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臥龍山
阮樂忽然坐起身,讓嚴默忍不住抬眼。
“咳,”阮樂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開口了:“貪吃、嗜睡是修行之大忌,為師作為金丹修士尚且需要克制,你在凝氣階段更是不得松懈,你可懂了?”
嚴默沉默了一會兒:“徒兒明白?!?p> 阮樂滿意點頭:“你已通過了為師的考驗,修煉去吧!”
良久,嚴默回了一聲:“是?!?p> 阮樂閉上眼睛,呼吸若無,任由靈氣在丹田處翻滾、激蕩,很快便進入修煉狀態(tài)。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里響起了略重的呼吸聲。
嚴默睜開了眼。
他師父盤膝而坐,墨發(fā)垂肩,如果不看腦袋,看上去像是一個玉人。
偏偏他的頭是后仰且歪著的,紅潤的唇微張著,顯然已經(jīng)進入了夢鄉(xiāng),不過因為姿勢原因,他睡得并不舒服,呼吸聲略重。
嚴默心中的荒謬感又重了一分。
他早就猜到這人不是阮樂,而是另一位大能,但這位大能的很多行為都讓他覺得奇怪。
比如這人太天真、太蠢、心軟得不像修士,又比如他似乎連御劍和打坐都不熟練,再比如……異常的干凈。
他的眼神像是水一樣,嚴默甚至不需要試探,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好似稚子。
可這正常嗎?
嚴默想不通,便不再想,畢竟對他來說這個師父越容易拿捏對他的好處越多,他怎么可能愿意打破現(xiàn)狀?
正想著,就見師父的頭一點一點的,就要朝后仰去。
眼看著就要摔倒,嚴默連忙起身去扶!
阮樂迷迷糊糊地睜了下眼,然后又重新閉上,把頭靠在更舒服的地方,沒一會兒,便睡熟了。
嚴默單手扶著阮樂的腦袋,再次沉默下來。
這回怎么辦?
讓他躺在我的手上睡一晚?
嚴默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小心地捧起阮樂的頭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借力將阮樂的腿換個姿勢。
一番動作做好之后,嚴默稍松一口氣。
真麻煩。
嚴默沉默地給阮樂蓋好被子,心中暗道:這個師父太難伺候了,活像個祖宗。
阮樂不知道嚴默的想法,躺在床榻上睡得香甜極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都沒有起床。
嚴默繼續(xù)打坐。
臨近中午時,沉寂在打坐中的嚴默忽然心悸了一下,連忙睜開眼睛。
阮樂還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著。
嚴默捂著心口,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起,良久也緩不過來。
他不再遲疑,輕聲開口:“師父?”
床上的阮樂動了動jiojio。
“師父,該起了。”
該起了?阮樂磨磨蹭蹭地睜開眼睛,感覺頭疼得厲害,便揉了揉腦袋,再一看外面的日頭,整個人都呆住了:“中午了?!我睡了這么久?!”
天!他確實很能睡,但也不至于連睡十五六個小時吧?!
“快收拾一下,咱們這就出城!”阮樂道。
“是!”
阮樂腳踏桃木劍,帶著嚴默飛向臥龍山。
一路疾行。
“這……”
阮樂作為金丹修士,視力遠強于嚴默,一眼就看到臥龍山下的廢墟,當即心頭一緊。
也不知道嚴默的父親有沒有離開……
“師父?”
嚴默早晚都會知道,阮樂便沒有隱瞞:“臥龍山地龍翻滾,已成廢墟?!?p> 嚴默身形一顫,阮樂連忙扶住他,安慰道:“你別慌,不是往家里寄信了嗎?他們說不定早就走了!”
嚴默瘦得厲害,腰上沒有什么肉,摸上去就像是一條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可憐巴巴的。
阮樂卻無暇多想,連聲安慰:“馬上就到了,你別怕?!?p> 靠靠靠!男主不會在他眼前黑化吧?!
不會的不會的,阮樂心道,嚴默的父親向來聽嚴默的話,只要看到了那封信,就一定會帶著嚴默的兄弟姐妹離開。
嚴默一路沉默,阮樂只能看到他緊繃著的身形,看不到他的臉色,難免憂心。
臥龍山漸漸近了。
嚴默沒能看到熟悉的古樹、荒草和木屋,只得滿目瘡痍。
沒事的,父親一定不在這里,他安慰自己。
但父子連心,中午時嚴默的忽然心悸已經(jīng)讓他隱約的猜到了什么,當下又看到這片刺目的廢墟,他心中更痛。
不等桃木劍完全落地,嚴默便跌跌撞撞地朝著上山跑去。
阮樂連忙跟上。
嚴默和他族人都住在山腰處,他們趕到時,地上甚至看不到一絲血跡,入目的都是剛翻過來的泥土。
眼看著嚴默似乎要使用法力將土地翻過來,阮樂連忙阻止:“我來!你不要亂動,當心再生事端!”
說著,阮樂掏出桃木劍。
他閉上眼睛,憑借肌肉記憶對著腳下的土地猛地一斬!
早已被折斷的古樹被劈了出來!樹干處沾了血跡。
阮樂蹙眉,又是一斬!
“不能再動了,”阮樂道:“不然可能再度引出地龍?!?p> 就是第二次地震的意思。
“有人來了,”阮樂忽然開口,然后蹙眉:“是凡人?!?p> 嚴默暗淡的眼里閃過光亮:“應該是我的族人!”甚至可能是他的父親!
阮樂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拎著嚴默便朝山下飛去。
等看到來人,嚴默難掩失望。
“嚴、嚴默?!”
來人面色一變,像是身后有惡鬼討債一般,軟著雙腿往外跑!
嚴默心頭一緊,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他大步上前,扣住這人,咬牙道:“跑什么?”
“我我……”
這人二十多歲模樣,相貌普通,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眼底全是驚恐,不知是在怕嚴默,還是在怕臥龍山忽現(xiàn)的天災。
“說話!”
阮樂蹙眉上前:“臥龍山發(fā)生了何事?你為何不在山上?”
“我不知道啊!我下山去鎮(zhèn)上換糧,回來就這樣了,嗚嗚嗚……”男人哭起來:“我娘還在山上呢,老天爺不長眼啊!嗚嗚嗚。”
“我爹呢?”問這話時,嚴默聲音發(fā)顫。
男人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忽然不說話了。
嚴默寒聲道:“說話!”
這人被嚇得直哆嗦。
嚴默卻不管這些,一刀扎進男人的小腿,不顧這人慘叫,一字一頓地開口:“最后一遍,我爹呢?”
聲音陰冷,好似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