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魚漁
掀開堂屋墻壁上掛著的一塊布簾子，趙義從里面的小土臺——真正的壁櫥，拿出一個小瓷罐子。
打開蓋子，遞給母親方淑芬，趙義的眼睛緊盯著罐子里白乎乎的大油。
方淑芬自顧用筷子挑出一塊白油，再放入鍋中攪拌幾下。菜湯上面，立刻飄起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油花。
“好香啊！”趙義垂涎欲滴地說著。
方淑芬笑了一下，再對幾個兒子說：“放桌子，準(zhǔn)備吃飯?！?p> 幾個兒子立刻開心地忙乎起來：有的擦桌子，有的拿碗筷，有的擺凳子……。
方淑芬再用大鐵勺子，把柴鍋里的菜湯舀到瓷盆里。
趙玥走來說：“我端到桌子上去?！?p> 方淑芬說著“小心點(diǎn)”，就往鍋里添了一瓢水。用炊帚刷了幾下，她就用勺子把刷鍋水，舀到一旁的泔水桶里。
趙玥端著瓷盆，雖然不能往里面送入大蝦、扇貝，但也調(diào)動意念，在里面加入了蝦粉，以增加家人的營養(yǎng)。
那邊的方淑芬，再用炊帚刷了幾下鍋。等鐵鍋燒干，她就拎起一個裝著花生油的玻璃瓶，小心地往里面倒了一些油。
家里存著一些雞蛋，但那都是要去換油鹽醬醋等，日常必用品的。
因此，方淑芬還是用那些鵪鶉蛋來炒韭菜。即便如此，拿起裝著鵪鶉蛋蛋液的大瓷碗，她也是猶豫一下，才一股腦都倒進(jìn)鍋里。
“呲呲”作響中，蛋液立刻變得金黃。炒蛋的香氣，飄滿了堂屋。
用鐵鏟子翻炒幾下，待蛋液全部金黃，方淑芬再把切好的韭菜段倒進(jìn)去。
父親坐在正中，招手讓趙玥坐近身邊。
方淑芬也把韭菜炒雞蛋盛在瓷盤里，端到了桌子上。
幾個兒子規(guī)矩坐好，趙玥笑著說：“媽，快坐過來?！?p> 一家人親熱地坐在一起，父親笑著看看兒女們。
趙玥笑著祝福父親“生日快樂”，趙永水也帶著疼愛的神情看看她，就再感慨地說：“你們的大姐趙霞，很小就出去當(dāng)兵了?，F(xiàn)在在京城的部隊(duì)醫(yī)院做護(hù)士，真是了不起。”
停頓一下，他再接著說：“你們大姐很出息，你們以后，也會很好！但無論碰上好的還是壞的遭遇，都要記住做個好人！”
幾個兒子連連點(diǎn)頭，趙玥雖然不敢在此時質(zhì)疑父親，但她心里知道：只有自己好了，這個世界才是真的好。一味受氣，是永遠(yuǎn)做不了好人的。
“爸、媽，我們以后一定孝順你們！”幾個兒子紛紛說著。
父母聽了，自然開心。在接受了兒女們“生日快樂”的祝福之后，趙永水連忙讓大家一起吃飯。
“嗯，今天的湯真鮮！”趙永水連聲稱贊著。大家喝過之后，也都異口同聲地附和著。
趙玥邊吃，邊想著剛才大家的對話：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俗語，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哥哥們以后娶了妻子，與家里的關(guān)系也并不是很好。前世的自己也是一樣，身在千里之外，也并不能經(jīng)?；丶铱纯?。一心為了丈夫兒子，卻險些被他們逼死。
即如大姐趙霞一向很獨(dú)立，以后嫁了個直率卻粗魯?shù)能娙耍瑑扇说幕橐鲫P(guān)系，也并不很好。
要想改變這些，簡單的說教是沒用的，還要有足夠的實(shí)力。
什么樣的實(shí)力？
身心交瘁地穿越回來的趙玥，當(dāng)然心知肚明：面對無理之人，除了以叢林法則來震懾、打擊之外，就是隨著社會環(huán)境的變化，以經(jīng)濟(jì)實(shí)力來說話。
眼前一花，母親夾著一大筷子的炒鵪鶉蛋，送進(jìn)了趙玥的碗里。
趙玥道謝后，再看看幾位哥哥。只見他們似乎都熟視無睹一般，只是低頭喝口湯，再啃著手里的窩頭。
趙玥心里暗嘆：好艱難?。?p> 說是家里必須要有兒子，可是經(jīng)歷過困難生活的父母，才真的是有切身體會：要是放開吃，一個兒子就能吃下拳頭大小的五個窩頭！這是因?yàn)闆]有更多蔬菜、肉食，簡單說就是沒有油水。
到了青黃不接的三五月份，家里因?yàn)槿奔Z，也會去周邊的鄰居、親戚家里，或者是生產(chǎn)隊(duì)里借來一些白面，甚至是玉米。
田地數(shù)量少，耕種也就有些空閑。父親就去鎮(zhèn)上的磚窯場幫工，掙得一些零用錢。有時，他更要跑去山腳下的采石場做工。
抬石塊、搬石塊、鑿石塊的活計很累，工錢倒可以多給些。
不要問為什么不長期去干，因?yàn)榱私獾娜酥溃簶O度疲累先不要說，只說一雙膠皮底的新布鞋，幾乎一天就因總是踩著尖銳的石塊，而變得破爛不堪。
掙來的錢，很多又立刻變成了鞋子。
此時，母親笑瞇瞇地看著趙玥，幾個哥哥仍是自顧吃著窩頭。
趙玥暗恨自己：怎么不在那個鳥巢里放上幾個鴕鳥蛋，怎么不在院子里變出幾頭豬、一群羊，甚至是幾峰駱駝？
這樣，一家人就可以開開心心地足吃足喝了。
暗嘆一聲，趙玥再把鵪鶉蛋夾到了父親的碗里，就趕緊低頭喝起湯來。
真要變出來那些東西，先不說被外人知道了，會立刻把這一家人當(dāng)作妖怪。就只這樣坐著、躺著吃喝，真能過好各自的一生了嗎？
肯定不行。自古就有“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說法，現(xiàn)在的趙玥想來，知道那是對的。
而且，按照現(xiàn)在的大環(huán)境，即便將那些東西變出來，家人也肯定會好生飼養(yǎng)，做雞生蛋、蛋生雞的財富夢想，而不會再有更好的主意。
先不多想了。以合適的方式，在合適的時間，改善生活當(dāng)然是應(yīng)該的。
趙玥打定主意，要以自己的方式，改變家人的困苦現(xiàn)狀，并使得每個家人，都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快樂的生活！
父親吃了趙玥夾來的鵪鶉蛋，再給她夾了一塊。
趙玥道謝后，立刻吃進(jìn)肚里。再站起身，她面色嚴(yán)肅地，端起那盤韭菜炒雞蛋，給在座的人每人都分了一份。
母親方淑芬看著她認(rèn)真的樣子，不禁笑著說：“我們玥玥以后無論到了哪里，都不會受人欺負(fù)的。”
從成熟女性穿越回來，趙玥當(dāng)然知道母親的弦外之音：未來，不會受到公婆和丈夫的欺負(fù)。
哼，想都別想！壓根兒就不會給他們這個機(jī)會！
趙玥心中暗自想著，重新坐了下來。
大家吃得雖然簡單，但心里都很開心。吃了飯，方淑芬收拾碗筷去洗，兒子們收拾了桌凳。
趙永水卷了一支紙煙抽著，再對兒子們說：“去屋里瞇瞪會兒，還要去澆地的?！?p> 幾個兒子答應(yīng)著，走去西屋的大土炕上，擠著躺下。
坐在父親身邊，趙玥心里盤算著，應(yīng)該如何對付下午即將遇到的事。
看著小女兒依偎在身邊，趙永水此時的心里，感到暖融融的：這個生日過得很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午飯，都很開心。晚飯大家聚在一起，只有更開心。因?yàn)橐韨€葷菜！
他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兒后，臉上露出笑意。
忽然，院外有人喊著：“趙永水，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