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把漠沃歸降的事詳細地告訴了鄧績。鄧績特別高興,畢竟不用流血犧牲省了不少事,他立即著手安排。
大帳里,鄧績走后,陸湛給長寧倒了杯茶問道:“少祭司大人,收拾了漠沃,該輪到楊光年了。咱們怎么辦?”
長寧接過茶杯霸氣十足地道:“這種人,當然要堂堂正正地打上門去收拾。”
陸湛哈哈大笑。
鄧績暫時還抽不開身,為了保護兩人安全,就把副將何進還有一隊士兵撥給他們。兩人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殺上了冀州節(jié)度使府。
冀州節(jié)度使府內,楊光年正摟著一大箱子金子做著青天白日夢。等漠沃人走了,左相一定會更加器重他,又賺了這么多錢,升官發(fā)財指日可待啊。
“砰,砰,砰?!?p> 外面?zhèn)鱽韼茁暰揄?,管家連滾帶爬地進了房間道:“大人,不好了!外面來了一隊官兵,為首的一男一女上來二話不說就領著人開始砸。先把大門砸了個稀巴爛,前院現(xiàn)在跟廢墟差不多了?!?p> “什么?”楊光年氣得火冒三丈,“敢在我冀州節(jié)度使府上撒野,不想活了!老王,帶著人跟我一起走,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p> “是!”管家有了主人撐腰,立馬變得雄赳赳氣昂昂,叫了人抄了家伙跟在楊光年后面。
還沒進前院,楊光年就聽到一陣打砸的聲音,把他心疼得快要飆淚。那么多價值連城的古董玉器珍玩,值多少錢呢。
緊接著楊光年又聽見一個女聲喝道:“楊光年呢?讓那狗東西滾過來見我!”
狗東西?楊光年怒極反笑。他是冀州最高長官,又有衛(wèi)陵撐腰,在冀州就是一個土皇帝。這么多年誰敢指著他的鼻子辱罵?楊光年氣得立馬帶人沖進去,喊道:“哪里來的毛賊在本官府上撒野?”
正如管家所說,一進去,他就看見一男一女領著一群人砸東西。正在揍人的長寧一眼就看見了他,干凈利落地把手里的小廝當作人形暗器朝他一扔。那小廝飛著撲過來,楊光年躲閃不及,被那人形暗器砸了個正著,狼狽地吃了一嘴的灰。身后的幾個人因為挨得近也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都被帶趴下,好不滑稽。
一邊剛砸了一個古董花瓶的陸湛對這效果嘆為觀止,心想:這人形暗器殺傷力真夠大啊。
剛進來就出師不利,眼冒金星的楊光年憤怒地推開撲在身上的小廝,跳起來問道:“你們究竟是誰?再不......”
他那句“再不停手一會兒砍了你們狗頭”還沒說出來,陸湛有樣學樣順手又抓了一個人,從斜側方當作第二個人形暗器又砸了過去,還不忘懟道:“你爺爺和你奶奶?!?p> 長寧:“......”
被第二個人形暗器砸蒙了的楊光年差點直接升天:“......”
身邊家丁費力把楊光年身上的人拉開,七手八腳把他扶起。楊光年被砸得頭暈眼花,看著砸了他的橫眉冷對的兩個人都重了影。
這時長寧喝道:“大膽楊光年,事到如今,還不跪地請罪?!”
楊光年先是不屑,心道你一個丫頭片子還敢讓本官請罪?等會兒非扒了她的皮不可。緩了好一會兒,楊光年能看清東西了,才意識到長寧右耳掛著的曼珠沙華耳掛。
曼珠沙華?!
這世上能有曼珠沙華耳掛的除了問卜臺的少祭司還能有哪個?
楊光年嚇了一個激靈,當即拉著身邊一群人跪下磕頭道:“下官知錯,下官知錯。不知少祭司大駕光臨,下官多有冒犯,還請少祭司海涵?!?p> 長寧手一抬示意所有人住手,陸湛走到她身邊跟她并肩而立。長寧從懷里抽出個本子狠狠摔到楊光年面前,怒道:“你做的好事!”
楊光年膝行兩步拿起本子翻看,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害怕。終于,本子從他顫抖的雙手中滑落。
這賬本上記錄的都是他和漠沃部落這段時間鐵礦的所有交易,何時何地,盈利多少,清清楚楚。
一想到這貪慕錢財視家國百姓如無物的小人做的那些事,陸湛恨不能現(xiàn)在就活剮了他,暴喝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可說的?你瀆職牟利,中飽私囊,置一城百姓安危于不顧。現(xiàn)在漠沃部落一干人等皆是證人,等我們奏明皇上,定要你死無全尸!”
楊光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雙目呆滯,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有左相在,這怎么可能?”
這可如何是好?事情捅到了少祭司面前,就相當于捅到了皇上面前。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他犯下私運鐵礦這種可能起兵謀反的大罪,怎么可能善終?剛剛還有升官發(fā)財,青云直上的好運道,現(xiàn)在等著他的是鋃鐺入獄的噩夢。
完了,全完了。
落差太大,楊光年現(xiàn)在接近瘋癲。所有人都在注意著他,沒人意識到有人悄悄朝這邊挪近。
身邊下屬上前問道:“敢問少祭司,該如何處置這逆賊?”
長寧剛要開口,誰知一直抱著賬本的楊光年,借著賬本的遮擋暗暗摸出懷里的火折子,擰開一點,那火折子里恐怕還加了料,這一點人和賬本立馬就燒了起來。
“啊——”
耳邊傳來楊光年被灼燒的慘叫。長寧和陸湛也是出乎意料,沒想到看著那么怕死的楊光年能有這份自焚的膽量,愣了一下。不等吩咐周圍人立馬找水踩踏把人救下。
被救下的楊光年身前和雙手大面積燒傷,渾身濕淋淋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這賬本不能留,否則左相會有麻煩,左相有麻煩的話,他爹娘就活不成了......
至于他手里那份,他藏得那樣深,他們應該拿不到的。
若不是楊光年現(xiàn)在這副樣子真的經不起刑訊,長寧真想好好揍他一頓出出氣。現(xiàn)在賬本沒了,物證就沒了,指證他們的罪行就會困難得多。
“少祭司,現(xiàn)在該怎么辦?”又有人問道。
長寧恨恨地道:“要是可能,我現(xiàn)在就要他死......”
長寧話音剛落,楊光年身邊的一個人立馬抽出匕首利落地刺進楊光年的后心,楊光年劇烈掙扎了一下,閉上眼睛死了。
那人正是何進。
一連串的變故突然發(fā)生,何進又不知什么時候離得這么近,長寧和陸湛竟然都沒反應過來。
“何進!”長寧怒道,“你這是要干什么?”
陸湛也對他怒目而視。他身為一個逍遙閑散的信陽侯,沒有得到皇上允許私自攪進這趟渾水里,不宜太過出挑,他現(xiàn)在不便向何進發(fā)難。
何進匆忙跪下道:“少祭司恕罪,末將是奉了少祭司的令才動手的。”
現(xiàn)在重要犯人也死了,周圍靜默一片。
何進一直跪著,長寧沒叫他起來,而且現(xiàn)在就算不抬頭他也能感覺到長寧對他的審視和逼壓,他也不敢起來。
來的這隊士兵都是何進的心腹,雖然都看得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但是個個眼觀鼻鼻觀心。
陸湛眼中閃過一抹厲色,看來鄧績軍中也不是鐵板一塊,回去是該讓他好好敲打了。
良久,長寧才冷冷道:“把楊光年的尸體處理干凈。其余人都出去,何進留下。”
“是。”所有士兵干凈利落地收拾退下,偌大的院子只剩長寧、陸湛還有何進三人。
長寧依舊沒有叫他起來,冷笑道:“何進,衛(wèi)陵給了你多少好處?。窟@么為他著想。”
何進笑道:“少祭司說笑了,哪有什么好處?末將全按少祭司少祭司心意辦事。”
長寧目光驟然變冷,這是在變相地提醒她,如果不息事寧人的話他有本事把罪責都推到她身上。
長寧上前一步,聲音冷的仿佛事千年寒冰,“你威脅我?”
何進抬頭笑道:“末將豈敢?都是......”
“可惜,”長寧提高了音量,俯視他道,“我從不怕威脅?!?p> 何進道:“您是不怕?可信陽侯呢?”
何進轉而看向陸湛,道:“少祭司您現(xiàn)在可以殺了我??芍灰乙凰?,信陽侯參與冀州之事的消息一定能傳到皇上的耳中。以皇上多疑的性格,即便侯爺什么也沒有做,侯爺日后還能有逍遙安生的日子過嗎?”
“你!”
陸湛還沒怎樣,長寧氣得就要上前。陸湛心中電光石火閃現(xiàn),趕緊拉住長寧笑道:“好了長寧。我知道楊光年這個人犯還有賬本沒了你心里不痛快,何副將也是無心之失,這事算了。”
不等長寧再說,陸湛拉著她就往院子外走,還不忘囑咐一句,“對了,何副將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等兩人走了,何進才站起身來,揉著還有些發(fā)軟的腿想道:都說問卜臺的少祭司威勢逼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剛剛她真的差點就要殺了他,辛虧他一路觀察覺得少祭司對信陽侯有所不同,冒險一試,沒想到真奏效了。
看來這少祭司和信陽侯關系很不一般呢......
何進垂了垂眼簾,現(xiàn)在還要找緊要的東西。很快,他也消失在院子里。
出了前院,陸湛把長寧拉倒一個隱秘的地方。長寧還是冷冷的不說話,陸湛知道,這丫頭是生氣了。
“好啦?!标懻坷死L寧的袖子,撒嬌道,“你也知道,就算這事皇上知道了,也能指證衛(wèi)陵,可到底沒有實質性地威脅到皇上的統(tǒng)治。他需要衛(wèi)陵來制衡和掌控百官,頂多就是重罰一次,不可能傷到衛(wèi)氏的根基?!?p> “況且,”陸湛眼神變得陰狠,“衛(wèi)氏樹大根深,只有數(shù)罪齊發(fā)才能讓皇上不得不把衛(wèi)氏料理干凈,否則衛(wèi)陵早晚都有卷土重來的一天。”
“嗯。”長寧臉色還是不好。
陸湛最見不得她心情不好冷著臉,趕緊哄道:“好啦好啦,你要是心里還不舒服,我就在這,你打我一頓出出氣,好不好?”
以往陸湛哄長寧永遠都能哄對地方,今天就沒那么靈光了。長寧聽后一點都沒有息怒,反而更加生氣,指著他怒道:“你......”
陸湛一愣,長寧半天沒說出話,最后一甩袖子,瞪了他一眼,不理他跑了。
陸湛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立馬笑得牙不見眼,追上長寧道:“長寧長寧,你是不是因為剛才何進威脅我你才生氣的,???”
陸湛像狗皮膏藥樂呵呵地一樣粘著她,長寧停下腳步,被說中后稍微別開眼嘴硬道:“走開!哪個是因為你?我生氣是因為他在我面前明目張膽地威脅你我覺得很沒有面子而已?!?p> 陸湛寵溺一笑,他家長寧什么時候愛過面子?心里清楚她在找借口,但還是順著她道:“對對對,那混蛋讓長寧沒面子,下次一定好好收拾他?!?p> 繼而又道:“雖然漠沃那邊的賬本沒了,但是楊光年手里的還在,我想何進應該也在找,我們必須要搶在他前面。”
陸湛正想拉著長寧開啟新一輪的賬本大搜捕,沒想到長寧躲開他不慌不忙地從袖子把賬本拿了出來。
陸湛一愣,隨后驚喜地問道:“你怎么找到的?”
長寧道:“沒什么。那天我們在書房頂上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機關,剛剛砸東西的時候我進去摸出一看果然是賬本,就藏起來了?!?p> 說到這里長寧諷刺一笑,“估計那楊光年還以為藏得有多好,在我這樣的機關高手面前片刻就露餡。”
這話還不知不覺地帶了點小驕傲呢。
陸湛一笑,道:“那當然,長寧最厲害了。怪不得你一點都不慌不忙呢,敢情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p> 長寧握著那賬本道:“剛才你說的對,對付衛(wèi)陵只能數(shù)罪齊發(fā),一擊中的。那何進自以為封住了我們的口,我們就將計就計,讓何進好好在這節(jié)度使府找上一找。衛(wèi)陵什么都找不到也沒有什么損失自然慢慢放松了警惕。將來一旦事發(fā),誰知道這是不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陸湛點點頭,道:“就算回帝京后他知道你悄悄來了冀州,但皇上親口應允他還能怎么樣?而且你少祭司的身份擺在那,他也不敢輕易對你動手?!?p> 長寧道:“還有我們對漠沃的許諾。漠沃部落愿意歸順,是好事。我等一下就傳信給師父,請她幫忙促成此事,不會傷及漠沃部落的人。至于私運鐵礦的事在皇上那里也就到楊光年為止?!?p> 陸湛接著補充,“我們還要再發(fā)一個告示,告訴冀州百姓漠沃的危險已經解除,可以正常生活了。”
正事說完后,陸湛笑著追問:“長寧,你剛剛真不是為了保護生氣的?”
長寧賞了他一個字,“滾!”又跑了。
陸湛追道:“你就告訴我嘛?真不是?”
長寧邊跑邊道:“快滾!”
陸湛笑道:“哈哈哈哈哈......”
難得有這樣閑逸的時光,長寧和陸湛都很高興。但是,一盤棋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