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羹?”凌飛霜的聲音雖似水柔和,卻隱隱透著驚訝。
要知道東巷那里胡同縱橫交錯,錯綜復雜,易進難出,極其容易迷路,且不說凌飛霜提供了錯誤的地址,就算是在明知道正確地址的情況下,要找到鋪子也是極其不易的。
想來,樊玉郎著實費了一番力氣才尋得的。
樊玉郎笑得憨厚,直爽道:“俺以為明月城那些胡同就夠纏人的,沒想到這玉城的胡同更是勝了三分。幸虧俺從小在山里長大,自有辨認方法,否則怕是到明日都出不來了?!?p> “對不住,是我記錯了地址。若不是我……”
“沒事沒事?!狈窭梢汇叮[手道:“這胡同比起俺們那邊的深山可差遠了,俺跟你說,俺們那邊的深山老林樹木繁盛,密不見天日……”
他推著凌飛霜,語帶眷念地講訴著家鄉(xiāng)里的一切,見凌飛霜心情似有好轉,不由得微松了一口氣,行至拐角處,他心有所感地回望來時的路,茫茫雪天,一道頎長的白色身影靜靜佇立,似乎與雪景融為一體,唯獨紅傘依舊顯眼……
*
她,已經離開很久了,沒有回頭,沒有一絲眷念。
霽風月就這么靜靜站著。
雪似乎小了一些,霽風月抬眸望了望陰霾天色,手一松,紅傘便掉落在地。
晶瑩剔透的雪花緩緩落下來,冰涼至極,卻叫人清醒。
他緩步往回走,走著走著,忽而笑起來。
“樂兒——”
這二字在唇齒間流轉,既親近又帶著遙遠的熟悉。
這個名字,曾被他視為此生最親的親人。如今卻成為最陌生的人。
他眼中悲涼,笑聲不迭,霽風月啊霽風月,此生你究竟還剩下什么?此生你還有什么?
值得嗎?舍得嗎?
值得的。
沒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他總是無時無刻這樣告訴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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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出去一趟回來后,凌飛霜就病了。
自雪嶺峰那次之后,她的身子就大不如前,才將將養(yǎng)好了一點,這次又是受涼一連燒了幾天,渾渾噩噩躺在床上半分力氣也無,急壞了裴九眾人,裴明五和一見喜整日守著,輕容更是自責不已,那日她該好好跟在凌飛霜身邊,陪著她外出才是,不至于讓主人受了涼。
又連著過了好幾日,雪停了,天氣逐漸放晴,年關將至。
輕容端了藥盞入內,見凌飛霜已醒,她上前用手背碰了碰凌飛霜的額角,長長舒了口氣:“這燒總算是退了!主人下次要出去定要帶上奴家,可不許再偷偷出門了!不然……不然,奴家就再也不理你了!”
凌飛霜十分溫順地點了點頭,這句話,她在這段時間都聽了不下百遍了。
輕容端了藥盞近前,褐色的湯藥在藥盞里微微晃動,苦澀的味道彌漫,凌飛霜倒是眉毛不皺一下,端起一飲而盡。
剛放下藥盞,就聽得外面木玫怒氣沖沖道:“你還來干什么?若不是你自作主張帶東家出去,東家又怎么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