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險境初見
——果然,是這個地方?!
阿暖扶著馬車夫的肩下了車,站在驛站前那棵枯死的冷杉樹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聲的踩著微茫的雪,向著墨樞朱雀大街城西走去。
這街上沒什么人,除了偶爾出來的小販之外,沒見到什么人煙。
她心中還是在想著,錦烈約她到這個地方見面還真是奇怪,直接去云初苑不久好了嗎。
湛碧樓這樣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安全。
的確是不太安全,背后不知道有什么勢力一直在謀劃著。錦烈給她的雪鷂傳的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信息,恐怕是百霜閣內(nèi)有人攔截了雪鷂,又重新散播的錯誤的消息吧。
目的難道就是為了把阿暖引出來?
可是百霜閣究竟是什么人改變了雪鷂的信息呢?
辭淵收拾了一下自己過后便往內(nèi)殿去尋找阿暖,錦烈的雪鷂沒有被攔截,只是有人提前讓雪鷂到了阿暖的手中,而錦烈的雪鷂便到了辭淵的手里。
上面寫著的是,“梁渝已入境內(nèi)!”
但是阿暖收到的是?
“辭淵公子?公主都出去了,你怎么還在這?”在收拾阿暖桌案的侍女看到辭淵進來之后奇怪的問了這么一句。他們都知道,阿暖一出門辭淵勢必都會跟著,她的影子、如影隨形,勢必要保護她的安全的。
“她出去了?”
“對啊,從長清亭回來之后就走了,好像是接了雪鷂的消息。”
雪鷂的消息?
雪鷂的消息不是現(xiàn)在在他手里嗎?
“他去哪里了,有說過嗎?”
“好像是說,湛碧樓。公主還疑惑了些,但還是去了。”
湛碧樓!
湛碧樓是什么地方辭淵心里清楚,恐怕是桓風羽看這幾天自己毫無作為,都等到梁渝入境了還沒有選擇站位,他開始對阿暖下手了。那雪鷂必定是桓風羽口中隱藏在百霜閣中斷額另一個殺手送來的,阿暖現(xiàn)在孤身一人去湛碧樓,恐怕危險至極??!
辭淵想都未想,腦子里一聽到湛碧樓的消息,便立刻飛身出去,輕功極快的他立刻消失在風雪當中,頓時不見了身影。
辭淵現(xiàn)在不敢想,若是桓風羽真的在自己之前對阿暖下手了,那他恐怕......
在場的宮侍也是一臉詫異,看著辭淵那樣迅速的出了門,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徐徐的找到若淳之后告訴了她前因后果、來龍去脈,若淳畢竟端莊著些,吩咐不要驚慌之后,自己往著百霜閣送信而去了。
湛碧樓的氣氛好像不太對,阿暖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看到樓中只有一個人獨坐著。那人桌前一甕菊花釀,擺兩只青瓷杯,就這樣獨對著虛空、一杯杯的喝下去,直喝到周圍人聲寂寥,夜涼如水。
不是錦烈約她在這見面嗎?
人呢?
怎么是個醉酒的男人?
阿暖下意識的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拉緊了身上的衣袍,在停住的湛碧樓前邁開了腳步,往著王宮的反向走去。
而湛碧樓的人也好像察覺到阿暖看出來不對勁了,將面前的菊花釀丟在地上,破碎的酒壇頓時招來了無數(shù)的黑衣人。
兩房的屋頂上,湛碧樓整個樓,還有阿暖面前的路——
果然是有問題的。
可是錦烈是不會送來不靠譜的雪鷂,難道是百霜閣還有其他的人在?
還是光天白日,湛碧樓的老掌柜居然沒有看到那個人是怎么進來的。只是一個抬眼,便看到桌子邊多了一個白衣人影。就這樣靜靜地在午后的斜陽里,看著樓外徘徊的女客,眼神復(fù)雜。
那個人滿面風塵仆仆之色,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日夜兼程趕來。
這些人,她實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誰的勢力了?
“想不到五公主這么好騙啊。”
“果然那雪鷂是假的。我和錦烈共傳雪鷂的事情,你們?nèi)绾沃獣裕靠磥砟銈儼膊逶谖疑磉叺娜?,很深??!?p> 能夠攔截了錦烈的雪鷂還不被她發(fā)現(xiàn)、能夠在百霜閣隱藏這么久不被自己發(fā)現(xiàn)、能夠不動聲色的引自己來此,還真的是手段高明啊。
“你就沒想過是,若是錦烈背叛了你呢?”
“我身邊的人我是清楚的,我自然相信她。倒是閣下,手段還真的是高明啊?!?p> 阿暖對于身邊的人還是很相信的,但就是因為她過于的相信,很多人就開始鉆了這個空子。不是每個人都像辭淵那樣,使命自然是要完成,當然也不會辜負阿暖的信任的。
可是辭淵還不是騙了她。
“公主今日怕是走不了了吧。”
帶那樓中的人說完這句話之后,那些黑衣人緩緩地靠近自己,阿暖袖中的手瞬間摸到了隱藏著的袖中劍,那還是辭淵剛剛送給她的峨眉刺。
這樣的局面她一個人怕是應(yīng)付不過來的!
湛碧樓緊挨著驛站,那驛站里住著的是梁渝的使者,也就是梁渝的二皇子,楚祁玉。因為剛剛頓時出現(xiàn)的黑衣人,當街上還留有的百姓接連逃竄,聲音有些吵鬧,楚祁玉看著外面這么吵鬧,還是不禁探出頭看了看。
從驛站上往下看,就看著中間一位白衣女子被數(shù)幾黑衣人圍在中間,想必是仇家尋仇嗎?
這今日見到了,又怎么會不出手相助呢!
阿暖自知這樣是跑不掉的,她也沒顧忌湛碧樓里的那位首領(lǐng)說的話,自顧自的拔出了袖中的峨眉刺,混入了那團黑衣人當中。
能怎么辦?
希望能夠撐到辭淵發(fā)現(xiàn)端倪吧。
然而,驛站里的楚祁玉卻微微笑了起來,那笑容在他清秀蒼白的臉上、仿佛如同水面波光一般一掠而過。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女孩子,就算是仇家也不該這般如此吧,雖然這是大胤,他一個人梁渝皇子不該再次現(xiàn)身,但這樣英雄救美的事兒,他又怎么能放著不做呢。
“公子,刀劍無眼?!?p> 楚祁玉身邊的侍衛(wèi)抱著劍在他身后冷不丁的說了這樣的一句話,那人是看出來楚祁玉的心思了,趁他還是趕快打消吧。
“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姑娘,不能不管啊。”
阿暖蓮步生風,似浮光掠影一般入了人群,雖然她的武功還沒那么高深,但是畢竟都是辭淵教的,辭淵的武功必然是抑制那些黑衣人的路數(shù)的。
清冷的聲音在空氣中飛揚,在輕笑中,她的袖中流出了一道緋紅色的閃電,直取在場人的咽喉,凌厲迅疾宛如雷霆!
“叮!”千鈞一發(fā)之際,靛藍色的刀光如同閃電,擋住了峨眉刺的絕殺。
十二道劍光交織成一道網(wǎng),逼得阿暖幾乎連站起來的時間都沒有。
眼看著劍氣隨之而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阿暖根本躲都沒法躲。但就在劍氣靠近她的時候,忽然有人拉住她的右臂,將她整個人拉出了那個死間的格局。阿暖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到了湛碧樓的門口,而那人便站在自己面前。
是辭淵嗎?
并不是她的辭淵,那人背對著他,根本看不清楚長什么樣子,不過就看背影應(yīng)該也是個世家公子。
“你進樓,這里交給我?!蹦侨说穆曇魷厝岫毮?,輕聲細語的對著阿暖說了這樣一句話,哪怕是面對這些黑衣人,也絲毫沒有慌張的意思。
這里的局勢實在是不太好,阿暖還是輕信了那人的話,緩緩?fù)鴺巧隙ィ勘虡遣⒎枪聵?,幾個樓閣亭榭連綿相接,飛檐畫角,俯瞰著煙波縹緲的西子湖,景色極佳,一向是墨樞城中游人登高飲酒的所在。
峨眉刺在她手中已經(jīng)是沾滿了鮮血,時不時她還望了望樓下的那個人,那人究竟是誰呢?
“閣下是何人?何必多管閑事。”桓風羽剛剛激發(fā)的十二道劍氣被這人輕松地給拉開,覺得這個人恐怕不是怎么好惹的人。但是一看他是在中途才出手相助,想必應(yīng)該不是阿暖的死士或者是暗衛(wèi)吧。
楚祁玉一直把玩著手中的鏤金小扇,眼神不懈,戲謔的回答著桓風羽的問題,“與你何干?”
“我與你在此拖延便是了,我要的是她的命!”
桓風羽并未對楚祁玉動手,就算是有人來救她又如何,拖延住便是了,這么多黑衣人,她一個人又怎么可能是對手。
阿暖長劍入手,在樓中流出萬縷清輝,如同流光飛舞。
為首的黑衣男子振眉冷覷對面清霜白衣的女子,看見她臉色白了一下,又似乎有些無措的咬了咬下唇,貝齒噬得朱唇一片慘淡。
“嗆”的一聲,拇指輕輕彈在劍柄上,峨眉刺有靈氣般地從吞口中跳出,在空中一個轉(zhuǎn)折,分毫不差的落在她的手上。
轉(zhuǎn)過手腕,劍尖指地。
“你們還真是堅持啊。”
“你的性命如此重要,我們何不堅持。”
只為性命,看來這人跟當初青木塬的不是一路人。南鴻岳一直都是以逼迫自己回宮為理由,但這些人曠就像是在外曾經(jīng)追殺過自己的人,有人買她的命?
西子湖帶著桃杏芬芳的空氣中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手中的劍一次次的穿透那些人的身體,帶出一蓬蓬的血花。她還是第一次殺這么多的人,濃郁的血腥味讓她聞著有些不舒服,看著自己手中已經(jīng)血紅的峨眉刺,實在是想象不到。
瞬忽飄遠,手腕長劍,身影空靈曼妙無雙,一擊即走,猶如變換無方的血薔薇。
紫衣閃動,為首的黑衣人迅速回身,劍幕展開,又是兩聲冷銳的金屬交擊之聲,兩劍無功而返。飄忽的人影一沾即走,順勢穿過敞開的窗戶,落在外面的挑檐上。
楚祁玉聽聞了桓風羽的話,順勢也往著湛碧樓上方而去,但那些人根本就對他毫無作為,一個個的全部都沖著阿暖去的,根本就沒跟她打。
阿暖雖然江湖經(jīng)驗少,但是她極聰穎,只要是辭淵教過她的劍法,哪怕再戰(zhàn)心中也一一清晰如明鏡。而辭淵教她的劍法,各個都是對抗這寫黑衣人的劍法,熟門熟路,一清二楚。
再次交擊的時候,照例雙雙蕩開。但在交錯而過的瞬間,冒著被劍氣傷到的危險,桓風羽忽然在背后出手,伸指,拇指扣住食、中、無名三指,猶如撥弦一般連續(xù)彈出,三指彈在阿暖手中的峨眉刺的劍脊上。
然而,她的身形卻被這股大力扯得往后踉蹌了幾步,內(nèi)息一個不順,足下一滑,從湛碧樓的檐角摔落下去。
“阿暖!”
辭淵終于來了,但是阿暖已經(jīng)從湛碧樓上摔下來了,就算他速度再快也接不住她。
與此同時,從湛碧樓樓上而出的還有另一抹紫衣的身影。
楚祁玉看著阿暖從檐角摔了下去,瞬間飛窗而出,拉住她的手,內(nèi)力調(diào)戲之下,轉(zhuǎn)身與她換了兩個位置,穩(wěn)穩(wěn)的落在地上。
桓風羽哇全沒料到,辭淵為什么會來?
看到楚祁玉將她安穩(wěn)的救下之后,準備沖上樓的他朝著楚祁玉最后的囑咐,“你帶她先走?!?p> 這個時候不知道怎么的,辭淵過分的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很放心的將阿暖交給他。不知道他在此后的幾年間,會不會后悔當初把這個女孩兒讓給了這個人。
阿暖自然是擔心辭淵的了,但是楚祁玉聽了話之后拉著她就跑,整個朱雀大街上張皇失措的人,那些黑衣人恐怕無暇顧及他們,安心的去對付剛來的人吧。
看著那人已經(jīng)將阿暖帶了很遠了,辭淵忽的厲聲呵斥,“為什么對她下手?”
在場的黑衣人皆跪拜在地上,朝著他和樓上緩緩而下的桓風羽,“你去百霜閣是為了什么,你別忘了!二皇子已經(jīng)回朝,天選將至,她若不死,長公主哪來的機會?”
桓風羽在很久之前就告訴辭淵要選好隊伍了,可誰知道辭淵一直不知如何選擇,不想背叛曾經(jīng)的主子、也不想辜負現(xiàn)在的主子,進退兩難。
桓風羽自然是知道他為難,既然不知道怎么選擇的話,那他就親手來幫他選擇,只有傅阿暖死了,他的心才會回來。
這個女人就是紅顏禍水,沾染上了就逃不掉,辭淵已經(jīng)越陷越深了。
“你傳假消息引她來湛碧樓,置我于何地,百霜閣的人難道不會懷疑?”
畢竟他才是九王的義子,他才是整個紫云會背后的人,這樣瞞著他引阿暖出現(xiàn),是在意欲瞞著他么?
可若是阿暖真的在湛碧樓出了什么事情,百霜閣的人又會如何懷疑他?他是阿暖的影子,主子出事了,作為她如影隨形的影子,怕是脫不了干系吧。
“素和青珞一死,百霜閣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