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家族決裂
細(xì)密的雨絲編織成一張哀傷的網(wǎng)，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濕漉漉的悲痛之中。顧長風(fēng)的葬禮在這樣一個陰霾密布的清晨舉行，每一滴雨水落下，都似在為逝去的生命默哀。林婉清宛如一尊被悲傷浸透的雕像，佇立在墓前，目光緊緊鎖住那具緩緩降入土中的棺木，仿佛要用眼神將棺木里的人挽留。她的手死死攥著那本日記，紙張在雨水的侵襲下變得綿軟，可字里行間所承載的真相，卻愈發(fā)清晰地刻在她心底。
“小姐，”管家王媽撐著傘，腳步匆匆地靠近，聲音里滿是小心翼翼，“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p> 林婉清仿若未聞，她的雙眼空洞而無神，腦海里不斷回蕩著顧長風(fēng)的話語：“等革命成功，等這片土地不再需要流血犧牲……”那聲音曾經(jīng)滿是熱忱與希望，如今卻成了催淚的咒語。
“小姐？”王媽又喚了一聲，聲音里添了幾分不安。
林婉清緩緩轉(zhuǎn)身，雨水順著她的臉頰肆意滑落，分不清究竟是天公之淚，還是她心底的哀傷決堤?！巴鯆?，你知道顧長風(fēng)是誰嗎？”她的聲音低沉沙啞，透著壓抑許久的憤怒。
王媽猛地一顫，手中的傘險些滑落?！靶〗悖^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別再提了?！彼恼Z氣帶著哀求，試圖將那段不堪的過往深埋。
“過去？”林婉清冷笑出聲，笑聲里滿是譏諷，“你們害死了他，現(xiàn)在輕飄飄地說過去？”她的眼神如炬，直直地盯著王媽，像是要將她內(nèi)心的秘密灼燒出來。
王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著：“小姐，您別這樣，別為難我……”
“別叫我小姐！”林婉清突然拔高音量，聲音在空曠的墓園里回蕩，“我不是你們林家任意擺布的玩偶！”她的胸膛劇烈起伏，憤怒如同洶涌的潮水，即將沖破最后的堤壩。
話音未落，她轉(zhuǎn)身朝著墓園大門狂奔而去，雨水打濕了她的發(fā)絲，糊在臉上，模糊了視線。王媽在身后焦急呼喊：“小姐！老爺知道了會生氣的！”
林婉清充耳不聞，她心中明白，自己與林家的緣分，已然走到了盡頭。
回到林家，她徑直沖向父親的書房，此刻的她，宛如一頭被激怒的母獸，眼中燃燒著復(fù)仇的火焰。林正南正坐在書桌前翻閱文件，聽到聲響，頭也不抬地說道：“回來了？”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wù)撎鞖狻?p> “父親，”林婉清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您早就知道顧長風(fēng)是誰，對不對？”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渴望從父親口中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林正南的手猛地一頓，隨后緩緩抬起頭，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誰告訴你的？”
“這本日記，”林婉清將日記重重地摔在桌上，紙張被震得簌簌作響，“還有這封信?！彼穆曇魩е鴽Q絕，仿佛在向父親宣告，她已洞悉一切。
林正南看著信封上“致我最愛的妹妹”幾個字，臉色瞬間陰沉如墨：“誰讓你動我的東西？”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惱怒，威嚴(yán)受到了挑戰(zhàn)。
“您的東西？”林婉清冷笑，笑聲中滿是輕蔑，“這是顧長風(fēng)的遺物！是您害死了他！”她的眼眶蓄滿淚水，憤怒讓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放肆！”林正南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被震得四散紛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林家！為了你！”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試圖為自己的行為尋找借口。
“為了我？”林婉清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您收養(yǎng)他，不過是為了監(jiān)視他的父親；害死他，也是為了掩蓋真相……這就是您所謂的為了我？”她的聲音里滿是質(zhì)問，聲聲都在叩問父親的良知。
林正南站起身，眼神冷若冰霜：“你什么都不懂，別在這胡言亂語！”
“我懂的夠多了！”林婉清擦去淚水，決絕道，“從今天起，我不再是林家的人！”她的聲音堅定無比，仿佛在與過去的自己徹底決裂。
她轉(zhuǎn)身欲走，林正南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踏出這個門，就永遠(yuǎn)別想再回來！”那聲音仿若一道冰冷的枷鎖，試圖將她束縛。
林婉清停下腳步，緩緩回頭，眼中滿是失望與決絕：“我寧愿死在外面，也不愿再待在這個滿是謊言的家里！”她的聲音擲地有聲，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
她快步走出書房，身后傳來林正南憤怒的咆哮：“攔住她！”
家丁們迅速圍攏上來，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林婉清早有防備，她迅速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那是顧長風(fēng)留給她的。
“讓開！”她的聲音冷得能凍結(jié)空氣，“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她的眼神中透著狠厲，讓家丁們心生忌憚。
家丁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讓開了一條路。林婉清大步走出大門，雨水瞬間浸透了她的衣衫，寒意襲來，卻絲毫無法熄滅她心中的怒火。
次日，《申報》頭版刊登了林正南的聲明：“因小女林婉清忤逆不孝，勾結(jié)亂黨，現(xiàn)與其斷絕父女關(guān)系，特此聲明?！蹦切涯康暮谧?，如同鋒利的刀刃，將林婉清與林家的最后一絲聯(lián)系斬斷。
林婉清站在報攤前，看著報紙上自己的名字，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滿是解脫與苦澀。她摸了摸藏在懷里的日記，仿佛觸摸到了顧長風(fēng)的溫度。隨后，她轉(zhuǎn)身，漸漸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與此同時，租界巡捕房張貼出通緝令：“通緝革命黨同謀林婉清，懸賞五百大洋?！蓖ň兞钤陲L(fēng)雨中飄搖，畫像被雨水打濕，面容變得模糊不清。
林婉清躲在一條陰暗的小巷里，望著墻上的通緝令，伸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紅絲帶——那是顧長風(fēng)留給她的最后念想。
“等革命成功，等這片土地不再需要流血犧牲……”她輕聲呢喃著顧長風(fēng)的誓言，聲音雖輕，卻透著無盡的堅定。隨后，她轉(zhuǎn)身，毅然走進(jìn)那無邊的雨幕之中，邁向未知卻充滿希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