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誠禮將三人引進草亭落座,聽得李澈與蕭博易愿助他一臂之力,登時大喜。
他原以為,李澈是不會應(yīng)承此事的,畢竟寒玉精乳膏再珍貴,對李氏而言,卻不難獲得。
置己身于險境,而所得卻泛泛,換作他自己,也絕不會答應(yīng)。
其實洪誠禮原本擬算,在李澈拒絕后,照舊贈其這一味寶藥。
如此,也好婉言勸離兩人,不致讓李澈覺得丟了面子,從而得罪李氏。
這些方才他都未與洪慕馨提及,眼下倒也不須去說了。
他更也不會畫蛇添足,去問李澈,是作了何等樣考慮,才會決定出手相助。
確定了協(xié)作,洪誠禮便將圍獵花蜈的計劃安排,一一同李澈與蕭博易道來。
待兩人清爽之后,謝良溫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些野果,眾人便就一面品嘗,一面閑談,氣氛倒也十分輕松熱絡(luò)。
就不知是否李澈錯覺,這洪慕馨似比方才時候要愈加活潑,言談間也總喜歡來問他的見地看法,一副對自己興趣盎然的模樣。
好在伏羅派那位也曾教過他們十人,如何與女子調(diào)笑來往。
甚而還有一些手段,是假借男女情感,來套取訊息的,因而他應(yīng)對倒也周圓,未有失體。
……
李澈二人與洪誠禮一行初碰面時,小界內(nèi)已然雙陽高懸,這在外間大約是正午時分。
又經(jīng)過方才一番來去,這會兒其中一輪紅日已是西斜將跌,處在末時。
謝良溫便從此刻起,每大約半個時辰,就會去河槽邊,察看那頭花蜈的狀況。
這般良久,直至戌時——
謝良溫不再如前幾次那樣,悠哉游哉回往草亭,卻是疾奔而來,帶起背后一片塵土。
洪誠禮見狀,立時起身。
“誠……誠禮哥,”謝良溫跑進亭內(nèi),雙手撐膝,喘息兩口,“是時候了?!?p> “好!”洪誠禮神情一振,抬手在他背上輕拍兩下,“你再辛苦些,去通知袁杰和楊平一聲?!?p> 謝良溫點頭應(yīng)下,只稍稍順氣,便一刻也不停,復(fù)又奔了出去。
洪誠禮轉(zhuǎn)首與李澈對視一眼,沉吟一聲,道:“李兄,要煩請蕭兄跑上一趟,將俞信和梅興喚回來了?!?p> 蕭博易明顯唯李澈馬首是瞻,思索之下,他覺著不好隨意揮使,因而好言好語問了一句。
李澈自知他為何這般客氣,道了聲“好”,望向蕭博易。
蕭博易也不覺得有甚么,見狀,半句話也沒多說,一點頭,就同樣奔了出去。
而亭內(nèi)的三人,則直截趕往那花蜈棲身之所。
……
在先前駐足處停下,李澈這回總算將這花蜈瞧清了大概。
它通體扁平,環(huán)節(jié)交連,長約三丈,寬近兩尺,背色棕青隱黑,頗具光澤。
最醒目的,則是其五色斑斕的頭殼,上有一對觸角,一對毒顎,口器繁復(fù)猙獰,開展閉合間,極為瘆人。
這花蜈鉆出了淤泥地,正極力舒展渾身,如同一波波海浪般,自尾部往頭殼起伏,終而復(fù)始。
伴著軀殼兩邊無數(shù)的尖細步足上下擺蕩,整個場面透著一股難以言喻,卻又叫人莫名心慌的扭曲美感。
方才謝良溫走的急忙了些,洪誠禮也忘了問這花蜈具體狀況如何,這會兒三人先到此處,一時間面面相覷,也不知它是怎么了,只能暫且按兵不動。
好在未有一會,便自東面出現(xiàn)了三道人影,正是謝良溫一行。
謝良溫走在河道外沿,靠近深林一側(cè),旁邊是一名蓄有短須,面貌沉穩(wěn)的壯實青年,最右首則是一名麻杉披身,眉目清秀的少年。
三人步子不快不慢,尚隔著老遠,便對洪誠禮這處揮手示意,其中的清秀少年更是蹦蹦跳跳,還朝李澈頗為善意的露齒一笑。
“李兄,面有短須那位,便是楊平,”洪誠禮揮手回應(yīng),笑著對李澈解釋,“那少年,喚作袁杰,卻是個活潑的。”
李澈點頭記下,對袁杰回以一笑。
兩方人相向而行,將要會面之時,周遭忽爾飄蕩來一陣腥臭嘔人的氣味。
眾人紛紛皺眉。
正疑惑間,李澈發(fā)現(xiàn)謝良溫卻不知為何歪側(cè)著頭,盯著河槽處,愣怔在原地。
他心下驀地生出一絲不詳之感,順其視線,亦放眼望去。
這一瞧,饒是他慣來沉穩(wěn)的性子,也不禁顏色大變。
那里哪還有甚么花蜈!
稀爛腐臭的淤泥地上,徒留了些龐雜混亂的足跡,以及一具粘滿泥穢的淡黃色空殼。
李澈正要警醒眾人,卻驚覺腳下一陣震動,話還未出口,“砰”的一聲,地面猛然爆裂開來!
漫天塵土飛揚!
那花蜈竟是自河岸邊稀爛的淤泥地底下,鉆透一路,從眾人腳下地面開破而出,正正頂在那蹦蹦跳跳的袁杰腳底心!
后者整身如同拋飛一般,被撞出三、四丈高,頭部朝下,著落在了軟爛的淤泥地,脖頸與身軀幾乎摔折成直角,必然是活不成了。
楊平站得近些,跌落進了花蜈開破出的深坑,一時沒了音信。
其余幾人站得都要遠些,只是被這一番沖撞震翻在地,倒并無大礙。
李澈因為先就覺察到了異樣,是以雖事發(fā)突然,但多少還有些準備。
他飛快起身,抹干凈飛濺到臉上,略微有些遮攔住視線的一些淤泥,挽弓搭箭,瞄準深坑。
那花蜈這會兒又不見了蹤影,但李澈直覺其并未離遠。
因為那股腥臭氣味仍舊存在,自那深坑中外散得愈來愈濃,幾乎熏的人睜不開眼。
早先話聊,謝良溫曾提及,這花蜈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叫人腥臭欲嘔的氣味,因而分發(fā)了些荷草給眾人,一旦不適,含在嘴里咀嚼,能夠清神醒腦。
方才李澈一時未有回想起來,這氣味究竟是和來源,因而有些大意,但他不知謝良溫為何不出言警醒,看他模樣,應(yīng)早已覺察到異狀。
洪誠禮這會兒也反應(yīng)了過來,他一躍而起,滿心憤懣,雙目幾欲噴火。
此次參加升云會,他相邀同行的一眾人里,除了謝良溫與梅興是他入門后結(jié)識的,余者盡是他自小玩到大的好友。
除卻入界時就意外身故的那位,這花蜈已然殘害了他兩位好友,另還有一個楊平不知生死。
不過他并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也沒有自亂陣腳,而是先將洪慕馨扶起,護在身后,又提劍出鞘,橫于胸前。
周遭忽然靜謐了下來,幾人大氣不敢一出,唯有謝良溫沒了神魂也似,癱坐在地,嘴里喃喃個不停。
這般僵持一會,李澈卻忽地松弦收箭,從懷里摸出了一簇荷草,送進嘴里咀嚼,然后輕挪兩步到謝良溫身側(cè),將他攙扶了起來。
洪誠禮本有些驚愕,不解李澈松懈下防備是要作何,待見他將謝良溫救了回來,立時上前來搭了把手。
他看去還算鎮(zhèn)定,實際上卻頗心悸,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引來花蜈注意,此刻見李澈不顧安危救人,頓時醒悟過來,感激不已。
李澈擺擺手,暗自卻搖頭,洪誠禮當他是舍己救人,實際他是救己心切。
這謝良溫在眾人里最是了解花蜈,更兼身上有不少只他自己認得的草藥,能夠化解其毒鉤內(nèi)的毒素,要想對付此獠,如此助力絕不可失。
只是這些話他不會明說罷了。
……
啃西蘭花的皮皮
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