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暘是鳳族之長,其妻是凰族顏九。
紅暘找到忘憂酒館時,酒館里只有個小丫頭在。
清柯瞧著眼前這位一頭火紅色長發(fā)的男人,道“如何稱呼?”
“紅暘?!?p> “葵花三錢、紅花一錢……”
紅暘接過酒碗,喝了一口。
“我乃鳳族族長,幼時與凰之一族的顏九訂了婚約?!?p> 顏家有九只小凰,紅暘單單選了顏九,二人日后締結(jié)良緣,便是一樁美談。
顏九從小就和她的姐姐們不同。
那日紅暘之父帶他入凰族選親,紅暘一眼就瞧見那只將將化形,趴在梧桐樹上捉螞蟻的小凰。
那便是顏九,她的八位姐姐打扮精致,個個端莊,紅暘只覺無趣。
待他選中顏九,那八位姐兒立馬一變,嘰嘰喳喳吵做一團(tuán)。
最后還是凰后出來擺平了這幾個丫頭。
凰后聽聞紅暘選了顏九,眉頭一挑:“小子真是好眼光!我家九九最為乖巧懂事!”
紅暘信以為真,真心的笑了。
這般定下親事,交換了信物,再見顏九時,已經(jīng)是六千年后了。
凰族不乏俊美男凰,比之鳳族男子還要俊上幾分,因?yàn)檠y(tǒng)緣故,鳳族長只生男鳳,凰族長只生女凰。
鳳家這一代只有紅暘一只小鳳,凰家卻有九只,是以從九只小凰里選出一只為后。
一萬歲的紅暘生得如同耀眼的太陽,身后跟著一群女鳳,頗得女子喜愛。
倒是七千歲的顏九,整日搗蛋,性格與男子無異。
八個姐姐各有婚嫁,只余顏九在凰山無法無天。
凰族有一男,名顏樂,生得一張鵝蛋臉,斜挑的丹鳳眼,挺翹的鼻梁,飽滿的嘴唇……比女子長得精致了幾分。
紅暘此次是來接親的,才入凰山,就在鎮(zhèn)子上瞧見顏九和一名長相秀麗的男凰說說笑笑。
鳥類嗅覺還算可以,紅暘一直記得顏九的味道。
紅暘故意上前打斷二人。
顏樂笑看紅暘,顯得紅暘極其幼稚,顏九眉頭挑挑,不以為意。
接親雖然插曲不斷,最后顏九還是被迎去了鳳族。
顏九穿衣比男人還男人,一襲紅袍,領(lǐng)口微敞,一頭烏發(fā)隨意披散,慵懶的躺在木藤椅上。
每每這時,總引得鳳族女子扒窗偷窺。
漸漸的,跟在紅暘身后的鳳女們,迷上了顏九。
紅暘只道:膚淺!
私下卻命令那些鳳女不準(zhǔn)再踏近梧桐苑半步。
鳳女們怨念頗多,表面應(yīng)承,背地里還是會偷偷來梧桐苑。
鳳族五萬年更新族長,紅暘將將一萬歲,必得再等四萬年才能與顏九同房。
顏九雖然瞧著乖巧,性子一點(diǎn)也不乖巧。
她會爬上樹采摘梧桐葉,下湖捉魚,雨天跑出去在雨里嬉戲……
總之,每次都得紅暘掃尾,紅暘額角青筋暴跳。
更甚至,她居然把半道上撿來的人族男子帶回族里!
紅暘明令把人送走。
顏九瞧了瞧紅暘,再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的俊美男子,糾結(jié)片刻搖頭。
道:“他長得比你好看。”
語氣平淡,紅暘宛若被人射了穿心一箭!
紅暘自那日起,讓人找了面小銅鏡,隨身攜帶,時刻檢查自己顏值是否在線。
那人族男子不久就醒來了,紅暘賭氣般的再沒去過一次,約摸過了兩年,顏九終于把人送走了。
紅暘要是知道往后會發(fā)生什么,必定會殺了那人,以絕后患!
沒過多久,有人族圍攻鳳族,族長決定舉族遷徙,鳳凰只存于傳說,必定不能讓人曉得才是。
紅暘道:“他們只當(dāng)我們是隱世家族,何必多此一舉?”
顏九依舊慵懶的半臥藤椅,絲毫不知道自己引出了什么禍端。
人族圍了三日,上來一人,道:“交出名為顏九之人,可免戰(zhàn)爭!”
不巧,接見的是紅暘。
紅暘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你在說一遍,交出誰?”
那人道:“顏九?!?p> “顏九乃我族后,隨意不得離此山!”紅暘一揮衣袖,那人就被送出了鳳族。
隔日,鳳族就被人族用像炮竹一般的東西炸毀了半邊山。
鳳族長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厲害的兵器,更堅(jiān)定了舉族離開的心。
鳳族歷年來子嗣頗少,萬年難出新生,是以族長才想避開禍端,而不是杠上去。
紅暘年輕氣盛,又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就帶著幾個小輩迎了出去。
原顏九所救之人乃凡界勍國國王,姓京,名岜。
京岜和手下的人驚恐的瞧著眼前這幾位一晃神間變了個模樣。
紅暘變換鳳形,一聲鳥啼招來天火,人族損失過半,更遑論還帶了另外幾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京岜抿唇,下令繼續(xù)攻打。
紅暘見這人毫無退意,發(fā)了狠的要給他點(diǎn)顏色瞧瞧。
事情是以人族士兵幾乎全滅,紅暘帶來的鳳湮滅一只告終。
過了數(shù)年,紅暘都把這事給忘記了,京岜又帶了一隊(duì)人馬來。
紅暘嘖了一聲,頗為不耐煩,上次折損一人,幸好鳳族能浴火重生,是以正在五荒火海中洗練,不過萬年是出不來了。
紅暘瞧著山下黑壓壓的一片人,暗道:螻蟻如何撼動巨鳳?
化出原形,不等招來天火,一道氣流穿過,紅暘還沒回神,自己就炸做一團(tuán)火花。
紅暘自嘲笑笑,沒想到螻蟻多了到還長了本事。
后來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醒來約摸是十萬年后了,鳳族只剩六人,連著他還有五荒火海里的一顆蛋。
族人皆灰飛煙滅,轉(zhuǎn)入人道輪回,顏九也不知所蹤……
他尋了百年千年萬年……也不曾找到顏九。
清柯想,既然鳳族長都難免一死,那顏九不死都對不起劇情了。
瞧這紅暘倒是情真意切,清柯墊腳從頂上五壇酒里拎了一壇下來。
問:“陳年梧桐老釀,可要來一口?”
清柯打開酒壇子,目瞪口呆的瞧著酒壇子里的一枚蛋。
紅暘眼睛一亮,急急搶過那顆蛋。
原來當(dāng)年顏九莫名奇妙成了鳳后繼承人,心中頗為不爽,整日在凰山抗議、搗亂。
既然訂了婚事,早晚都要出凰山,到鳳山,顏九抗議無效,只得在凰山放肆玩,放肆亂,只道:“留些念想。”
等紅暘來接人時,顏九正跟好哥們顏樂吃酒。
顏九就瞧著那個如同驕陽般的人兒與顏樂斗嘴,完了還頗為不爽的啾嘴,顏九哼哧一笑,覺得有些不妥,就收了表情。
鳳山的日子太過清閑,顏九越發(fā)懶了,整日不是躺在藤椅上就是趴在梧桐樹上。
偶爾下雨,出去洗洗羽毛。
荷花開了就下荷塘摸蓮子,自己沒覺得如何,倒是紅暘一臉暴怒,喝令顏九上來。
顏九還記得,到鳳山的時日,自己第一次出去任憑雨水沖洗羽毛的時候,紅暘一臉懵的瞧著自己在雨里歡快的化出原形飛來飛去……
實(shí)在是雨季難得,顏九沒空理會紅暘。
那日準(zhǔn)備回凰山時,路上撿到一男子,瞧著生得好看,顏九一番糾結(jié),最后以鳳山離得較近為結(jié)論,把人托上了鳳山。
紅暘一臉嫌棄,拒接此人入駐鳳山!不過最后還是敗給了顏九。
那男子醒來時,顏九就坐在廳里的藤椅上,姿勢灑脫隨意,瞧著就不是凡人。
顏九挑眉,問那男子叫什么名字。
男子臉一紅,磕巴吐出兩個字:“京岜?!?p> 京岜生得好看,是那種微揣凌厲微帶暖的好看,與紅暘形成鮮明的對比。
紅暘每日嘮叨把京岜送走,顏九頗煩,隨口說了句京岜比紅暘好看。
沒想到紅暘這個小氣男人自那日開始,每日揣柄小鏡子,隨時掏出照照……
顏九偷看了幾眼,捧腹偷笑。
京岜走時,是顏九送下山的。
京岜唇角一抿,道:“我還會回來的?!?p> 顏九咧嘴一笑:“你還是別來了,省得某些人惱怒。”
京岜沒有說話,轉(zhuǎn)身走了。
顏九第二次見鳳后時,她哭花了臉,從一個高端鳳后,變成了市井小婦。
鳳后甩了顏九一耳刮子,罵道:“暘兒喜歡你,我不曾對你有半分怠慢!你倒好!拾了個白眼狼回來!害我暘兒!”
顏九瞳孔一縮,追問“紅暘怎么了?”
鳳后氣急反笑:“暘兒怎么就喜歡了你這么個玩意兒?外面那么大的事情你倒好!像個死凰似的躺這里躲清閑!”
顏九不想與她爭辯,急急出了府,外間一片嘈雜,顏九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府被設(shè)了層隔音罩。
顏九化出原形,往高處一飛,只見山腳黑壓壓一片人族。
鳳族被打得一面倒,只見一只火鳳揚(yáng)起頭,迎面撞上一顆黑色物件,那只鳳轉(zhuǎn)瞬灰飛煙滅。
鳳族若要涅槃,是有要求的,需得配偶的心間血一碗,才可涅槃,若無配偶,多半命喪于此……
或轉(zhuǎn)入畜牲道,或轉(zhuǎn)入人道,亦或者入了仙道……總之輪回后,就是新的開始,與此界再無瓜葛。
顏九堪堪瞧見京岜,飛過去想讓他停止攻擊。
只是種族之間的戰(zhàn)爭,又豈能一語而停?
若是上次京岜來鳳山時,顏九能出面說上一說,事情還可轉(zhuǎn)圜的余地……
此番卻是京岜聯(lián)合人界各國之軍,一舉攻上鳳山,又豈是他說停就能停?
顏九沉默,瞧著鳳族族人隕落,后悔那日救了京岜。
鳳族久居安泰,戰(zhàn)斗力也早不如前,鳳王鳳后一起出戰(zhàn),也不過落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顏九受傷不輕,存活的只有四只鳳,個個遍體鱗傷。
顏九嘴唇微動,終究沒說什么。
凰族承諾許這四只鳳在凰族各選一位伴侶。
原是帶顏九回凰山,顏九不依,想找齊紅暘的魂魄,讓他涅槃。
凰后摸了摸顏九的腦袋,道:“癡兒!癡兒?。∵@都是命定的!你若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顏九搖搖頭:“母親與父親感情好,若父親哪日陷入這等境地,母親也斷不會任他而去?!?p> 凰后再無話可說。
顏九尋尋覓覓,穿越三界尋找紅暘的魂魄,有的投胎了,有的游蕩在野外……
只差一魂,卻怎么也找不到。
顏九咬牙,決定先送紅暘去五荒火海涅槃,自己再去尋那一縷魂。
那日天空泛著紅霞,顏九捏著那寶物錦囊,自言自語:“紅暘,成敗在此一舉,若你還掛念鳳族……就該醒來?!?p> 顏九逼出一碗心間血,虛弱倒地,原是不會有甚影響的,經(jīng)歷那場戰(zhàn)爭后,她的身體就有了不少的毛病。
顏九強(qiáng)撐著放出那幾縷魂魄,一碗血潑了過去。
那魂魄或嬉笑或憂愁或流淚……終是被聚在了一起。
顏九身旁一縷魂飄飄悠悠朝著那團(tuán)散發(fā)出紅光的光源去了。
顏九吐了口血,眼中漸漸沒了光彩,喃喃道:“原以為再尋你不得……”
沒想到你一直在我身邊。
顏九的視線模糊,只定定瞧著火海里那團(tuán)光芒。
紅暘回神,淚已泛出,輕柔的抱緊手中那顆蛋,與清柯道了謝后就走了。
清柯?lián)u頭,若不是師祖恰好得到這么一枚蛋,指不定顏九就此塵封地底。
話說,這頂層的壇子里不止有酒嗎?怎么會有鳥蛋在里面?
清柯撇嘴,搬來一匹木凳,作勢要打開其他四個壇子。
那壇口封閉甚為嚴(yán)實(shí),任憑清柯怎么拔都拔不出壇蓋。
“嘖!只遇到老相好才會發(fā)個光意思意思!我這給你們解決愛恨情仇的人難道還不能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那四個壇子平淡無奇,毫無反應(yīng),清柯倒是失去了興趣。
“無趣!無趣!甚為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