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第二次叫了,天邊有了一抹亮色,劉寶林借著這點光亮,向山上匆匆趕去。此時山頂處被一團白霧所籠罩,便是真氣也無法透過其中感知一二。懷里的玉盤傳來陣陣溫熱,似乎在呼喚著什么。劉寶林倒是平靜下來,他知道以他道行之低微,也幫不上師父什么忙,索性不走小路,專門沿著略微平坦的盤山路一圈一圈笨拙地往山上而去。
路上不時出現(xiàn)那噬氣蟲的尸體,黑乎乎地落了一地。山間一片死寂,一聲鳥叫也沒有。在這寂靜的氛圍中,前方忽地傳來了吱呀吱呀的馬車聲。劉寶林一個機靈,提劍躍到路旁的樹上,暗暗戒備。不一會兒,崎嶇的山路上出現(xiàn)了一輛雙乘馬車,車上插著一桿破敗的旗,看不吃是什么式樣。
馬車上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姑娘,姑娘,我顧某人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哎,哎,手勁兒這大呢?!?p> 李寶林聽出這是李永岳的聲音,不知道為什么他要說自己是顧某人,馬車里女子的嬌笑聲更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劉寶林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這里乃生死斗場,又不是踏青郊游之所,這李永岳哪里來的女伴?又為何是此做派?
就在劉寶林思索間,便聽得“嘭”的一聲,異變陡生,那李永岳衣冠不整從馬車上跳了出來,滾進路邊的草叢中。馬車停住了,里面女子的笑聲忽地尖銳起來,詭異的聲音讓劉寶林一陣心驚。
接著便見一披頭散發(fā)的紅衣女子從車內(nèi)鉆出,烏黑的頭發(fā)遮住了面容,寬大的袍子迎風招展,如同一只紅色的大鳥向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小雞仔李永岳撲去。眼看李永岳就要遭受美人壓頂,劉寶林再不能袖手旁觀,他疾速運轉(zhuǎn)真氣,幽冥之力由太乙至少府破體而出,向那女人射去。
真氣刺中了紅袍,卻并未產(chǎn)生殺傷效果,女子只是頓住身形,不笑了,轉(zhuǎn)過身看向劉寶林。這面容讓劉寶林心中一驚,只見其面色青灰,泛出一片死氣,隱約還可看到皮膚龜裂的紋路,眼睛突出,鼻子塞著泥,嘴唇倒是紅的,看上去好生詭異。
“寶林,快走,這家伙是從墓里出來的,不可力敵!”李永岳大喊。
劉寶林自不是那不講義氣之人,心中雖是不安,但依舊拔劍,咬牙而上。那女怪人嘿嘿一笑,隨著動作,嘴里鼻里撒出一陣灰泥,接著她紅唇微啟,一陣臭雞蛋味伴著綠光迎面撲來。劉寶林閃身避開,便在這電光火石間,女子已經(jīng)抓住了劉寶林握劍的手,一陣刺痛
傳過大腦。霎那間劉寶林手上鮮血淋漓,他趕忙使勁掙脫,越用勁越疼,那女子胳膊纖細,但勁力奇大,擺脫不得。寶林只得左手起掌,向其胸口猛地拍去。女子卻也不避,劉寶林一擊之下,只感覺擊中了什么硬物,紅袍撕開了一個口子,露出幾枚散開的銅錢。
那女子不見受到什么損傷,反倒更為興奮,嘴里呵呵笑著,聲音刺耳,她手中發(fā)力,將劉寶林右手的劍打落,接著舉手成指向劉寶林胸膛插去。
劉寶林只覺胸口一頓,一股大力擊中心臟,心口的玉盤竟給擊碎了。
“血手道人果然是個騙子,吹得神乎其神的圖錄就是個花架子?!眲毩种挥X全身的力氣一下被抽空了,眼前一黑,便載倒下去了。迷迷糊糊間,好似看到李永岳奮力拿著他那把破破爛爛的“岳鳴劍”給那女怪一通亂砍。
劉寶林感覺自己渾身濕噠噠得,一凝神才發(fā)現(xiàn)周邊是一片浩瀚無際的水域,方圓百丈內(nèi)則是一片荷塘,水面平靜,陣陣清香不時傳來。更遠處則是浩瀚無物,波光粼粼,唯一輪夕陽低低地掛在天空,這景象很美,但是很奇詭,是壯觀與精致的奇怪結(jié)合,美麗卻虛幻。我這是死了嗎?
一只青蛙落在荷葉上,下巴一收一縮,凸起的眼睛直愣愣地瞪著劉寶林。劉寶林看著這青蛙,發(fā)現(xiàn)它只有三條腿。
“這是受傷了?”
這時躍起一條大紅鯉魚,一下將青蛙頂飛了,劉寶林看得撲哧一笑。鯉魚躍起落在荷葉上,頂替了青蛙的位置。
這荷葉居然托得住大鯉魚!劉寶林來了興趣,湊近一看,發(fā)現(xiàn)了更詭異的事情,這魚居然長了兩條腿!這腿有著如同鴨子的璞,幫它立在荷葉上。不僅如此,它腮兩邊的須尤其長和密,看上去就像縮小的馬尾一般。
劉寶林有些驚奇,抬頭四處看看,發(fā)現(xiàn)不遠處飛過一群鳥,居然是四條腿得!
他開始感到一絲恐懼。就在這時,水面開始劇烈抖動,遠處落日的影子隨著抖動開始破碎,荷葉也左搖右擺。一聲高吭的叫聲從水底沖出直達云霄,伴隨著天地靈氣的巨大波動,半邊天空變得青黑。一個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聲影從底下升起,隱在了青黑的空中,天色一下暗了下來,云氣繚繞,烏云翻滾。
劉寶林再次感受到了在玉盤幻象中的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不同的是,現(xiàn)在除了壓迫,還隱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劉寶林拼命睜大眼睛看向青冥,在一片霧氣中他看到了一雙眼睛,從九霄之上冷冷注視著他,那恐怖的氣息讓他心神一下完全失守,再次墮入無盡之中,不停地下墜,下墜。
劉寶林猛地坐起,只感覺頭腦發(fā)脹,渾渾噩噩。李永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醒了,太好了!太玄門果真不同凡響,那女鬼害人不成慘遭暗算。”
劉寶林回過神來,這才看到自己躺在一棵歪脖樹旁,旁邊有一個紅色的袍子,散發(fā)著惡臭,李永岳在一邊關(guān)切地看著他。
“那,那個家伙呢?”
“嘿,她對你來了個黑魚戳心,不知怎地自己反而掛了,哎,你身上有什么寶貝,那么厲害,給我開開眼界唄?”
劉寶林心中顫了顫,下意識一摸胸口,那《戰(zhàn)神圖錄》已經(jīng)不見了,碎片都沒了。
“這下是徹底上了賊船了。”劉寶林并沒有下定決心練習這《戰(zhàn)神圖錄》,《太玄經(jīng)》已是難得的上法,何必冒天大的風險練這個邪法呢?但是誰知變故陡生,劉寶林知道,《圖錄》怕是已經(jīng)與他融合,據(jù)說極品法器有些便是這個屬性,憑血與人結(jié)合。
不過這也說明這《戰(zhàn)神圖錄》確實是至寶,不是那老道士隨口忽悠得。
“哪有什么寶貝,可能是師父給我的防身符箓起了效果。對了老馬和老許沒來嗎?”劉寶林打死也不敢說出《戰(zhàn)神圖錄》的事,哪怕是讓他感到很親切的李永岳。
提到這兩人,李永岳神清一下暗淡下來:
“都死了。”
李永岳和馬占元,許傳博,張永濟四人得司陽觀義陽觀主征召今夜前來助陣滅魔,幾人不敢輕慢,齊齊到來。在這洛州城,修道人士沒幾個敢不給老觀主面子。畢竟這里太玄門說了算,司陽觀就是太玄門在洛州的代表,更何況許多人還是在司陽觀進修過的,比如李永岳,比如張永濟。
原以為這助陣跟以往一樣就是壯壯聲勢,搖旗吶喊,畢竟魔蹤難覓,除魔衛(wèi)道多是雷聲大雨點小。四人又知太玄門那陳象甲秘事,以為今日就是給太玄做個見證,以表名門大派誓與魔道不共戴天,平息近日物議罷了,誰知等待他們的真是一場生死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