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者無不暗暗心驚,皇帝這步棋,一下子牽動了天圣國兩大主力軍,就不怕異族趁勢而起,再次天下大亂嗎?
京城局勢詭譎難明,皇后母族風雨飄搖,但四王爺墨景熙卻置身事外,并未受到牽連,還逐漸有重新受到重用之勢,奉詔兼任國子監(jiān)事大臣,大可借此拔擢優(yōu)秀士子,建立自己的人馬。
至于四王爺后院那點不可說的破事兒嘛......一如往常的烏煙瘴氣。
楚晴嵐墜樓殞命以后,楚晴萱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疑神疑鬼,只要四王爺寵幸了誰,誰就倒楣,搞得府里上下雞犬不寧,任誰看了都要繞道走。
有天夜里,楚晴萱持刀闖進田姨娘的院子,威脅要同歸于盡,當時田姨娘已經(jīng)懷胎二月,哪里禁得起這般驚嚇,當晚孩子就沒了。
墨景熙又驚又怒,干脆把楚晴萱關(guān)了起來,許是看在楚家的面子上,并未多加懲處。然而事情一傳到皇后娘娘耳里,就沒這么好說話了,下了懿旨將楚晴萱貶為夫人,地位只比侍妾高一等。
楚家已經(jīng)折了一個楚晴嵐,如今唯一能固寵的楚晴萱又犯了癔癥,楚大學士頭發(fā)都給愁白了,就算想再生個女兒送進四王府也不能了。
至于六王爺墨景淵,被灰頭土臉的護送回京,匆匆面圣之后,就整日關(guān)在六王府,足不出戶——父皇甚至沒問他皇家別苑究竟發(fā)生何事,不禁讓他有種無所遁形的惶恐。
但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路,以前不能想的、不敢想的,他都徹徹底底想過一遍,深埋在土里的欲望種子已然萌芽,受過野心的澆溉,破土而出。
元夕節(jié)宮宴之前,墨景淵借著向皇后娘娘請安的由頭,悄悄去了鳳儀宮——自是奔著暫時在宮里“作客”的安妍而去。
許久未見,墨景淵思念欲狂,再加上過了元夕節(jié),皇帝便要為安妍指婚,他一刻都不能多等,只想帶著佳人一同向父皇請旨賜婚。
但他意料不到的是安妍竟然托辭身體不適,給他吃了頓閉門羹。
因果不虛,怎么來的就怎么去,當初墨景淵假扮成日日在驛館墻外吹奏竹簫的書生,成功博取佳人的注意,安妍也在他暗助之下,由太后親自向皇帝說情,免去被趕回北月國的恥辱。
如今安妍以異國公主的身份住在鳳儀宮,在皇后庇佑之下,看似風光無限,但真要一夕翻身,還得看賜婚的對象是誰。
無論是誰,絕對落不到墨景淵頭上,他一番苦心,甚至不惜成為太后手中那把殺人的刀,至此已全然付諸東流。
有一種落差是:你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也辜負了所受的苦難。
慕榕唇邊勾著不屑的冷笑,隨手將來自京中的密信扔入炭盆,溫暖如春的書房瞬間彌漫淡淡的墨香,仿佛紙上所述的一切,唯一匹配的下場就是化作灰燼,隨風而逝。
這幾日在船上的生活皆是如此,她已經(jīng)克服了見著水面就發(fā)慌的無聊程度,進階到窮極無聊。
船上有一處類似校場的地方,平時讓船員們鍛煉身體、過招切磋,她干脆天天拖著暗衛(wèi)小伙伴們打群架,玩得不亦樂乎,直到“蕭哥哥”看不下去,親自將人逮回房里才消停。
墨云霄知道慕榕閑不下來,干脆將探子的密信當話本給她解悶——說起這事兒,慕榕是真佩服自家夫君,都說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雖然墨王殿下半隱居在樓船上,依舊耳聰目明,消息四通八達,沒錯過一點京城的風吹草動,甚至連龍武軍的軍務(wù)都沒落下。
嫁個太聰明的男人就是有這點好處,連帶她都覺得自己頗有幾分霸總的人設(shè),將密信扔進炭盆的動作越來越俐落。
“我爹娘跟哥哥們呢?小乞丐跟小蕊呢?都好著嗎?”慕榕隨口問道,心里卻大大的嘆口氣,她當時心急如焚說走就走,也怕走漏風聲,沒敢跟慕家報信,鴕鳥似的認定白辰會打點好一切。
白辰向來處事周到,透過龍武軍特有的信息管道,向慕易報過平安,不過也只是言簡意賅的只字片語,不敢多說。
慕太師夫婦得知慕榕的消息時,蕭媛當場就哭了,她知道女兒嫁入皇室得要經(jīng)歷波折,但沒想到困難險阻來得如此之快。倒是慕太師表現(xiàn)得很淡定,三兩句話就把夫人給哄好了。
大意是這樣的:女兒雖然沒出息,但終究已經(jīng)嫁出去,她緊張自己的丈夫情有可原,至于莽撞行事這筆帳,待她好好的帶女婿返家,再新仇舊恨一并算,定要讓她知道花兒為何這樣紅。
蕭媛見丈夫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來,后來知道朱兒也追著慕榕去了秦城,又是欣慰又是擔憂,大過年的又哭了好幾回,氣得慕太師撂下狠話,等到慕榕回來,定要讓顧旻挑兩個別出心裁的刑具給她收收心。
至于顧旻,一般般唄,不外乎審案、刑求、屈打成招,大理寺卿還能整出什么名堂?
慕榕無暇注意墨云霄提到顧旻時有多冷淡,她一門心思全撲在慕老爹的恐嚇威脅不可自拔。
這下完了,慕老爹肯定憋著大招等她回去自投羅網(wǎng),連蕭媛都不會站在她這邊,更別說一向聽話的二哥三哥,如今唯一有可能救她于水火的,只有看似知情的慕安了。
慕榕滿眼希冀的望著夫君,纖長睫毛眨巴眨巴地閃,“大哥他......”
“老四還不死心,據(jù)說天天纏慕安纏得緊。”墨云霄淡淡地說道,一語截斷她的后路,澆熄那希望的小火苗,“說不定過幾日女誡就會送到船上。”
意思就是死了這條心吧,她定會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代價。
慕榕反倒不慌了。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她都嫁出去了,慕老爹總不能還罰她跪祠堂吧?就算是真要打板子,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好漢做事好漢當,自己捅的婁子自己收拾唄。
“你忙著,我瞧瞧小美人兒去?!背弥壮奖е裰氐膸け揪磔S進屋,慕榕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趁著墨云霄不注意,一溜煙的又跑了。
墨云霄:“…...”不拴褲腰帶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