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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暮之云

憐香惜玉

如暮之云 夏樹冬雪 2061 2021-06-11 00:00:00

  自從得知頂艙戒備森嚴,不可能擅闖,夢佳就不再日日過來請安。

  不過每當墨云霄跟慕榕在船上轉(zhuǎn)悠,夢佳總會來個不期而遇,送上精心準備的繡帕、荷包、甜點小食,毫無例外全都被慕榕插科打諢的攔截了。

  于是夢佳夜夜彈奏的琵琶曲越發(fā)憂悒,婉轉(zhuǎn)泣訴的情思滿溢,都快能把人給聽哭了。

  看著美人傷神,慕榕倒有些于心不忍,閑暇時便會去找她聊天解悶,順道用“蕭哥哥”的消息換點兒夢佳的身份來歷。

  原來夢佳的母親名喚清蘭,當年云妃薨逝后,月華宮的奴仆一一被清理干凈,清蘭僥幸逃過一劫,輾轉(zhuǎn)被放出宮,當時她已有個互許終身的青梅竹馬,便一同去了南方,打算成親后夫妻倆做個小生意。

  雖然不像在宮中伺候妃嬪那樣錦衣玉食,但能和知心人相守,何嘗不是一種平凡的幸福。

  然而天不從人愿,清蘭的未婚夫一到了南方,竟水土不服染上惡疾,她四處求醫(yī),手上的積蓄很快就花用殆盡,可又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病死,便投身當?shù)匾粋€大戶人家做丫鬟,換取醫(yī)藥費救未婚夫一命。

  未婚夫是救回來了,清蘭的苦難卻正要開始。

  她出自宮中,受過嚴格的禮儀訓(xùn)練,氣度行止不同于旁人,再加上她彈得一手好琵琶,很快就討得老夫人賞識,點名安排到身邊伺候,每日都要聽她彈琴唱曲,說話解意。

  禍福相倚,清蘭竟被老夫人的獨子朱遠瞧上了,他想方設(shè)法想要納清蘭為妾,為了讓她死心從了自己,便差人給清蘭的未婚夫一筆銀子——認清一個男人的人品,最管用的就是談錢,未婚夫拿了朱遠的銀子,竟一聲不吭的就人去樓空,只留下一封恩斷義絕的書信。

  清蘭絕望至極,她不僅舉目無親,還身無分文,若是不嫁給朱遠,只怕下場就是流落煙花巷、勾欄院,于是她只能含淚點頭,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朱遠初時待她也算真心,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妾室,還有老夫人給她撐腰,地位遠比普通人家的正妻高,身邊有丫鬟婆子伺候,也算過得風生水起。

  但人紅招嫉的道理千古皆然,尤其清蘭肚皮爭氣,很快就懷上了,更是被朱遠捧在手心,地位頗有凌駕正妻的勢頭,于是這孩子注定成為后院宅斗的犧牲品,沒滿三個月就無緣無故的滑胎。

  清蘭原本想著即使命運多舛,但有個孩子能陪伴未來漫漫的歲月,也算心里有個寄托,沒想到卻好夢易醒,只恨自己太掉以輕心,被一碗加了藏紅花的湯藥害了。

  背后是誰下的毒手,朱遠雖心知肚明,但礙于妻子的家族可是京里的貴人,生意上面多有仰仗,盡管心里不舍那位成形的孩子,也只能默默忍下。

  幸好兩年后,清蘭又懷上了。

  這回朱遠第一時間讓清蘭住到老夫人院子里,他膝下只有一女,對這胎期望頗高,若能一舉得男,傳遞朱家香火,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過事與愿違,清蘭最終生下的還是個女娃兒,也就是夢佳,還因為產(chǎn)后虧空身子,被大夫斷定從此不能再生育。朱遠大失所望,也就疏遠了清蘭,此后又納了兩房妾室,就完全把處心積慮娶到手的清蘭拋在腦后。

  清蘭是宮里出來的,見慣了后宮嬪妃爭寵的手段,早已認清恩寵都是一時的,紅顏未老恩先斷,不管是帝王家還是一般人家,若無強大的母族依靠,最終女人都只會被棄若敝屣,落得受人欺凌的下場。

  不爭了,反倒日子就輕松了,她將全副心力放在教養(yǎng)夢佳身上,教她讀書識字、琴棋書畫,不求別的,只求來日為女兒謀個好人家,別跟她一樣識人不清,賠進大半輩子的幸福。

  然而清蘭不爭,不代表禍事不會找上門。

  夢佳及笄以后,因容貌才藝頗負盛名,不斷有仕紳望族上門求娶,壓過了朱家嫡女的風頭,朱夫人表面上沒說什么,卻暗地里使了些手段,建議朱遠將夢佳送到京城,交由她的娘家認作義女,尋機會送給王公貴族,如果有機會選秀進宮,未來對朱家可是大大的助益。

  清蘭好不容易逃離了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又哪里肯讓女兒作為一個棋子被送出去?激烈抗爭了幾回,卻敵不過朱遠心意已決,夢佳不忍見到母親為自己跟父親撕破臉面,雖不情愿,仍忍淚向母親拜別,自愿被送進京城。

  朱夫人見計謀得逞,好生安慰了一番,還派了一隊護院護送夢佳,然而山高路遠,在行經(jīng)一處荒山時,山上突然落石滾滾,馬兒受到驚嚇,馬車也意外翻覆,夢佳也昏了過去。

  不當她從昏迷中醒來,人已經(jīng)在江南院的廂房,她連哭泣的機會都沒有,老鴇就半哄半騙讓她簽下賣身契——夢佳有三年的時間,賣藝不賣身,若是這三年有人肯出大價錢為她贖身,便能清清白白的離開。

  至于她是如何被送到遙遠北方的江南院,恐怕其中少不了那位朱夫人的手筆。再來的故事,慕榕便都知曉了。

  夢佳說起自己悲慘的身世,幾度哽咽落淚,哭得梨花帶雨,慕榕都想借她肩膀靠靠,也難怪劉剛將軍跟太守之子廖放會為她爭風吃醋。

  ......接著話頭就又扯回“蕭哥哥”身上。

  男人都是一樣的,對楚楚可憐的女子有天生的保護欲,夢佳絮絮叨叨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想激起對方的同情心,借此探聽更多蕭郎的消息。

  前幾次向這位王公子套話,也不知他是存心還是故意,三言兩語就把話繞開,逼得夢佳在心里抓狂了千百回,這次好不容易又逮著機會,干脆開門見山的問清楚,省得浪費時間。

  “夢佳命苦,萬幸遇上了蕭郎,才得以逃出生天?!眽艏延门磷影粗劢?,不經(jīng)意地開口問道:“聽說蕭郎有言,今生只娶一人,王公子可知曉......蕭公子是否有心上人?”

  可惜慕榕對覬覦自己夫婿的女人,實在沒法兒憐香惜玉。

  “夢佳姑娘聽了可別傷心?!蹦介潘菩Ψ切Γ拔壹沂捀绺缏?,確實早就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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