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127-200),字康成,北海高密(今山東高密西南)人。東漢儒家學者,中國著名經(jīng)學家之一。鄭玄先學今文經(jīng)學,后習古文經(jīng)學,網(wǎng)羅眾家,通融為一,成了漢代最大的“通儒”,是兩漢經(jīng)學之集大成者。其經(jīng)學成就及由其學術(shù)而形成的學派,后世稱之為“鄭學”、“通學”,或“綜合學派”。
鄭玄年輕時,赴京城洛陽太學受業(yè),師事京兆(今西安西北)人第五元先人第五元先(第五是姓),“始通《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統(tǒng)歷》《九章算術(shù)》?!睙o接受了官學,即今文經(jīng)學,同時,他對劉歆的《三統(tǒng)歷》以及自古流傳的《九章算術(shù)》,也頗有研究。后回到東郡(今河南PY西南),隨張恭祖學習《周官》、《禮記》、《左氏春秋》、《韓詩》、《古文尚書》等。這時,他既學今文經(jīng),更以濃厚的興趣學古文經(jīng)。約三十七歲時,“以山東無足問者”,就西入關(guān)中,通過馬融的學生盧植介紹,師事著名的古文經(jīng)學家馬融。據(jù)說,馬融平素驕貴,鄭玄在其門下,“三年不得見”,只能聽高業(yè)弟子傳授。但是,鄭玄“日夜尋誦,未嘗怠倦”,將馬融的學問都學到家了。一次馬融召集高業(yè)弟子“考論圖緯”,涉及到某些天文歷算問題,“聞(鄭)玄善算”,就召他到樓堂上一起討論,鄭玄就幾個問題提出了質(zhì)疑,親聆老師的解釋,“問畢辭歸?!边@時,鄭玄已過不惑之年。馬融喟然對門人說:“鄭生今去,吾道東矣。”其實,鄭玄意識到自己的學問,已超過馬融了,便辭歸家鄉(xiāng)。
返回山東,家境依舊貧寒,客耕東萊(今山東黃縣東南),學徒相隨達數(shù)百人。由于“黨錮”事件的牽連,便隱修經(jīng)業(yè),杜門不出,長達十四年。其間發(fā)生了經(jīng)學史上又一次今古文學的爭論。今文學家何休,好《公羊》學,撰有《公羊墨守》、《左氏膏肓》、《 梁廢疾》等。對此,“(鄭)玄乃發(fā)《墨守》,針《膏肓》,起《廢疾》?!编嵭纳钊胝撌觯钊伺宸?,何休見而嘆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乎!”從此以后,就再也沒有類似的論爭了。史稱:“中興之后,范升、陳元、李育、賈逵之徒爭論古今學,后馬融答北地太守劉環(huán)及(鄭)玄答何休,義據(jù)通深,由是古學遂明?!彼^“義據(jù)通深”,說明了鄭玄是從“通學”的立場上對《春秋》三傳作綜合研究,才最終解決了問題,消除和門戶之見,結(jié)束兩百余年的今古文爭辯。
漢靈帝末,“黨錮”解禁,大將軍何進執(zhí)政,想重新起用鄭玄。鄭玄年已六十,婉言謝絕,寧愿從事教學與著述,“但念述先圣之元意,思整百家之不齊,亦庶幾以竭吾才,故聞命罔從?!保ā逗鬂h書·鄭玄列傳》)往后的十多年里,鄭玄勤奮著述,凡百余成言。漢獻帝建安五年病卒,享年七十四歲。
鄭玄在經(jīng)學史上的地位,范曄為其列傳時作了這樣的評論:“自秦焚六經(jīng),圣文埃滅。漢興,諸儒頗修藝文。及東京(指東漢)學者,亦各名家。而守文之徒,滯固所稟,異端紛紜,互相詭激,遂令經(jīng)有數(shù)家,家有數(shù)說,章句多者或乃百余萬言,學徒勞而少功,后生疑而莫正。鄭玄括囊大典,網(wǎng)羅眾家,刪裁繁誣,刊改漏失,自是學者略知所歸?!编嵭驹凇巴▽W”的立場上遍注群經(jīng),“整”而“齊”之。史載,他注《易》、《尚書》、《毛詩》、《周禮》、《儀禮》、《禮記》、《論語》、《孝經(jīng)》、《尚書大傳》以及《中候》、《乾象歷》;又著《天文七政論》、《魯禮 袷義》、《六藝論》、《毛詩譜》、《駁許慎五經(jīng)異義》、《答臨孝存周禮難》等,凡百余萬言。著書立說的成績?nèi)绱司薮螅h在其師馬融和兩漢任何一位經(jīng)學家之上。
在《易》學方面,鄭玄早年通《京氏易》,后來又通《費氏易》。其《易》注,以《費氏易》為主,兼容《京氏易》,京即今古文《易》學的綜合研究。他以“禮”注《易》,強調(diào)“不晚迫害論”即社會倫理功能。改造了象數(shù)《易》學,是兩漢《易》學發(fā)展的最高成果。此外,鄭玄還提出八卦始于神農(nóng)氏之說,與以前流行的伏羲說有別,可謂另創(chuàng)新說。
在《尚書》學方面,其《尚書》注,來源于賈逵、馬融,是東漢一代今古文《尚書》學的含有大成者。鄭注出現(xiàn),“《古文尚書》遂顯于世”,為儒者所宗。
在《毛詩》學方面,鄭玄先學今文《韓詩》,后師從馬融研究《毛詩》。其《詩》學直接來源于馬融,他在《毛詩箋》以及《毛詩譜》,兼采了今文三家《詩》尤其是《韓詩》。他首次提出《毛詩》作者有大、小毛公之別,《毛詩譜》謂魯人“大毛公為《故訓傳》于其家,河間獻王得而獻之,以小毛公為博士?!贝诵抡f有何依據(jù),不得而知。鄭玄還獨創(chuàng)了“箋”的名稱。就鄭玄《毛詩》“箋”注內(nèi)容而言,也是多以《禮》解釋《詩》,強調(diào)禮制的作用,宣揚封建倫理的功效。此外,鄭玄首次提示了《詩》之《大序》為子夏所撰,《小序》則為子夏、毛公合作。
在“三禮”學方面,鄭玄《周官注》來源于馬融;而注《禮》經(jīng)(《儀禮》),是校讀“古經(jīng)”的成果;注《禮記》,則是獨創(chuàng)的新說。從前,三種禮學經(jīng)典分別相傳,而鄭玄“通為《三禮》”,開始才有所謂“三禮”之學?!叭Y”學是鄭玄“通學”最精彩的內(nèi)容,他全面注釋“三禮”,融會貫通,自然地解決了許多疑難的問題。皮瑞錫指出:“鄭學最精者三禮?!保ā督?jīng)學通論··論鄭荀虞三家之義鄭據(jù)禮以證易學者可以推補不必推補爻辰》)
在《春秋》“三傳”方面,鄭玄先學《公羊春秋》,后習《左氏春秋》,此外又懂《 梁春秋》。他曾指出:“《左氏》善于禮,《公羊》善于讖,《 梁》善于經(jīng)。”(《六藝論》)鄭玄綜合融通,重點落在“善于禮”的《左氏傳》上?!逗鬂h書》本傳及《儒林列傳》均未提及鄭玄注過《左氏傳》,但《世說新語·文學》篇中記:鄭玄曾注《左氏傳》,一次與服虔相遇,聽服虔談注《左氏傳》的內(nèi)容,覺得與己見相同,就說:“吾久欲注,尚未了。聽君向言而有信,多與吾同,今當盡以所注與君。”遂為《服氏注》。如果故事可靠,鄭玄似有尚未完稿的注《左氏傳》的專著。
“六藝”概論方面。隨漢代經(jīng)學發(fā)展,必然產(chǎn)生 “五經(jīng)”、“六藝”概論的專著,劉向校理秘府經(jīng)籍,撰編了《五經(jīng)通義》和《五經(jīng)要義》。劉歆《七略》中之《輯略》,實際包含了“六藝”的總論;東漢,曹褒、張遐等均著有《五經(jīng)通義》;尤其是許慎的《五經(jīng)異義》,從禮制上評述“五經(jīng)”的各種意義,縮論今、古文家之說,但師法界限并不嚴格。對此,鄭玄撰《駁五經(jīng)異義,混合今文與古文之義,加以辯駁,并才有《六藝論》,次論《易》、《書》、《禮》、《樂》、《春秋》六經(jīng),敘述六藝特征及其傳授的淵源。
綜上所述,鄭玄“括囊大典,網(wǎng)羅眾說”,其業(yè)績無疑是經(jīng)學史上一座豐碑。他遍注的群經(jīng),可惜大多已佚。至今完整的留存于《十三經(jīng)注疏》中的《毛詩箋》和“三禮”注,以大量篇幅考訂名物度,訓詁精湛,校 嚴密,為中國文化史研究提供了豐富而重要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