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一次京察是不可能直接改變大明官場吏治的腐敗,是不現(xiàn)實的,朱由校這是明白的。
“還有,愛卿當過御史、工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可以說是大明朝一大半的官職愛卿都當過,對相應(yīng)的事務(wù)應(yīng)該也是熟悉的,所以朕才打算由愛卿來主持這一次的京察啊。
“臣...臣恐難當大任啊,還請陛下收回皇命?!秉S克瓚臉神色十分的難看,就像是吃了屎一樣,雖說自己來見皇帝時,也明白皇帝是要給自己事情做,可沒想到是這種要讓人罵的差事。
簡簡單單的一句京察,卻不知要涉及多少人的利益,自己主持京察如若損害了別人的利益,那下場是不會好到哪里去的。
黃克瓚在這京城官場混了多年,知道自己的這些同事們手段到底有多陰損,特別是嘴皮子,白的都能說成黑的,一點小錯都能說成禍害大明社稷,使得生靈涂炭的重罪。
到時候自己的名聲,就連烏紗帽可就保不住了。
“黃愛卿是否有什么顧慮?有的話就說出來吧?!?p> “臣......”見到朱由校說出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黃克瓚感到有些尷尬。
“哎呀,朕知道黃愛卿在顧慮什么,可是如果這大明朝的官員們一個個的做事都顧慮這,顧慮那的,這天下如何治理?”
“所以,黃愛卿可不要辜負朕的期望了啊?!敝煊尚χS克瓚語重心長的說道。
“臣明白?!秉S克瓚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皇帝都說道這份上了,自己還能拒絕嗎?
“黃愛卿,朕會派錦衣衛(wèi)協(xié)助愛卿的,放心的去干吧。”
派錦衣衛(wèi)給黃克瓚說是協(xié)助他,其實也是監(jiān)督他,避免黃克瓚為了不得罪人,搞形式主義。
聽完這話,黃克瓚臉上苦澀的表情更深了,他已經(jīng)可以想象,一些朝中大臣說他勾結(jié)錦衣衛(wèi)陷害朝廷忠良的場景了。
黃克瓚走后,朱由校繼續(xù)處理起龍案上的奏疏。
這些奏疏大部分都不是朱由校登基這幾天送上來,都是萬歷朝和泰昌朝所留下的沒有批復(fù)的奏疏。
自己便宜父親泰昌皇帝,登基一個月,一半的時間在床上養(yǎng)病,另一半時間,在******,哪里有時間批復(fù)奏疏?
想到這,朱由校有種想去刨開定陵的念頭,把萬歷挖出來,好好問問他,你為何不在勤奮一點?。《瓴簧铣€能把持住朝政和軍隊,證明腦袋是好使的啊,為什么到后面就越來越擺爛呢?大明可是咱老朱家的。
朱由校一邊在心中誹謗著萬歷,一邊看著奏疏。
“以后一些小事就不要往宮里送了,像什么把干枯的水井又出水了,說成是祥瑞的,這些以后都不要往宮里送了!”朱由校對著一旁的小太監(jiān)說道。
“咦?甘薯疏?”
朱由校接連翻看幾本奏疏后,被一份奏疏上的名字,吸引住了。
打開一看,上疏的人的名字是徐光啟。
這份奏疏是徐光啟想要推廣甘薯也就是番薯這種新物種而上的奏疏。
這玩意兒對土地的要求不高,產(chǎn)量還高,培養(yǎng)好了,味道還不錯。歷史上明末引進后,還沒有來得及全面推廣開來,大明就沒了,被滿清撿了便宜,朱由校覺得這十分的可惜。
所以有人說,番薯是撐起滿清所謂‘康乾盛世’的最大大功臣。被稱為‘番薯盛世’。
但是這也變相的證明了番薯,這一農(nóng)種物對一個國家的作用是有多大。
番薯這玩意很適合用來應(yīng)對天災(zāi),產(chǎn)量大,在一些種不了稻谷的土地上,也能種,朱由校記得穿越前,自己父親小時候,分來的地,種不了水稻,全家就是靠著番薯過日子。
若是番薯這種高產(chǎn)量的農(nóng)種物能在大明境內(nèi)推廣出來,大明會有那么多百姓們會因為小冰河天災(zāi)而成為流民嗎?
雖說現(xiàn)在的番薯的味道可能與后世經(jīng)過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番薯的味道有差距,但是這也好過讓饑民們吃樹皮、草根和觀音土,甚至是易子而食。
底層百姓的對生活的要求可以說是很低的,只要能讓他們吃飽飯就行,只要他們都能填飽肚子,誰愿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去造反呢?
而之所以徐光啟上這道奏疏,是因為他聽說,在浙江和福建在災(zāi)荒年月種植番薯獲益,他試著栽種,發(fā)現(xiàn)產(chǎn)量還很高,和原來土生土長的并沒有差別,所以想要將其推廣出來。
從這份奏疏中可以得出,浙江和福建已經(jīng)有人在種番薯了,已經(jīng)有成功種植的案例,也就是說大明擁有有種植番薯這經(jīng)驗的人手,那么是不是只要大明朝廷助力一下,番薯是不是可以很快就在大明推廣開來。
朱由校越想越興奮。
“徐光啟,這是個人才啊?!笨赐晔稚系摹陡适硎琛?,看著奏疏上的人名,朱由校不由的發(fā)出一聲感慨。
徐光啟不僅僅是大明的進士,還善于學(xué)習(xí)西方的知識,為了能夠更好的學(xué)習(xí)西方的知識,他甚至入了天主教。
徐光啟可以說是一個全才,他所學(xué)不僅涉及軍事、數(shù)學(xué)、農(nóng)學(xué)、甚至還有天文、歷法、水利等等知識。
在數(shù)學(xué)方面,他和傳教士利瑪竇一起翻譯《幾何原本》的前幾則,還撰寫了《勾股義》和《測量異同》。在農(nóng)學(xué)方面,著有《農(nóng)政全書》、翻譯《泰西水法》等。軍事上著有《選練百字訣》、《選練條格》、《束伍條格》、《火攻要略》等等。
在崇禎朝,還參與編修《崇禎歷法》。
除此之外,徐光啟還是一名火器方面的專家,他特別注重火炮的制造,曾多次建議,不斷的上疏,希望能夠引進先進的火炮制造技術(shù)。
像之前就提出購買葡萄牙人的紅夷大炮,如果朱由校沒有記錯的話,不就之后,他還會讓大明和葡萄牙促成一樁軍火交易,物品還是紅夷大炮。
毫無疑問,對比現(xiàn)如今大明官場上的那些固步自封的官僚,徐光啟的思想無疑是先進的。
在朱由校看來,徐光啟比這朝堂上一堆腐儒們強上太多了,朱由校要的就是徐光啟這樣的人才!大明要成為真正的天朝上國,不落后西方,最需要像徐光啟這樣的人才,而不是整天想著以權(quán)謀私的官僚和拿著所謂圣人之言,固步自封的腐儒!
徐光啟必須重用!
“來人啊,去將徐光啟給朕宣進宮!”朱由校對著身邊的小太監(jiān)吩咐道。
......
此時,皇宮外的大臣們好似炸開了鍋。朱由校下令抓捕劉一燝、馮三元等人的消息,也傳遍了大明京城的個個衙門?;蕦m外的大臣們好似炸開了鍋。
得到消息一群大明官員們,聚在一起議論紛紛,這件事情給他們帶來的沖擊比先帝駕崩還大。
“陛下怎么能抓言官呢?”
“不止是言官啊,陛下連劉閣老抓了!”
“什么?不知劉閣老和馮公他們所犯何事?”
“聽說是勾結(jié)內(nèi)侍,陷害遼東經(jīng)略熊延弼?!?p> 陷害遼東經(jīng)略熊延弼?聽到這,有些人默不作聲了,自己似乎也上疏彈劾或上疏指責了熊延弼,那自己豈不是......
就在一群人默不作聲時,有人出聲了:
“御史的事,怎么能說是陷害呢?這是太祖皇帝賜下的聞風(fēng)奏事之權(quán)啊?!?p> “是?。”菹麓伺e,不合禮法啊?!?p> “聽說,這是有刑科的駕貼!”
“刑科為何不駁回這份亂命呢?”
“刑科一開始是駁回了,可是,前來的東廠番子,動刀了!已經(jīng)傷了一人!”
東廠?聽到這個名字,這群大明官員的內(nèi)心都不由的咯噔一下,身為大明的官員,都知道這個名字代表了什么。
“這東廠番子屬實可惡,竟敢傷朝廷大臣!”
“陛下欲重用廠衛(wèi)嗎?”
“陛下年幼,一定是那些該死的閹人蒙蔽了陛下!”
“對,吾等要上疏,勸諫陛下,圣明之君應(yīng)該是親賢臣而遠小人!”
“這東廠番子現(xiàn)在就如此囂張,將來還了得?吾等應(yīng)該上疏陛下,嚴懲東廠!”
“對,不然,吾等怎么對得起這大明社稷,怎么對得起這天下蒼生?”
在他們看來自己這些讀圣賢書的圣人門生,便是賢臣,相對應(yīng)的,那些太監(jiān)們便是小人了。
就在這些‘賢臣’們商量這怎么上疏時,一道怒喝聲傳來。
“爾等都聚集在此干什么?”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刑部尚書黃克瓚帶著一群錦衣衛(wèi)走了過來。
“爾等負責的政務(wù)都處理好了嗎?就待在這閑聊?”
這時,有人認出了黃克瓚,疑惑的開口說道:“黃尚書,您這是?”
“哼。”黃克瓚冷哼一聲,開口說道:“陛下令本官主持新一任京察,爾等速速回到自己所屬的衙門!”
“什么?”
“黃尚書,您是在說笑嗎?這京察,不應(yīng)該是吏部負責的嗎?怎么您......”有官員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
“爾等,覺得本官是在說笑嗎?陛下親自命本官主持這次京察,爾等無需在多言,速速返回自己所屬的衙門!”
眾官員見到黃克瓚的語氣,真是不像說笑,那這就是真的了,陛下竟然讓一個刑部尚書來負責京察。
一些官員開始暗自罵娘,開啟京察,說明自己的苦日子要來了,當一個人懶散慣了,再要求他變得勤奮,那可以說是在要他的命?。?p> “黃尚書,此舉不合禮法啊!”有人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黃克瓚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他當然知道這不合禮法,搞得他很愿意來主持京察,來得罪人一樣。
“本官只不過是奉皇命行事,爾等若有疑問,自己去上奏陛下!”
......
此時的朱由校,并不知道,自己下的旨意,在京城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當然,就算他知道了大明官員的反應(yīng),多半只會‘呵呵’兩聲。
他現(xiàn)在正在和徐光啟深入交流。
“徐愛卿,給朕講講這甘薯?”朱由校看著手中樣子有些和后世常見番薯不一樣的甘薯,對著徐光啟說道。
“回陛下,臣一開始也只是在和傳教士利瑪竇學(xué)習(xí)西學(xué)時,在一本書籍上看到的,臣第一次接觸到這甘薯的實物,也是在聽聞這甘薯在浙江和福建種植,收獲頗多后,差人送到臣家鄉(xiāng)后,臣才第一次見到實物?!?p> “在福建和浙江等地,哪里的百姓叫的最多的名稱,是番薯?!?p> “臣在自己家鄉(xiāng)親自種植,發(fā)現(xiàn)這甘薯產(chǎn)量確實高并非虛言。”
“原本種稻谷只能養(yǎng)活一個人的田,種這甘薯,卻能養(yǎng)活數(shù)人,而且對土地并不挑剔,臣以為,這甘薯是充饑的利器!所以臣才上疏,望朝廷在江南等地推廣這甘薯?!?p> 這番薯是充饑利器,朱由校深有同感,就連番薯秧都是能吃的,而且番薯能在種不了稻谷的山地種植,更別提什么荒地了。
“朕會依你所奏,推擴這甘薯?!敝煊尚|c頭承諾道。
“陛下圣明!”徐光啟得到朱由校的承諾,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笑容,自己所付出,得到了肯定,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事呢?
“徐愛卿,朕對這個農(nóng)作物很感興趣,朕欲把這甘薯推廣至大明各處,可行?”朱由校擺弄這手中的番薯,對著徐光啟說道。
“臣在京城的宅院里也在種植這番薯,與在臣家鄉(xiāng)種植出來的差距不大,所以臣以為,在全國推廣番薯,若有朝廷的支持,難度應(yīng)該不大!”徐光啟回答道。
聽了徐光啟的回答,朱由校有些興奮,難度不大就好,相信只要朝廷出力推廣,應(yīng)該能很快在大明境內(nèi)推廣起來。
現(xiàn)在大明朝處在小冰河時期,近幾年來糧食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特別是今后一些地方可以說是顆粒無收。
“不過陛下,臣之前發(fā)現(xiàn),這番薯雖能飽腹,可吃多了,會引起腹脹等不良現(xiàn)象,臣恐百姓們不愿耕種啊。”
朱由校聽后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說道:“愛卿多慮了,百姓們不是傻子,有著番薯吃,總比去吃樹皮,去吃觀音土好吧?”
朱由校知道番薯吃多了有什么副作用,這玩意吃多了會燒心,可是這對于吃樹皮、草根,甚至是易子而食的百姓們來說,這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填飽肚子活下去,誰會去管這玩意燒不燒心?
“微臣明白?!?p> 徐光啟也是點頭,表示贊同,這番薯就算在難吃,它也是能飽腹的糧食,而且產(chǎn)量還高,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先讓百姓都吃飽,不餓肚子,之后在考慮如何讓百姓們吃得好。
“此物若是能推廣起來,使朕的百姓們都能填飽肚子,只要解決關(guān)外的建奴,我大明還能昌盛個百二十年?!敝煊尚?nèi)心十分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