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朱由校剛醒,就見到魏忠賢拿著一堆奏疏來到自己的面前。
“都是些什么???”
“回皇爺,這些都是彈劾遼東經(jīng)略的奏疏?!蔽褐屹t俯首回了一句。
“這些家伙倒是勤快??!”朱由校臉色陰郁,嘲諷了一句。
這么多的奏疏同時彈劾一個人,如果朱由校不是從后世穿越來的,說不定真的會聽信這些家伙的一面之詞,將熊延弼給撤職查辦。
“把這些奏疏拿過來給朕瞧瞧?!?p> 說著,朱由校便翻看起這些彈劾熊延弼的奏疏。
差不多都是在說熊延弼用兵沒有膽量,自知道龜縮在城中防守,不敢主動出擊,任命為遼東經(jīng)略后沒有建立半點功勞,空耗朝廷錢糧。
馮三元甚至說不罷免熊延弼,遼地終究無法保有。
看到馮三元說如果不罷免熊延弼,遼地終究無法保有這句話,朱由校十分的想笑。
熊延弼接手遼東經(jīng)略一職時,遼東什么情況是什么樣子的,這些言官沒不知道嗎?明軍在薩爾滸之戰(zhàn)中大??!明軍軍心大喪,建奴兵峰正盛,是熊延弼在遼東擋住了建奴的進攻,保住了遼陽和沈陽。
這些言官確為了一己之私,竟要棄國家安危于不顧。
大明現(xiàn)在要的不是只會動嘴皮子的家伙,要的是熊延弼這樣的實干派。
歷史上熊延弼被罷免后,東林黨所推薦的袁應(yīng)泰上位后,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大明在遼東的兩大重鎮(zhèn):遼陽和沈陽就丟了,袁應(yīng)泰最后自殺殉國,說明還是有點骨氣的。
“改遼東巡撫袁應(yīng)泰為陜西巡撫,去給朕去管理陜西的民政吧”
說完,朱由校將這些奏疏扔到一旁,對著魏忠賢說道:“抓人吧!讓內(nèi)閣立即擬旨?!?p> “奴婢遵旨!”魏忠賢早就等著這句話了。
待魏忠賢走后,朱由校對著左右吩咐道:
“取紙和筆來?!?p> 接過毛筆,沾了點墨水,朱由校便在紙上書寫起來。
“自薩爾滸大敗一來,戰(zhàn)事糜爛,愛卿接任遼東經(jīng)略......”
朱由校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文章,大致意思就是對熊延弼接任遼東經(jīng)略所做的事情表示肯定,并對熊延弼擊退奴酋努爾哈赤的進攻表示贊賞,告誡他要繼續(xù)忠君報國。
寫好后,朱由校自己看了一下,好在自己穿越前讀書時,學校教過書法,自己現(xiàn)在寫的毛筆還算看得過去。
將所寫好的書信交給身邊的內(nèi)侍,朱由校說道:
“把這份書信,交到遼東經(jīng)略熊延弼的手上?!?p> “奴婢遵旨!”
......
內(nèi)閣
劉一燝因為汪文言和魏應(yīng)嘉一夜沒有消息,內(nèi)心亂糟糟的。
進到內(nèi)閣值房,見到方從哲和韓爌已經(jīng)到了,便向著二人行禮道:“見過二位閣老。”
方從哲和韓爌也是笑著對劉一燝行禮。
劉一燝剛想坐下處理政務(wù),就見到一名太監(jiān)帶著人火急火燎的沖進內(nèi)閣值房。
來人就是魏忠賢。
“這位公公,來此......”劉一燝剛想說話,就被打斷。
魏忠賢厲聲喊道:“誰是劉一燝?”
聽到來人喊了自己的名字,劉一燝內(nèi)心‘咯噔’了一下,緩緩的開口:“某是?!?p> “你是劉一燝?”魏忠賢看向一旁的方從哲,方從哲見到魏忠賢看向自己,便明白魏忠賢的想法,對著他點了點頭。
得到方從哲的肯定,魏忠賢一揮手,呵道:
“咱家奉皇命,捉拿勾結(jié)原司禮監(jiān)掌印王安的逆臣劉一燝歸案!”
說完,不等劉一燝說些什么,魏忠賢身后的東廠番子便上前抓住劉一燝。
“住手!你們的駕貼呢?沒有駕貼,你們怎么能抓當朝次輔?”韓爌站起身,想要阻止魏忠賢帶走劉一燝。
魏忠賢看了韓爌一眼,接著掏出一份明黃色的卷軸,對著方從哲露出一個笑容,行禮說道:“方閣老,皇爺?shù)囊馑际亲屇懔⒓磾M旨,將這些個逆臣的罪名給定了。”
“好,老夫這就擬旨!”說完,方從哲接過卷軸,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上面已有朱由校的簽名和蓋章,心道:果然是皇帝的意思。
擬好后,魏忠賢直接掏出朱筆批紅,接著對著手下的太監(jiān)說:“你,拿著這圣旨去讓刑科發(fā)駕貼?!?p> “如有不從,以抗旨殺之!”
說完,魏忠賢就看著韓爌說道:“韓閣老,你要的駕貼很快就到!”
“你...你?!表n爌看著魏忠賢的這番操作,有些懵逼,良久才出聲道:“陛下怎么會無故抓當朝次輔?一定是爾在矯詔!”
“矯詔?韓閣老,汪文言和魏應(yīng)嘉已經(jīng)招了,劉一燝勾結(jié)原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王安,已是證據(jù)確鑿!”
“如若韓閣老不信,可親自去找皇爺,以辨真?zhèn)?!?p> 劉一燝聽到汪文言招了,整個人都變得軟弱無力,要不是身邊有人抓著,已經(jīng)是癱倒在了地上。
他現(xiàn)在有點后悔自己當初為何要和東林黨人搞到一塊,現(xiàn)在看來自己當初真是失了智。
說著,原先那個出去的番子,急匆匆的跑進來,將手中的刑科駕貼交到魏忠賢的手上,身上還沾有一絲絲血跡。
“怎么?動刀子了?”魏忠賢見到回來的番子身上的血跡,于是問了一句。
“回廠公,那刑科的家伙欲封駁陛下圣旨,卑職就動刀了,不過卑職并未傷起性命?!?p> “哼,竟敢違抗皇爺?shù)氖ブ?,這些家伙死不足惜!”
接著,魏忠賢則是將刑科駕貼在韓爌晃了晃,道:“韓閣老,這就是你要的駕貼!”
說完對著方從哲行了禮,就要帶著人離去時,方從哲叫住了魏忠賢,并取出一份奏疏遞給魏忠賢。
“這是老夫?qū)懡o陛下的奏疏,還請魏公公幫老夫遞交給陛下!”
魏忠賢笑著接過方從哲的奏疏:“咱家明白?!?p> 待到魏忠賢走后,韓爌立馬走到方從哲的身邊。
“元輔,剛才為何不制止這閹人的所作所為?。 ?p> 現(xiàn)在知道叫元輔了?方從哲瞥了韓爌一眼,說道:“那上面有天子的簽名和印章,是皇命!”
“況且,你能保證他們不對你動刀子嗎?”
方從哲現(xiàn)在只聽皇帝的,皇帝要他干嘛,他就干嘛。
“韓閣老,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說其它事吧,還是先把陛下要給張居正平反的章程擬出來。”
聞言,韓爌也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
......
都察院。
“修德啊,你這次彈劾熊延弼的奏疏寫得不錯啊,有很大的進步?。 瘪T三元捋了捋胡子對著一旁的張修德說道。
“多謝馮公夸獎,在下學疏才淺,怎比得過馮公呢?都是馮公教的好啊。
馮公才高八斗,妙筆生輝,下筆如有神,陛下看后,一定會拿下那熊莽子!”張修德對著馮三元溜須拍馬道。
“謬贊了,謬贊了,哈哈哈?!瘪T三元對這些獻媚的話語很是受用。
在此時的大明官場里,溜須拍馬也是一種為官必備的技能。
就在幾人接著對馮三元獻媚時,田爾耕帶著錦衣衛(wèi)沖進都察院。
厲聲高喊:“誰是馮三元!”
馮三元聽到有人叫自己,起身看向田爾耕,訓斥道:“老夫便是馮三元,汝是何人敢在都察院狂吠!”
田爾耕也是不理他,直接揮手,下令:“將這馮三元給本官拿下!”
“住手,汝是何人,敢抓朝廷重臣!”張修德見狀,連忙出來維護馮三元。
“駕貼呢?汝的駕貼呢?沒有駕貼,就算是錦衣衛(wèi)也不能抓人!”馮三元見到錦衣衛(wèi)要抓自己,先是謊了一下神,但很快就緩勁來,沒有駕貼,誰都沒有權(quán)利抓人!
“駕貼?”田爾耕或許是早知道會這么說,于是便從懷中掏出駕貼道:“奉旨抓捕貪污受賄,誣陷朝廷命官的馮三元歸案!”
身后的錦衣衛(wèi)上前抓住馮三元,田爾耕回過頭來看向張修德,道:
“你叫什么來著?”
“下官張修德?!币姷教餇柛统隽笋{貼,張修德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只能保佑馮三元能度過難關(guān)了。
可誰知,田爾耕下一句話,便將他嚇傻了。
“張修德?那正好,一并抓了!”
“什么?”
張修德感到自己的腦袋一懵,連連說道:“本官犯了何事?為何要抓本官?”
“為何?”田爾耕嗤笑一聲,指了指馮三元:“不要裝傻了,爾等相互勾結(jié),陷害朝廷重臣?!?p> 張修德聽完感覺天塌了。
就在田爾耕要帶走馮三元和張修德時,聞聲趕來的左僉都御史左光斗攔在了田爾耕面前。
田爾耕見到有人攔住自己的去路,很是不耐煩:“本官有刑科的駕貼,莫要阻攔!否則......”
田爾耕慢慢的把手放在了腰間繡春刀的刀把上。做出準備隨時拔刀的樣子。
接著,也不管左光斗如何,徑直帶人離去。
左光斗見狀也是一驚,什么時候錦衣衛(wèi)變得這么霸道了?左光斗內(nèi)心浮現(xiàn)出一些不好的預(yù)感。
......
乾清宮。
“皇爺,這是方閣老上的奏疏?!?p> 一名小太監(jiān)將奏疏呈給朱由校。
“方從哲?這老家伙能有什么事情?”朱由校打開一看,有些意外。
“居然要朕開啟京察?”
京察,是一種用來考核京城官員的制度,為了獎優(yōu)懲劣,使各級官員能夠恪盡職守。
“這方從哲看來又要被人嗎了啊?!?p> 大明的官員自從萬歷皇帝怠政以來,也都是變得散漫起來,特別是一些家伙,心思都花在了如何搞掉自己的政敵,而不是專心處理好自己的事務(wù)。
現(xiàn)在的大明朝,如果說一個官員能夠處理好自己手頭上的本職工作,那他就是一個能官了。
在這種政治環(huán)境下,大伙們都散漫慣了,有人突然說用來考核你的政績,那不被人罵才怪了。
不過話說回來,要讓誰去主持這一次的京察呢?朱由校陷入了沉思。
本來京察這種事是由吏部負責,所以是由吏部尚書來負責,可是,朱由校并不信任此時的吏部。
現(xiàn)在大明官場吏治腐敗,法令不行,這些制度都變成了形式化,成為官員們爭權(quán)的手段。
那用誰?錦衣衛(wèi)?東廠?朱由校想想還是算了。
慢慢的,朱由校想到了一個人,刑部尚書:黃克瓚。
朱由校記得此人在歷史上跟東林黨關(guān)系不好,接著又跟魏忠賢不對付,最后辭官。
“嗯,就讓他來主持這一次的京察?!?p> 于是,朱由校對著一旁的小太監(jiān)吩咐道:“去把刑部尚書黃克瓚給朕叫來?!?p> “還有,讓方從哲吩咐下去,以后給朕上奏疏直接用白話直接說事,闡述自己有什么事、要干什么!不要通篇都是之乎者也的,看得朕頭疼!”
接著看著一旁的劉時敏說道:“你也是,在朕旁記事也只用白話就行了。”
“奴婢明白!”
......
“臣,刑部尚書黃克瓚參見陛下!”黃克瓚一接到朱由校要見他的消息,立馬就來到了乾清宮。這是朱由校登基以來,他黃克瓚第一次面見新君。
“黃愛卿免禮?!?p> “謝陛下。”
“將方從哲的奏疏給黃愛卿的看看。”朱由校吩咐左右。
黃克瓚接過一看,有些意外,這是請陛下開啟京察的奏疏,居然還是方從哲上的。
黃克瓚有些疑惑,怎么,這方從哲也開始干事情了?他不是很愛惜自己的羽毛的嗎?怎么會上這一份引來罵名的奏疏呢?
“陛下,這......”
“朕欲讓愛卿來負責這次的京察?!?p> “什么?”黃克瓚有些驚訝,說道:“陛下,臣是刑部尚書啊,而京察這種事情是吏部的負責的啊,這為何要讓臣負責啊,這應(yīng)該是吏部尚書周嘉謨負責啊。”
黃克瓚知道負責京察是個苦差事,是要得罪人的,寬且自己是刑部尚書啊,這也不關(guān)他的事啊。
朱由校聞言,笑了:
“正是因為愛卿是刑部尚書,朕才選擇愛卿來負責這京察啊?!?p> 聽到朱由校這么說,黃克瓚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見到黃克瓚一臉疑惑,朱由校繼續(xù)開口說道:“愛卿也知道,如今我大明朝吏治腐敗,朕的這些個大臣們不知忠君體國,一心想著以權(quán)謀私。”
“朕想著借助這次京察好好的整頓這大明朝的吏治,如果發(fā)現(xiàn)有人貪贓枉法,愛卿身為刑部尚書,正好可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