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林一路飛馳,黑暗之中慌不擇路,越過一個土坡雙腳踩了空,劉寶林暗道一聲不好,滾下了山澗。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無數(shù)藤蔓像鞭子一般在身上抽過,生疼。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劉寶林拍拍衣服,站起身,四周一片黑暗,抬頭看看,山頂更加遙遠,心中不由一陣沮喪。
這次不敢閉著眼睛瞎跑,小心翼翼探著上山的路徑。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忽地傳來“啪啪”的聲響,在這荒郊野外分外刺耳。劉寶林凝起神,輕手輕腳向那聲源走去。
“老不死的,我抽死你?!?p> “論抽巴掌,你可吃大虧了,別忘了我的諢號?!?p> 血手道人!劉寶林一驚,躲在一棵大樹后面屏住了呼吸。
“對,你手大,我臉皮厚啊,老不死的!”
劉寶林又是一驚,另一個他也熟悉,義陽道長!
這兩人面對面端坐,似乎在互相抽著嘴巴?!芭九尽甭暡粫r傳來。劉寶林心下好奇,兩個道人都是修為高超之人,為何打架方式如此驚奇?
“這噬氣蟲還真是惡毒,老夫的真氣都給它耗光了,魔師果真都是狡詐的?!绷x陽道長大概臉已經(jīng)腫了,說話有點含混不清。
“嘿嘿,你就偷著樂吧,如果真單挑,你可不是我的對手?!?p> “啪。”義陽道長受了侮辱,二話不說又上手了。
“夠了!你打我三巴掌不如我一巴掌的力道,這一巴掌我就不還了,你要再來,我可不收勁了?!?p> 鐵手道人的話大概確實震住了義陽道長,畢竟他現(xiàn)在說話都不利索,嘴怕是已經(jīng)腫的厲害,反觀血手道人,吐辭清楚,字正腔圓,可見手上功夫確實占優(yōu)。
原來這兩個人都被那蟲子耗散了真氣,現(xiàn)在都沒了法力,只能如孩童般打架。劉寶林心中一動,現(xiàn)在要不要出去幫助義陽道長斬妖除魔?
“義陽,我說的話你聽進去沒有?你讓我做的我已經(jīng)幫你完成了,我的事你考慮考慮?!?p> 劉寶林心中一驚,這兩人有交易?
“少廢話,你們居然想放出,放出那個東西!這事我能忍?”
“說了多少次了,那是齊世安的主意,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哪有!”血手道人突然有些激動。
“齊師侄是何等人物,太玄門天之驕子,正道之中領(lǐng)袖群倫,會為你們賣命?”義陽冷笑。
“他沒有為我們賣命,他有自己的想法。誰知道他發(fā)什么瘋,你知道天才總是不可理喻。他還想殺”血手道人忽地頓住不說了。
“他想殺劉寶林吧?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義陽道長的嘲諷聲刺入劉寶林的耳膜。
暗處的劉寶林感覺自己的心跳都頓了一下,先前他便聽這血手道人講齊世安要殺他,他只當(dāng)是這魔師的歹毒言語,恐嚇自己。現(xiàn)在在此情況下再次聽到,讓他不由相信了幾分,一種惶恐無助感油然而生。
兩位道人仿佛也在思考什么,一時安靜下來。夜深了,冷冷的山風(fēng)愈加狂野,吹得劉寶林的心哇涼,他如同雕塑一般立在山間。他知道兩位高手應(yīng)當(dāng)在默默恢復(fù)真氣,他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畢竟那是兩位道行遠甚于他的高手,稍有動靜就會被察覺。劉寶林呆呆地站著,一時間他就想默默一直站下去,不再走出這黑暗。
師父啊師父,你把我?guī)н^來干什么,我這道行能出什么力?讓我在陳家陪苗苗就是了,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了。劉寶林想著。
轉(zhuǎn)念間,他又回想起師父的話,心底涌起一陣波瀾,“寶林,快快長大吧?!?p> “我已經(jīng)長大了。”劉寶林心道,寧可站著死,不能躲著生!
思量間,那邊有了動靜,義陽道長掙扎著站了起來:
“我得走了,你的事我會辦的,但那件東西,你別想得到?!?p> “那個東西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老朋友。”血手道人說道,他的聲音原本很是尖銳,這時卻很低沉,顯得無盡滄桑。義陽道長大概沒想到對方居然這樣回答,也是怔了一會兒才道:
“那最好?!闭f完便轉(zhuǎn)身離去,速度越來越快,不一會消失在黑暗中。
血手道人又坐了一會兒,重重嘆了口氣后,才緩緩起身。劉寶林看著這模糊的有些衰老的身影,做了一個影響他一輩子的決定。
“血手,我們又見面了。”劉寶林從樹后走了出來,聲音不自覺地有些發(fā)顫。借著微弱的星光,劉寶林看到兩面通紅的血手道人,正吃驚地看著自己。
“你說的那個戰(zhàn)神圖錄,我想了想,可以考慮?!?p> 此話一出,劉寶林看到血手道人的眼睛立馬放出來光:
“寶林,我以為你得猶豫許久,這,這,真真是天可憐見,不滅我道啊!”
劉寶林知道這血手道人很想自己傳承那功法,但此時其熱淚盈眶的模樣還是讓其有些吃驚,為什么短短幾個時辰這老道士變得如此迫切?
“我只是考慮考慮,但是前提是你得明明白白告訴我我想知道的。”
“好,好,沒有問題?!钡廊硕抖渡碜樱瑢⒄鏆膺\轉(zhuǎn)周身,他的臉恢復(fù)了正常的色彩,白皙透光。
“齊世安為什么要殺我?陳曉雅在哪里?《戰(zhàn)神圖錄》是什么?還有為什么我好像不懼怕魔氣?你說的我的身世是什么?還有”
“停停,你的問題真多。嗯,現(xiàn)在這種形式下,我來不及一一回答的,因為,時間不多了?!毖值廊四樕祥W過一絲黯然,他不待劉寶林開口便接著道:
“就從那個東西開始說吧?!毖值廊讼蛏巾?shù)姆较蚺?,劉寶林莫名感到了一股寒氣?p> “夜魔就封印在里面,《戰(zhàn)神圖錄》就是夜魔創(chuàng)造得。”劉寶林聞言大驚,接著就想罵這血手道人,血手道人不理會他,朝他一擺手繼續(xù)道:
“你不要覺得我在害你,夜魔是很恐怖,很神秘,它是一切精怪,僵尸,還有惡鬼的主人,但你要知道,它并不是一開始就是它。夜魔也并不是這個世界第一個魔。當(dāng)年夜魔還是人的時候,是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他奉命潛入魔師內(nèi)部,想要找到魔的弱點。這名弟子聰慧絕倫,結(jié)合正魔兩道功法創(chuàng)立了這《戰(zhàn)神圖錄》,據(jù)說這圖錄只要練成了,便可天下無魔?!?p> “可惜,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戰(zhàn)神圖錄》根本不可能由凡人練成。他心灰意冷,畢生希望成了鏡中月水中花,最后居然反身入了魔道,成了他最想滅掉的魔?!?p> “《戰(zhàn)神圖錄》不為正道所知,魔師也拿它無用,只有我這一系,還在保留研習(xí),盼望著出現(xiàn)一個可以修煉它的人。”老道士拿出了玉盤,他看了一會兒這盤子,對劉寶林道:
“這東西之所以修煉不了,在于它需要真氣與魔氣的密切配合,所謂陰陽合方有萬物。但是一般人哪能修煉魔氣呢?魔師倒有專修魔氣的,但又得放棄真氣。但是你不一樣,我對此有個猜測,和你身世有關(guān)。你可能是圣魔師攻擊下的幸存者。”
“圣魔師?”劉寶林第一次聽說。
“那是魔的真正心腹。我們這些所謂魔師魚龍混雜,有窮兇極惡的歹徒,有正道的暗探,還有像我一樣,是斗爭的犧牲品。”血手道人聲音低啞,似乎陷入某種不好的回憶之中。
這時一聲雞叫響起,遠處的山頂傳來一聲悶響。血手道人的蒼白的臉色忽地又白了幾分,看起來十分瘆人。
“來不及了,劉寶林,記住,要小心齊世安,他是個瘋子。他為什么要殺你?我不知道,我有種感覺,他和夜魔是同一種人,都是那種努力追求純粹世界的人。你的某些方面妨礙了這種努力,他便會殺你。你在他們這種人眼里如同螻蟻。所以,你的特殊體質(zhì)千萬要保密,連你師父都不可以講?!稇?zhàn)神圖錄》更要爛在心里。”老道人說完講玉盤塞在劉寶林手上,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陳曉雅你還沒說呢?”劉寶林喊道。
“你現(xiàn)在想她沒有意義,好好練功才是王道?!?p> “你這次有危險對嗎?”劉寶林問道。
“我們這種人,時時刻刻有危險。”血手淡淡道。
“那你是好人對嗎?”
“嘿嘿,劉寶林,這世上的事不是好壞可以區(qū)分的。我只知道,參差多態(tài)才是這世間應(yīng)有的模樣,我相信美好的東西它不應(yīng)該那么純粹?!钡廊苏f完,便忽地騰空消失了。
劉寶林大驚,這怪道人修為如此之高!望著漆黑的天空,劉寶林感覺這血手道人沒有完全說實話,但他的感情似乎又是真摯的,一時間心里又糾結(jié)起來,這心亂如麻的感覺讓他再次想到避世躲開這一切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