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突聞一陣敲門聲，鄧雙立馬驚醒來，伸手扯了下耳朵，便跳下床匆匆跑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正是照蓮口中真正的恩人，冷面方長史。
“方長史請進(jìn)。”鄧雙側(cè)身騰出道，笑意濃濃地問了句：“大人可有進(jìn)食？”
“未成?！狈脚d艾答得言簡意賅，鄧雙卻不介意，仍掛著笑說道：“恰巧小人要做打鹵面，倘若大人不嫌隙，可來一碗？”
“好。”方興艾點了頭應(yīng)著，進(jìn)到屋內(nèi)隨意找了條凳子坐下，把佩劍解到桌上，四處掃視后淡淡問起：“人什么時候走的？”
“回大人，辰牌三刻坐了馬車去的。”鄧雙沏了壺新茶，為方興艾斟上一杯。
“到了那可有詳細(xì)打算？”方興艾抿了口茶問道。
“現(xiàn)今只能做些小本買賣?！闭f完鄧雙向方興艾投向感激目光，繼續(xù)道：“大人私下做的事，我全都知曉了。若沒您，小人一家絕無機會得照蓮姑娘的幫襯，鄧雙如今欠大人恩情，往后必犬馬相報。”
“什么恩不恩，跟你無關(guān)，我是見那痛哭流涕的婢女可憐，又不想沾染麻煩，托詞帶上了你?！?p> “好好好，就依大人所言?！编囯p笑而不駁，反正心里是記下一筆，日后還恩。
方興艾不想繼續(xù)說，岔開了話題，道：“我今日是奉王爺口諭，帶你入王府。等早食畢，你好生收拾一番，隨我去見王爺?！?p> “是?！?p> 無奈家徒四壁，鄧雙只有幾套換洗衣裳可收拾，吃完茶食又打好包袱后，就隨方興艾去了穆王府。
路上，方興艾提了句：“王府不同皇宮，侍衛(wèi)內(nèi)臣長隨太監(jiān)宮女都有宿處。”
鄧雙大感不好，心慌地抬頭看著方興艾，問：“大人，那小人如今要入王府，安排做何呢？”
話猶未了，方興艾與鄧雙四目相對，一臉正經(jīng)地反問道：“你說呢?！?p> 鄧雙聽完心已大亂，兩臂無力，包袱滑落在地，悲戚戚翻來覆去地說著：“不會是做公公吧？天吶，太監(jiān)可不得......”
方興艾沒料到他竟然往這里想，壓著嗓子咳嗽了幾聲，道：“王爺看你有些本事，沒讓你做太監(jiān)?！?p> 沉湎在慌亂中的鄧雙聽到“不做太監(jiān)”，猛地抬起頭，大喜道：“只要不成公公，做牛做馬，小人都任勞任怨之?！?p> “什么做牛做馬，你這番入王府，興許還能掙個內(nèi)侍職務(wù)?！狈脚d艾糾正話語。
“內(nèi)侍？這是個官么？”鄧雙更是震驚道。
方興艾打住了眼前人的好奇心，敷衍著：“你拿它當(dāng)官，它就是官。待會兒見了王爺，自然就知道了?！?p> 兩人入了王府徑直來到銀鑾殿，海穆身穿一件皎白色杭綢錦袍，儀容俊雅，此時已端坐書案處理政務(wù)，方興艾趨前率先叩拜，鄧雙跟著也請了安。
“起來吧?！焙Ｄ略谝槐咀嗾律献鐾曛炫髮⒐P架好，才走到二人面前，見鄧雙手中擰著個干癟的包袱，眉頭微皺，問：“這便是你全部家當(dāng)？真是粗糙。”
鄧雙感到有絲委屈，掂了掂手里的包袱，道：“回王爺，小人家貧，此已是全部家當(dāng)。”
“原來你做廚役長，每月俸銀多少？”海穆突然問。
“四兩銀子?！?p> “肴錦樓吃一席宴，少至十兩銀，更有百銀宴，千金宴，你堂堂一個廚役長卻只四兩俸銀?！痹挳吅Ｄ鲁鞅苯欠较蛘泻糁?，“孫德水你過來。”
不多時，就見一個肥溜溜的老太監(jiān)從小門處鉆了出來，徑直跪在海穆跟前，拉著尖細(xì)的嗓子，嘻嘻笑道：“奴才給王爺請安?！?p> 海穆指著鄧雙對孫德水說：“這小子有些本事，本王留他做隨從，你去給他安排，與興艾住一處，方便本王隨時差遣?！?p> “奴才遵命。”孫德水正要起身，又聽見：“對了，往后每月也給他發(fā)點俸銀?！?p> “嗻?！?p> 待孫德水退下，殿內(nèi)又剩他們?nèi)耍Ｄ卤惴愿溃骸拔磿r你二人隨本王去趟云藏寺?！?p> 今早海穆收到云藏寺加急送來的急報，知兄長海秧重病，便決定帶御醫(yī)去給他治病。
這大皇子海秧與海穆乃同母所生的胞兄，長其四歲，無奈命運戲弄，幼時突遭惡疾致使他雙腿病殘，于是皈依了佛門，常年都住在寺院里，此番是因誦經(jīng)受了涼，誘發(fā)的陳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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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興艾領(lǐng)著鄧雙朝居處走去，過了游廊，來到一處后花園，正值花香滿庭洗春晨，應(yīng)是良辰好景叫人神清氣爽，可境遇如此荒誕演變，著實叫鄧雙心里慌張孤寂。
三年，要為仆三年，想著失去了自由，那日子就望不見頭。
他害怕，不知這樣變故帶來的后果如何，可是眼下看來似乎不像是苦果，但終將是苦是甘，他自己也說不清想不透。
“唉——”他嘆口氣。
此時方興艾推開房門，把鄧雙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他便仔細(xì)觀察起這間房，大格局布置得雅致得宜，窗明幾凈，一塵不染。
中堂里擺有四把紫檀椅，兩兩中夾著一張案桌，只有西南方的那張案桌上擺了茶具，視線往后移了一米正好瞧見左邊廂房門把上掛了個小鈴鐺，便猜到方興艾定是居于此間。
于是他轉(zhuǎn)頭看向方興艾，指著右邊廂房，問：“長史大人，此間房是小人的？”
得到答復(fù)后，鄧雙徑直朝那走了去，見地上鋪了繡花素雅的毯子，踩上去靜悄悄的。
心想此乃休憩的絕佳場所，徑直走到白紗窗旁，推開一看正對四方小庭院，院內(nèi)種了十余種花又鋪了青草，錯雜蒔之，濃淡疏密，俱有情致，一看就很有講究，鄧雙瞧了心里是又滿意又感激。
于是，面朝小花園，鄧雙不自覺地驚喜起來：“景色可愛，坐臥此室，可一年不出也?！?p> 站在身后的方興艾望著眼前雀躍的人，提醒道：“此處乃千秋殿的后殿，這里一切都是王爺親自布置，風(fēng)景絲毫不減江南?！?p> “??？我們跟王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鄧雙聽聞小聲的嘀咕起來。
耳力甚好的方興艾卻聽了個全，道：“聽你這口氣，好像很不情愿。”
鄧雙轉(zhuǎn)過身，直擺著手，答：“沒有沒有，小人這是感到無比殊勝，心里樂著呢?！?p> “嗯，那你好生收拾，待會兒便出發(fā)。”方興艾說完打算離開，卻被身后的人叫住，見鄧雙面掛愁容：“方長史，待會兒是騎馬去云藏寺么？”
被這一問，方興艾就明白了過來，說：“我倒是忘記了你這人不會騎馬。這次你隨我共乘一馬，過后我叫伍四教你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