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我從未感到如此迷茫過，因為我感覺老天總愛為難我?！?p> “即使沒有我，其實你也算聰明的?！?p> “姐姐居然說我聰明！？”許含雪擺出一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表情。
“你既然有藝術(shù)天賦，又想精致地活著，就應(yīng)該明白：沒有比人生更艱難的藝術(shù)了，因為其他的藝術(shù)或?qū)W問，到處都有教師。”
“那么，反過來想想，如果教師不再以把自己的精神財富傳達到心靈的每個角落，而是只想混吃混喝的，那么我們的人生就太粗糙了，粗糙的人生不需要老師，因為它沒有藝術(shù)之美?！?p> “不錯，所以你最好給我使勁寫！連著你的繪畫，也不要落下。”
“我有些好奇，上帝為什么把其它的藝術(shù)和技巧的方法都納入我們的腦袋，就像本來就不該分割一樣，可是我們的人生卻不得不跟我們的靈魂最終分割了？”許含雪的心里，顯然還有一些不甘心。
“嗯……你想想，假設(shè)世界是餐桌，人生是胃口，靈魂是菜品，你認為這樣一想，還存在你顧慮的問題嗎？”
“這……”許含雪仔細想想，終于掏出了那本筆記本，提筆：
“正如姐姐說的，世界這個餐桌，是為了迎接大家的胃口而存在的，所以餐桌上沒有白白上過來的菜；菜既然又要被人生這個填不滿也不知吃什么的胃口吸收，所以人生的靈魂必須獨一無二，盡管靈魂不知能吸收多少，但是存在于餐桌上，就已經(jīng)符合人生的營養(yǎng)需求了。也就是說，并不是靈魂牽著人生走，而是人生牽著靈魂走。我們不應(yīng)該用自以為是的成熟來考慮人生，并不是每個人都有靈魂這個概念，我們應(yīng)該先學會分享，然后才是考慮自己的存在價值有沒有丟失。在這樣的理論上，靈魂永遠存在，不會破滅?！?p> “那么，很多人信奉來生和輪回，這種想法合不合適？”
“菜品不會自毀存在意義，餐桌也不會自我消亡，所以我也相信，這世界有來世和輪回，正如每天重復的光明和黑暗，暖春與寒冬。四季為什么會這樣輪回，已經(jīng)對于我們來說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年四季都能有大量的靈魂來感嘆四季之美?！?p> “所以說，所謂害怕來世和輪回的人，害怕找不到今世熟悉的人，實在是因為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上帝之所以要把人生搞得像是一糊粥，或許他的根本目的就在于像我們的老師一樣，看看哪個值得期盼，哪個有什么大問題，然后順應(yīng)世事變化，直接去懲罰我們那軟弱不堪的靈魂?！毕氲竭@里，許含雪的內(nèi)心便更是羞愧了。
“為什么不是懲罰身體，而是懲罰靈魂呢？”
“你要是讀過學校，就會明白一個好老師不可能沒有威嚴就來整學生。上帝也是如此，他會讓你覺得渺小或者無力，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肯反省自己，而不是更加破罐破摔。得到威嚴，該怎么做，也是不為過的?！?p> “說真的，按照妹妹的說法，我的存在，好像也有權(quán)威了?！?p> “不，你頂多只是另外一個思維體，上帝派你，不是為了懲罰你，而是讓我覺悟一件事?！?p> “又是什么事??？難道你的靈魂就只會找事嗎？”
“那件事便是——安撫一切我憎恨的東西。因為我發(fā)現(xiàn)，對于世界還是對于自己，如果我越是憎恨，上帝也只會把現(xiàn)實擺在我面前。就像我去問老師，考試為什么考那么差，他們只會回答我們，那是因為你的奮斗不夠努力；但是如果你跑進辦公室對老師說，雖然我很討厭這門學科，但是我覺得我應(yīng)該盡全力考好它，哪怕它會為難我，這關(guān)系到我能不能對自己有所證明；而不是說，老師，我就想考個好成績再溜之大吉，你想想哪種情況會更加樂觀一些吧！”
“所以最適合的老師永遠是現(xiàn)實，它本身不需要解釋，一旦解釋，反而覺得你不可靠。你可以解釋你的失敗，但是你不可以解釋你的逃避。而且你只能為了自己去解釋失敗，失敗從來就不是解釋給老師聽的?！?p> “所以那些混蛋為了偷懶就解釋失敗，也是寧愿糟蹋自己，也不會明白我的好意。”許含雪突然抱頭大笑。
“你……沒事吧？”
“老天啊，如果偷懶就能解釋失敗，我更愿意理解成他們根本就不配在我這里得到任何好處！”
“不錯，那你還愿不愿意繼續(xù)對不了解你過去的人提起他們？”
“有什么不能提的，反正提起來也沒損失了，我這不是好好地熬到現(xiàn)在了嗎？”
“先說你那初戀，無緣無果，讓你有了第一次彷徨和遺憾，你不覺得上帝偏心了？”
“不，我最美的回憶，就是那次他不來找我，我也別再找他了。”
“為什么??？”趙彩霞有些出乎意料。
“從我小時候，他就陪我左右，在校有空，也會逗我。一個人明明有自己更重要的事要做，還愿意在成長的先決條件下一直陪著我，雖然不是愛情該有的模樣，但是這樣的感情，未必就比愛情低賤。他大我三歲，所以不能在成長中完全陪著我，這是誰都會遇到又理解的情況，沒什么命運不公。所以他失去消息很多年，最后見面的時候還能說他是我的鄰家哥哥，說記得我的眼睛，還問我多大，我從那一刻知道，他至少對我也存在一種喜歡。雖然不是男女想追求一輩子的那種，但是，我最初想得到的，就是哥哥的愛。至于對他的男女愛意，在初生的萌芽里被學業(yè)和世事繁雜隔斷了，也未必不美好?！?p> “未必不美好？”
“是啊，我那個時候就應(yīng)該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他一直喜歡我這個妹妹，不管世事，不管時間，不管外貌。如此，我還要一個男人跟我扯來扯去一輩子干嘛？”
“所以，就算全家人都漸漸淡忘他，他去了遙遠的國外當研究生，比你優(yōu)秀了好多倍，你……還敢愛他？”
“為什么不敢，他其實是把最美好的回憶給我了，叫我一直珍惜。如果不想珍惜，那個時候，他會非常隨意，無拘無束的……雖然有勇氣叫住我，卻無心保持聯(lián)系?！睂懙竭@里，她既想哭，卻又提起了笑意，在最后一行寫下：
“哥哥，我很想你，如果你一切都安好，就當我從未遠離你，因為在我心里，已經(jīng)為你祈禱很多次了?！?p> “你這說法，就像素描在上調(diào)子，多次才會顯現(xiàn)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