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柯每日看店著實無趣,師父她老人家自從卸任就只管玩樂。
今日來了位小少年,生得好看,可惜是個瞎子,一身純黑衣物,雙眸用一抹黑布捂住,顯得他下顎緊繃,皮膚白皙,唇角微向下壓。
清柯坐在藤椅上等著看這少年郎的笑話,不想他雖然眼瞎,卻不曾摔倒。
“少年郎如何稱呼?”清柯正正月牙面具問道。
“元生?!?p> “你這般年紀(jì)有何憂愁?”
他沒有回話,只抿了抿唇。
“白芷六錢、枯藤一錢……”清柯?lián)u頭,隨后把酒推到元生跟前。
元生似乎能知道東西在哪里,抬起酒就喝了一口。
“我是青木國第十三位皇子……”
元生出生時天降異象,百鳥環(huán)繞,鳥鳴如同唱歌,國君大喜,賜名元生,冊封太子。
有人喜有人憂。前頭十二位皇子只剩六位。
國后有兩位公子,原是對那寶座如囊中取物,不料橫空出現(xiàn)個元生。
元生生長的很是坎坷,還在襁褓中時差點被被子捂死,一歲被瘋狗咬,兩歲掉入湖里,三歲沒了娘,四歲瞎了眼……
清柯感慨,生命力之頑強(qiáng)。
事情的轉(zhuǎn)機(jī)在元生眼瞎時,國君廢了這位眼疾太子,另立國后的大兒子為太子。
所有倒霉事都沒在發(fā)生,過了三年,那位太子暴斃了!
國后痛失愛子,卻不知兇手是誰,指著瞎眼的元生道:“是你!是你!你這個妖物!”
元生不過七歲,又有眼疾,自然不是兇手。
國君罵了國后一頓,總之國后安靜了月余,元生的苦難日子又開始了,被追殺被下毒,各種手段無窮無盡。
國君悄悄派人在暗處保護(hù)元生,元生知道,只是兇手背景過大,一時奈何不了她。
這般過了十年,國君處置了國后,元生才得過了幾日安穩(wěn)日子。
事情遠(yuǎn)遠(yuǎn)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國君后宮佳麗頗多,斗爭猛烈,還摻雜著幾個奸細(xì),比唱臺上唱大戲的還要精彩!
元生的安穩(wěn)日子過了月余,宮妃勾結(jié)大臣和炎國攻打青木。
國君怒急吐血,萬萬沒想到那端妃居然是敵國奸細(xì)!
連帶著被翻出來的幾樁舊案也是她所為。
內(nèi)憂外患應(yīng)接不暇,國君終是氣病在床,一咬牙又立了元生做太子。
元生作為一名有眼疾的太子,自然沒人會服,元生手段不一般,令人斬了那幾名叫囂得厲害的大臣,內(nèi)憂穩(wěn)妥了,總之明面上是沒人再作亂了。
這外患就棘手了,無可用之人,又如何施展身手?
元生記得自己三哥似乎是位行軍的人才,只是他母親不討喜連帶著他也被冷落了。
使人招來穆陽,元生瞧不見這位三哥長什么模樣,聽聲音倒是個溫柔的人。
果不其然,穆陽是個可塑之才,炎國退兵,并送一位公主過來和親。
老國君沒捱過一年就去世了,留了道遺旨:靖王封地蔚州、康王封澹州、兆王封云州、南王魏都……
單沒提三子鄴王。
元生順利繼承國君位,四王被支去偏遠(yuǎn)地區(qū),這拖延之術(shù)不長久。
十九歲那年,百官請言納妃。
元生眼疾,朝務(wù)是由先國君留下的一名小廝代為執(zhí)筆。
百官見元生眼疾,就凈選貌丑者,或齙牙或兔齒或眼小……
總之,代筆小廝怒急,當(dāng)場把那群人喝退,算著時間,炎國那位和親公主約摸快到了。
這位公主生得千嬌百媚,奈何國君是個瞎子,再多才情也施展不開。
倒是那位來接親的大人,長相斯文,談吐不凡……
元生喜當(dāng)?shù)鶗r,后宮只有這位和親公主。
聽著下人稟告,元生嘴角抽搐,自己不曾碰過那位公主……
兩國交戰(zhàn)元氣大傷,才派和親公主來延緩時間,他們巴不得國君處置公主,好尋個由頭來攻打。
倒是那位鄴王,親自為元生挑選了幾名樣貌不俗者,言:“國君醉心國事,子嗣方面也不可大意才是?!?p> 原想拒絕的元生又收了那幾名美人。
那位公主生了位小公主,氣得咬牙切齒,元生沒去看一眼,也沒有賜名,更不曾賜那孩子封號。
公主親自問了那位大人,那人為孩子取名妙靈。
真真是不要臉,元生只當(dāng)不知。
元生的孩兒是年后生的,比妙靈小一歲,是位小公子,賜名項翟。
元生眼疾,瞧不出其中道道,那代筆小廝瞧著項翟長得愈發(fā)像鄴王,只道可能是隔代相像。
元生三十那年,面貌與少年無異,項翟已經(jīng)九歲了,像個小大人似的,性格沉穩(wěn),不喜撒嬌。
鄴王進(jìn)宮瞧著一身黑色龍袍的元生,道:“國君今年正正三十了吧?”
元生點頭。
鄴王又道:“國君真是沒變,十九歲承江山,至今已十一年,國君依舊與從前一般?!?p> 元生喝了口茶,朝鄴王看去,雖然看不見人,聽聲音倒是能辨出他的位置。
原來鄴王是為項翟請封太子。
元生只道考慮考慮,代筆小廝聽了哪還了得,與元生說了項翟長得與鄴王一般,且項翟與鄴王頗為親近。
元生一頓,心中復(fù)雜。
隔日賜封項翟為太子,炎國公主教育孩子不仔細(xì),那妙靈倒是長相可人性子軟糯,見了元生便軟軟喊聲:“父王?!?p> 元生只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并未言語。
妙靈比較粘項翟,雖然比項翟大了一歲,心性卻如同稚兒一般純真。
封了項翟為太子不過五年,太子已經(jīng)十四歲了,心智成熟,做事也頗有章法。
元生三十五依舊還是那副模樣。
鄴王請旨讓太子親政,元生隨了他的愿。
太子事物繁雜起來,與元生的關(guān)系變得愈發(fā)冰冷。
元生身邊的代筆小廝也日漸清閑,口卻閑不下來,道:“這般放任,是否不妥?”
元生唇角微揚(yáng),看癡了代筆小廝。
第二年,元生牽出妙靈乃是炎國公主與清燃君所生,念妙靈稚子無辜,免去死罪,炎國公主與清燃君就此喪命。
炎國問罪,元生直接給了鄴王一個鎮(zhèn)北大將軍職位,太子任副將,二人一道出征炎國。
這戰(zhàn)難打,約摸過了四年,炎國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里。
鎮(zhèn)北軍回程途中,軍營里有炎國奸細(xì),往鄴王和太子飯中下毒。
總之,最后鄴王是被抬回來的,太子卻死在了路上。
鄴王問元生:“可是你做的?”
元生沒有回話。
鄴王又道:“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鄴王沒過幾日就死了,元生把鄴王送來的女人一道送去寺廟祈福清修。
代筆小廝問元生:“國君可后悔?”
元生沒有回答,整個人冷清得很。
元生傳了蔚州靖王回宮。
靖王行九,處事端穩(wěn),是以召他回來。
靖王接過玉印,只覺如同做夢,天上竟然掉了個餡餅下來,還砸在了自己面前。
元生退位,安置了小廝。
四方游歷,到這酒館,純屬巧合,也不知為什么,只喝一口酒就情不自禁把自己的經(jīng)歷說了出來。
清柯面色一疆,本著職業(yè)道德還是把酒封起來,放在最下層。
元生要求清柯給他準(zhǔn)備了一間住房,清柯哪能愿意?
不過最后還是準(zhǔn)備好房間,咬牙切齒的把吃食端了進(jìn)去。
元生隔日天亮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