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洛月華少食了一點飯菜,就拿著戀香露去了雪山。
吱呀~
屋門被洛月華輕輕的推開,坐在二廳正在吃飯的郁歡跟九蓮聽見聲響,趕忙探出身子望過去。洛月華的腳步很輕,見大廳無人瞧了一眼就向二廳走去。
郁歡一看原來是他,給了個白眼,原來是虛驚一場,就一屁股坐下去端著面前還剩半碗米的飯又吃起來。她喜歡把每一樣菜都夾一點放在碗里,然后裹著白飯一起送入口中。
“嘖嘖嘖,你這吃相!”洛月華一臉嫌棄的看著她。
“什么事?”郁歡沒搭理他,還是一口一口的吃著。
“信我?guī)湍闼偷搅?,來給你說一聲。”他端正了下態(tài)度,雙手放在背后。
“哦,謝謝你??!”郁歡嘴里咀嚼著還未咽下的食物,抬起頭手里拿著筷子輕輕的上下擺動了一下。
“呵,你這簡直是典型忘恩負義!”洛月華見她如此敷衍,心中頓時有些惱火,上前走了幾步用手指了指她。
“我不都說謝謝了,況且方才我還給你鞠躬了那!”郁歡好氣又覺得很無辜,放下碗筷,瞬間站起來,嘴里的飯菜還沒來得及嚼碎,有些許的米粒噴了出來,顆顆落在了坐在對面九蓮的頭上,臉上和碗里。
“小姐!”九蓮委屈的抬頭看著她。
聽見聲音,郁歡低下頭看向有點狼狽的九蓮,捂住了嘴不好意思的咯咯笑了起來,然后趁著趕緊把嘴里的飯菜嚼碎咽了下去,用衣袖擦了擦。想到洛月華還在,她強忍著內(nèi)心的大笑,抿了抿嘴巴,走了過去。
“謝謝君上!”她雙手抱拳,雙臂伸出去,又彎下了腰。
洛月華知道這個小丫頭并非情愿,但是好男不跟女斗,也沒有再埋怨什么。
他抖了抖右手邊的衣袖,側過身子,悄悄地斜眼看了看手里拿著的戀香露,伸出手有點不好意思的臉都沒對著郁歡,冷淡的就說了一個字:
“給!”
郁歡抬眼看著這個精美的小瓶子,然后抱著懷疑的眼神抬頭看了看已經(jīng)有點不知所措的洛月華:
“給我的?”
郁歡直起身子,挪了幾下小碎步,站在他面前不可思議的用食指指向自己。
“嗯!”
洛月華想要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那點不安的躁動,一下將戀香露塞進郁歡的手里,轉過身大步的走向前廳坐在茶桌前,裝作淡定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郁歡拿著瓶子反復的看了看,然后打開了上面的蓋子,瞬間一股淡雅可是迷人的香氣飄了出來。
“好香??!”還坐在餐桌前的九蓮,仰起頭閉著眼,鼻子嗅了嗅,嘴上掛著看上去幸福的笑容。
郁歡也被這突如其來股的香氣所迷倒,站在原地,閉著眼一直聞著!
洛月華看著她們被迷的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角歪歪的壞笑了一下,心想凡人果然庸俗,隨隨便便就被弄得五迷三道。
“喂!”他大叫了一聲。
因為太過于投入,郁歡被他嚇了一個激靈,看著周圍還是原來的一切,她輕輕的晃了晃頭,想讓自己趕緊清醒過來,連忙又蓋住了瓶子,然后好奇的快速走過去。把瓶子伸到他的面前,眨了眨眼睛,弓著腰半蹲著十分好奇:
“這是什么呀?”
“這是你們凡間的東西??!”他拿起茶杯,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是嗎?我怎么沒見過!”郁歡直起身子,又瞧了瞧。
“哎~”洛月華嘆了一口氣,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拿過戀香露,站起來舉到她的面前。
“這東西呢,老板說叫戀香露,說是只要撒在衣衫上幾滴,百里內(nèi)都能聞見其香味!”
“是嘛!”郁歡突然興奮的從他手里奪了過去,然后把蓋子打開放在桌子上,手指捏在一起有點像煮熟雞爪的模樣,然后伸進去沾了一下開始低下頭在衣裙上撒開,這樣的動作反復的做了三四次。
站在一邊的洛月華看著她這么粗俗不雅的動作,抬起胳膊用衣袖擋了擋。
“你是女的嗎?”他語氣里充滿了嫌棄。
“???怎么了?”她就疑惑的抬了下眼,然后繼續(xù)的弄著。
“停停停!”洛月華終于忍不住出手攔下郁歡。
“怎么了?”
“姑娘,你是打算這一瓶都撒完嗎?”
“你不是說撒在衣裙上!”
“我說的是撒幾滴!”洛月華被郁歡這傻到極致的智商,搞得好氣又好笑!
“切~”郁歡看他的樣子明顯心里肯定認為自己是個笨蛋,于是瞪了他一眼,然后把蓋子使勁的蓋上,雙臂大擺的走到衣柜前,用力的拉開柜門,隨手扔了進去。使勁把門關上后,好像一身輕松似的雙手拍了拍,然后眼神往四下瞧了瞧。
“你怎么還沒走?”
郁歡好像失憶了一樣,悠哉的站在那然后看著洛月華莫名其妙的來了這么一句。
洛月華此刻簡直是被她這裝失憶的本領心服口服。先是迷茫的愣了一下,但是上神就是上神,瞬間他就知道面前這個小丫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瞧著面前這位對他閃爍著大眼睛,古靈精怪的丫頭片子,嘴角上揚露出了微笑。
這笑容是郁歡第一次見,盡管之前洛月華也當著她的面笑過,可有時候是輕蔑的,有時候也是壞笑。但這個不同,陽光的,溫柔的,透著溺愛!
郁歡有點看傻了眼,但腦袋中還是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千萬不要被外表所迷惑!她晃了一下身子,微微的側過身,眼睛眨了好幾下,然后又恢復了剛才的理智,對著他。
“走啊!”
郁歡瞪大了眼睛,雖然表情看似嚴肅,可洛月華心里知道,她是在掩飾內(nèi)心的一些什么。他沒有回應,笑著往前推開門走了出去!
屋內(nèi)的郁歡躡手躡腳的貓著趴在門縫上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離開了。外面雖然天已暗,卻有一絲微微亮的光芒撒在院子里,映在那棵櫻花樹仿佛身處在畫中。
她曉得這座空蕩蕩的院子,空蕩蕩山真的只剩下自己跟九蓮,她內(nèi)心此時有點復雜。說實在的,她其實對洛月華真的有點反感,可當每次看見他那俊美的面容,心里又會突然涌起一股很強烈的欲望,特別炙熱。
清晨,伴隨著嘰嘰喳喳的鳥叫,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一條直線照射在壁柜上。
郁歡有點煩躁的左右翻騰了幾下,然后用手輕輕揉了揉眼睛,微微的張開??赡苁顷柟馓^于刺眼的原因,當她看向窗戶的時候,突然又用擋了一下。
“九蓮,九蓮!”她大喊了幾聲。
“來了來了!”
只見閨房外傳來了急促的跑步聲,九蓮雙手提著裙邊。跑到床邊用手捂著心口,然后大口大口的喘著!
“你這么著急干什么?”郁歡皺起了眉頭,挺了挺身子靠在了床頭。
“你那么大聲,我想的出什么事了呢?!本派徠綇土艘幌?,委屈的嘟著嘴。
“幫我打盆水,然后去衣柜里把那件淡紫色的紫荊素紗拿出來?!?p> “小姐,那件衣服不是平時只有重要的日子,你才會穿的嗎?”九蓮疑惑的看著她。
“九蓮,來!”郁歡用手拍了拍床邊,示意讓她坐過來。“前幾日來這里打掃的幾位小仙娥你瞧見了沒有?”
九蓮的眉毛萌萌的皺在一起,然后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看人家穿的,是不是仙女飄飄的?雖然就是掃地擦墻,可要放到白安國,那一個回眸不知道要秒殺多少男人!”郁歡坐起來,側過身子,一只腿弓起來,還有一只手搭在九蓮的肩膀上,臉龐湊在她的旁邊,另外一只手對著空氣形象的比劃了起來。
“那小姐是想凸顯一下自己的美貌?”
“那是必須的,不能輸?。 ?p> 郁歡說著激動的把雙腿轉了一下伸到床邊,然后慌忙的把腳塞進床下的鞋子里,一路小跑的朝著梳妝臺過去。
“快去打水?!彼み^頭對著九蓮微笑著說。
洗漱好,擦干留在臉上的少許水滴,她往前探了下身體對著銅鏡里面的自己左右看了看,感覺自己狀態(tài)還是很不錯的。
九蓮這時手里端著一個褐色的木盒子走了過來,郁歡接過放在梳妝臺上,兩根手指捏著上面凸出來的一塊很窄的長方條形狀打開。里面有很多漂亮的珠釵還有耳飾,這些東西平日里她可舍不得帶,因為好多都是母親和奶奶給她的,平常人一看就知道價值非凡,也因為這樣她時常擔心被偷了去或者不小心損壞,所以非常寶貝的收納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的挑選了一下,最后選擇了一支金色的圖案并不是很夸張的簪子。
簪子的尾部沒有流蘇,掐絲彎起來的部分像藤蔓一樣,每一塊藤蔓鏤空的對角處不規(guī)則的交叉著幾顆雪白透亮小珍珠,這幾顆珍珠一看就是上等貨色。
九蓮梳發(fā)的技術非常的好,她可以針對郁歡每日穿著的顏色風格,巧妙的搭配在一起,毫無違和感。
她知道郁歡今日穿的是這件紫荊素紗。大家可能以為上面會有紫荊花,但是往往事情總是相反的。
紫荊素紗,是漸層的,里面打底是乳白色,然后第二層裹衣是正常的紫色,下來一層比一層淡,最后披在外面的是一層特別軟且很薄的紗,顏色也是最淡的。
九蓮給她兩邊的頭發(fā)輕輕的撥起兩縷,一起放在了后面,然后用一條淡紫色的發(fā)帶先扎了起來。下來從這兩縷頭發(fā)中間小心翼翼的掏出一股不多不少的頭發(fā),她用梳子梳了幾下,分成兩股交叉起來。一只手捏尾部,另外一只手按著頂部,然后細心的盤好固定住。最后把那支擁有獨特美的發(fā)簪插了上去。
“小姐,好了!”九蓮雙手搭在郁歡的肩膀上,彎下腰靠在她的臉龐,兩人的雙眼一起看著銅鏡里的郁歡。
推開門,心情不錯的郁歡蹦蹦跳跳跑了出去。她踏著石板路,坐在櫻花樹下的秋千上,九蓮趕忙也跟過去幫忙輕輕的推了起來,因為這偌大的雪山上往常基本就只有她們倆,所以歡聲笑語便充蕩在這山谷中。
但她們不知道,山外有山。雪山前方的不遠處,就是洛月華、風月雪以及茯七還有眾多修仙弟子的住處--湄月山。
“聽見了嗎?”
正在趕往百寶閣的茯七,突然停下腳步表情嚴肅的問著身后的跟隨她的一位仙子。
“聽見了?!彼翱苛诉^去,表情跟茯七一樣,然后兩人四目相對了一下,本來是要前往百寶閣的方向,誰知道她們既然在第一個過口就轉彎了。不用多說,那條路口直徑走過去,再穿過竹梨林,就會來到玉仕雪山的腳下。
此時大殿前早已聚集了所有湄月山的弟子,他們修行不深,所以都是沒頭沒腦的環(huán)顧四周看來看去。
洛月華緊張的從屋里走出來,他知道大事不妙。雖然其他人不知道那個地方,風月雪也早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可還有茯七。于是,他神情慌忙的趕去玉仕雪山,感覺就差想飛過去了。
剛到竹梨林,風月雪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手里依舊拿著那把他愛不釋手的破扇子,伸出胳膊擋在了洛月華的面前。
“這么火急火燎的?”風月雪賊兮兮的笑著。
“讓開!”洛月華雖然沒有發(fā)火,但是那種強硬的語氣里仿佛還夾帶著一些殺氣。
“你這么緊張那個凡人?”風月雪收起笑臉,下巴微微仰了起來,好像藐視一切。
“讓開!”洛月華又重復了一遍。
風月雪沒有刻意阻攔,見他執(zhí)意就收回胳膊轉向前方身子還讓了一下,給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粗逶氯A遠去心急如焚的背影,他臉上流露出少有的感慨。
到了雪山腳下,洛月華并沒有瞧見茯七的身影,他猜想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本準備轉身離去,可總是有一種感覺在牽引著他,無論如何也要上去看一看。
雖說湄月山與玉仕雪山同體相連,但因為師傅設下了屏障,即使修行再高也無法使用瞬移,但是如果從雪山回湄月山是允許的。
他爭分奪秒終于到了玉心閣院,果然他的直覺沒有錯,剛一進去就看見郁歡虛弱的躺在櫻花樹下,九蓮則早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
茯七手持著專屬自己的那把白瑬斬妖劍,劍頭那端很明顯沾染了鮮紅色的血液。洛月華憤怒的用雙手在空中向兩邊劃開,然后一個身影飛了過去,他沒有理會茯七,而是趕忙蹲下身,抱起躺在地上快要奄奄一息的郁歡。
不知道為什么,郁歡看見洛月華,眼角既然落下了眼淚。洛月華用手輕輕擦掉了她嘴角掛著的一絲鮮血,他不知道為什么,看見郁歡這個樣子,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
“師兄!”不知道情況的茯七瞧見平日里自己愛慕的男人這么的溫柔抱著其他女子,她還是個凡人,委屈又生氣的向前走了一步。
但是她可能萬萬沒想到,相處快萬年,從來都沒有對她嚴厲過得洛月華,突然兇狠的看著她,一股非常強悍有力的氣體沖向茯七,她重重摔出幾十米外的玉心閣前,嘴里瞬間吐出一口血。
她驚訝的看向遠處的洛月華,他還伸著手,非常的冷漠,不,應該說可怕。陪著一起前來的那位仙子嚇得趕跑過去把茯七扶了起來,看樣子這一掌讓她元氣大傷。她顫顫巍巍一只手捂著心口,雙眼含淚滿山步履的往前靠近了點。
“師兄,你我二人相識相伴數(shù)千年,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你會對我出手?!毖蹨I奪目而出,順著茯七的臉頰流下來。從她的語氣中,感覺到了絕望跟心碎。
“誰也不能動她!”洛月華低下頭看著郁歡,心里蕩漾著五谷雜陳的滋味。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冷酷的雙眼沒有看向茯七,而是狠狠的盯著那把流著郁歡血液的劍,然后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茯七隨著洛月華的身影艱難的輕微移動了一下。后趕來的風月雪看見她身受重傷,急忙過去攙扶。
“怎么回事?”他皺著眉頭一臉懵懵的看著她。
“是師兄!”說完這句話,想必是真的心力交瘁,便暈了過去。
洛月華將郁歡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順著染上了血跡的外衣看見了傷口所在處,他剛想伸手把衣服撩開,郁歡突然抓住他。
“你……干……嘛?”三個字顫顫巍巍的從她的嘴里說出來。
“不想死就別動?!甭逶氯A用命令的語氣嚴肅的看著她。
她還不想死,她雖然有時叛逆了些,但她還想繼續(xù)看見爹娘,奶奶;還想在白安國每逢三月十七的集市上吃上幾張東頭老牛家的牛肉餅。就正在她腦海中回憶著白安國的點點滴滴,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肚子突然咕嚕叫了一聲。正在為他療傷的洛月華雖然有些驚訝,但是為了不分心只能強忍著。雖然虛弱,可是自己的身體還是能感覺到的,慘白的臉上這時還多了一點尷尬,她偷偷的眼睛看了看洛月華,好像沒有被發(fā)現(xiàn),那就當作不知道好了。
大約半個時辰,滿頭大汗的洛月華雙手手指對其,然后從面前順著身體向下?lián)崞剑缓箝L吐了一口氣。
本想告訴她多注意休息,話還沒說出口卻發(fā)現(xiàn)這個丫頭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他用手撥去了擋在前面的一縷頭發(fā),下了床穿上鞋,轉身又幫她蓋好了被子。
看著郁歡幾乎沒有血氣的臉,本是櫻桃紅唇,可現(xiàn)在卻有些干裂,不知道為什么心口疼了一下。
紫靈早已經(jīng)在門外侯著,洛月華并沒有對他的出現(xiàn)感覺到意外,因為一定是風月雪告訴他的。
“你去萬草堂取一些防腐止血還有恢復傷疤的草藥?!?p> “君上,這……”紫靈知道里面躺著一位姑娘,他欲言又止。
“你不用管,取來便可?!?p> “是!”說完紫靈朝著萬草堂方向走了出去。
洛月華扶著旁邊的門框,胸口陣痛了一下,他明白自己耗用了法力在一個凡人的身上,體內(nèi)開始產(chǎn)生了一些排斥。與其說排斥,不如說是天譴,是應該受的一種責罰!看來他需要好好的修養(yǎng)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