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抱著君姒一直向原來的路回去,剛走出這段不好分辨的樹林之路,就發(fā)現(xiàn)葉韶青已經(jīng)在這段路的盡頭等著他們了。
她靠在一棵樹上,身子妖嬈的很。
手里的絲線也是不停的在雙手當(dāng)中來回穿梭,似乎任何東西在她手上都像是玩物一樣。
容澈謹(jǐn)慎,沒有加快步伐。
誰知道,葉韶青先開口,
“我要攔你的話,剛剛就動手了?!?p> 葉韶青緩慢的走進(jìn)他們,但身上卻是看不出任何的殺氣的,更多的倒像是另外一種感覺。
君姒的右手手臂的傷口很深,雖然現(xiàn)在沒有鮮血流出,但整個手臂全部都被血染紅,看的更是觸目驚心。
葉韶青挽起她的袖子,倒是看見了這么可怖的一幕,但卻又是驟然感嘆,
“郁塵還真是下狠手啊?!?p> 容澈不解,疑惑的問道,
“你們,不是一伙的么?”
她微微冷笑,徐徐的退后了兩步,然后轉(zhuǎn)身過去說道,
“我得到的任務(wù),是帶君姒回去,毫發(fā)無傷。我可沒想殺她,羽衣殺手也只不過是覺得她太強(qiáng)大,無法控制而已......聽了郁塵的三言兩語,就開始隨便懷疑人了?”
這完全,亂七八糟。
同樣都是白駝山麾下的人,怎么可能一個要她活,一個要她死呢。
“山洞里無數(shù)的尸首,若不是你跑了出來,或許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郁塵會背著白駝山養(yǎng)藥人呢。”
密室那么多的無辜百姓,就算是殺人無數(shù),但也不該對婦孺老人動手。
郁塵既然靠的是百生血練就的這一身武功,用毒之手全部都來自眼前的這個藥人,那恐怕他的私心也是不小的吧。
看著容澈懷里的君姒,葉韶青似乎又想起來跟她交談的那些話了吧。
君姒知道她的秘密,而她也想繼續(xù)交流下去。
這么多年了,君姒也算是唯一一個真正說中她內(nèi)心的人了吧。
不管是敵是友,她的灰暗人生,還是想得以光明的。
“她醒了之后,幫我?guī)Ь湓捊o她——我想繼續(xù)聽她說,我的秘密?!?p> 葉韶青的秘密?
容澈更是不解了!
仿佛每一次盛大的離別都發(fā)生在盛宴。
燦爛的陽光淡去之后,留下的便只有蕭瑟的不能在蕭瑟的感覺......
正應(yīng)孑然,然而,又何止孑然。
一想到,那些終將失去的東西,便覺得自己即將淪為整個世界拋棄的人,風(fēng)雖然大,繞過靈魂之后可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只要活著,便再不辜負(fù)自己。
可是真的,不再辜負(fù)自己么?
把性命當(dāng)做賭注,把后路當(dāng)做籌碼,可有想過自己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命呢?
“父皇?!?p> 容澈雖然行走迅速,但是抱著她的手法確實(shí)很輕,懷中突然囈語了一聲。
帶著濃濃的氣聲,他也沒有聽清。
父皇!
她是想家了吧——
小時候的記憶,她不是沒有,只是不想再多回憶罷了。
她是最尊貴的公主啊,萬千寵愛于一身,受盡寵愛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間承受那么大的打擊呢?
那個疼愛她的父母死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心里又該是怎么樣的一種絕望呢?
那個時候,她也才十歲而已。
十歲的童年,無盡的血色占盡,卻要承擔(dān)起肩負(fù)天下的責(zé)任。
別人的童年都是經(jīng)歷父母的陪伴、無憂無慮、和樂安逸,但她的經(jīng)歷,卻是勾心斗角,出生入死,永遠(yuǎn)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空間突然陰暗混沌,她好像被長長的頭發(fā)包裹住了全身,幾乎掙脫不開那一團(tuán)團(tuán)撲面而來的頭發(fā)。
眼前的人,熟悉的很。
“母后...”
她想迎上前抱住,但卻忘記了自己根本就無法動彈。
“琬兒,你長大了?!?p> 她長大了,是啊,她二十歲了,長大了......
可是這十年的經(jīng)歷,卻讓她成長了不止十年,用獨(dú)當(dāng)一面來形容她,綽綽有余。
但是如今,她面臨的是江湖的絕殺,朝廷的威脅,皇帝的隱患,她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不過為了父母生前的一句話而已,那么多人就怕她的出現(xiàn),可也沒有人真正的想過,她也只是個女人罷了。
或許給她最大的打擊,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都想要對她,趕盡殺絕吧。
林密曾經(jīng)提醒過她的,她的身份本來就特殊,既然找的東西跟江湖的人有沖突,最好很多事情都不要插手在其中。
雖然她的身份可以幫到容澈很多,但是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會隨之而來。
有些不東西不值得,也就不要出手的好。
長公主雖然尊榮,可這世上想要她命的人也很多。
至于為什么幫他、心里怎么想的,或許君姒自己都說不清楚吧。
一股很強(qiáng)烈且奇怪的感覺一直縈繞在當(dāng)中,自打她遇到容澈之后,似乎心里特殊的情感遇上而來,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人像容澈這樣對她了......
特殊,且不一樣吧。
江湖人的規(guī)矩,還著實(shí)是靠譜。
出事之后,云麾客棧就已經(jīng)開始戒備,他們現(xiàn)在倒是沒有聽到什么風(fēng)吹草動,白季和柳嫣息倒是擔(dān)心起了君姒和容澈的安全,雖然有周南雎前輩在,但仍舊是忌憚羽衣殺手。
天慢慢暗了下來,白季房間的來回踱步,也是不停的將目光放在窗外。
時間,是最難揣測的東西。
四下安靜的很,就連呼吸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白季!”
驀的一聲低斥。
步伐慌張,伴隨著大門緊緊關(guān)閉的聲音,應(yīng)該是容澈他們回來了。
“回來了?!”
推開門的那一刻,正看見容澈抱著君姒急匆匆的往房間而去,君姒的身上,到處都是血,看樣子是傷得不輕。
“去找郎中,要快。”
君姒身上冷的很,容澈也沒有把她放在床上,而是自己抱著,畢竟人身上的溫度可以取暖,總不能讓溫度過快的流失掉。
柳嫣息和柳碩明聞此也是紛紛都往另一間房而去,想要看看情況。
“勞駕,能幫我生個火么?”容澈看著柳碩明道,眼睛紅紅的,眼神幾乎全部都是擔(dān)憂的狀態(tài)。
生火?
現(xiàn)在可是春季。
“生火?現(xiàn)在可是四月?!?p> 容澈聲音都開始變得慌張,在此抬眼往著柳碩明說道,“她身上冷得很。”
厥陰,可不是說著玩的。
這客棧離藥鋪也是不遠(yuǎn),白季輕車熟路的去了上次他們躲藏的那個藥鋪,藥鋪老板一見是他巴不得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在惹上什么事情。
誰知道白季也是野蠻,直接拿起那老郎中的藥箱,架著那個郎中直接往云麾的方向而來。
那老郎中也是無奈,攤上這么幾個年輕人。
皮肉傷只是表面,手臂用水清理了之后,一道深的刀印清晰可見,要不是那個藥人開始幫她吸了血,她怕是會失血過多而休克吧。
肩上也有紅腫的印記,應(yīng)該是之前晚上跟十二銀翼交手的時候留下的。
“這姑娘的傷倒是還好,除了手臂上的皮外傷,也就是肩上的瘀血沉積,只是她這身體冰涼的很,倒像是......”
“厥陰?!?p> 容澈脫口而出。
厥陰之癥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為何只有她有,君妟卻沒有?
那郎中聽了之后,倒是遲疑了半分才緩慢的解釋道,
“不像是厥陰,倒像是中了什么毒...許是老朽技藝不精,這癥狀與厥陰之癥也并無他異,可能...”
不像厥陰,倒像中毒?
并無他異——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會這么要人命?
容澈他們也沒有多在意這個郎中說的話,更多的還是擔(dān)心君姒的安危而已。
這姑娘的脾氣還真是倔得很,受了傷都不愿意說,要不是今天請了郎中來看,恐怕肩上的傷她硬生生能忍過去。
郎中看過說無大礙之后,容澈一顆懸著的心才微微放下。
柳嫣息讓他們先出去,女孩子家家的換衣服還是由她來比較好。
還真是江湖客棧,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不接收外來客人了,不管白日還是晚上都是閉門不開,許是周南雎打過招呼的吧。
現(xiàn)在的情況,還是少招搖些。
送郎中出去之后,白季又折返回來,
容澈和君姒回來的時候,除了身邊那個衣衫襤褸、身份不明的人之外,跟他們一起出去的周南雎前輩也未見蹤影......
“周前輩呢?”
站在門外,容澈依舊也不敢大聲的說話,生怕任何一點(diǎn)聲音吵到君姒的休息。
“回來的時候遇上郁塵了,當(dāng)時阿姒已經(jīng)不省人事,周前輩便讓我們先走,也沒說他會去哪兒?!?p> 江湖中人,四海為家,本來就居無定所。
不過郁塵那些人手,根本就不是周南雎的對手。
葉韶青不出手十二銀翼,郁塵少了藥人,根本就是腹背受敵,這段時間應(yīng)該是夠他受了。
“周前輩武功高強(qiáng),應(yīng)該是不用擔(dān)心,江湖人如履浮沉,許是有別的事情要處理,所以才沒告訴他去哪兒吧。”
柳碩明負(fù)手站在一側(cè),低沉的吐露出這樣一番話來。
現(xiàn)下的事情,還是很多的。
君姒既然已經(jīng)扯上關(guān)系,怕是短時間內(nèi)擺脫不掉了。
駱出野既然已經(jīng)追到這一步,再躲藏下去也只能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狀態(tài),黑暗中的人既然不清楚,光明之處便也無法躲藏。
一幅畫牽扯出來的腥風(fēng)血雨,怕是不會太平了。
三個人的談?wù)?,倒是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