv龍山,那地方在演武場東四十里,騰龍十八瀑之西側(cè)。你該認識了吧?”

  “這個是什么?凌哥哥,這個時候,我怎么能離開你?”

  “聽著,這個包袱里,是我姐夫的一件斗篷,是我最珍愛的東西。那騰龍山上,有一座‘逝水仙府’,那是我姐夫的親筆。里面住的是我姐夫的大師兄伏鎮(zhèn)道長,他的童子也是他的義子,是我弟弟,名叫兆黯,六年前,我姐夫誤傷黯弟的心脈,就和你們的病一樣。是伏道長把黯弟救了,不想結(jié)下深情從此難舍,數(shù)年以來,我多次同姐夫一起去看大道長,想把黯弟接回牡丹宮去,可是——他們已經(jīng)不愿分離,早已把對方當(dāng)作至親了。你明日拿著我姐夫這件斗篷,帶弟兄們?nèi)に篱L一定能醫(yī)好你的心病啊?!?p>  “凌哥哥,事到如今,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嗎?我不去,讓弟兄們?nèi)?,我不去,我守著你!?p>  “你必須去!不然——不然你就不是我兄弟!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再依我一回么!”“他既然神通廣大,為何就不能來救你!”“他和我父皇結(jié)了死仇,當(dāng)年我父皇他用紅鉛煉丹,害得他夫人無辜被召入宮,被害身故。他怎會救我呢?”“他都能收你弟弟當(dāng)兒子,一定能出手救你!好,我明天就帶弟兄們?nèi)?,他也許還能救你的命呢?!?p>  兆凌不答,沉沉睡去。飄飄然見惜花踏著落花,靜靜對他說:“凌弟,撐住了,你記住,你是為你自己活著,為活著的人活著。你并不是,也不應(yīng)該只為姐夫活著?!?p>  “姐夫,沒有你,我活不了?!薄傲璧埽涀?,這天上的星星,沒有一顆生來是為你而亮的,你自己孤單,所以星星孤單;你自己快樂,所以星光燦爛;那花兒也不是為你而開,是因為你寂寞,所以花落了一地,你會傷心;是因為你脆弱,所以花兒謝了,你會感傷。所以啊,凌弟,聽姐夫的,姐夫不是凌弟唯一的依靠,就算弟弟從來沒有遇見姐夫,你也要好好活著,為世上愛著你的人們,更是為了你的將來,堅強地活下去,就算辛苦,也要撐下去!”

  “姐夫,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嗎,你是燈,沒有你我早就沉淪在黑暗里了!你就是我的心,這么多年你一直是我的主心骨,我早就習(xí)慣有你啦,你見過有哪個沒有心的人還能活著嗎?”

  “弟弟,聽姐夫的話,姐夫不是你的心,只是你的手杖,你步履蹣跚的時候,就盡管用我,現(xiàn)在你站起來了,就要堅強地丟開我!姐夫可以做凌弟的燈籠,可以為你照著前面的路,可是弟弟長大了,就要從姐夫手里,接過燈來,自己照著前面的一片光明啊?!?p>  “姐夫,你回來吧,我不能沒有你,你回來吧,不管你是什么,我不能沒有你??!”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