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遇險
山路經(jīng)息族挖修,筑出一條石鋪的小徑,不算特別難行。可繞來繞去,攀過一座高高的山峰,季子還是有些吃力。夫差貼心地拉著她的手,給予一些助力。清溪順流,蔥蘢蒼碧,清晨彌漫的云霧,像是依依不舍,仍徘徊在群山之間。
夫差見季子嬌喘吁吁,心疼不已,指著路旁的石頭道:“坐下歇會兒吧。”
“馬上就要攀頂,翻過山就到了?!奔咀蛹庇娞伊郑还淖鳉獾琼?。季子倔強起來,夫差也勸不聽,遂放緩腳步,慢慢地往上爬。
終于,二人攀上山頂。站在峰巒之上,俯瞰下方,漫山遍野皆是粉紅。幾座低矮的山丘,全被盛開的桃樹所覆。一團團、一簇族......密密實實、深深淺淺的粉艷。季子所站的山峰,晴空碧野,而視線之前,盡是震憾的嬌粉!
“哇......”季子不由地驚嘆,“太美了!從未見過這么美的桃花!”
“是啊,屈夫人所種的桃林也算是規(guī)模大了,與這兒相比,直是小巫見大巫啊?!狈虿钜啾谎矍暗拿谰罢鸷兜健?p> 季子歡呼雀躍,奔向那絢麗嬌艷的桃花。
“小心腳下?!狈虿钔龤g悅的背影急忙叮囑。
桃花,淡淡的明粉,嬌得攝人心魄。朵朵凝致的柔,化為盈盈的美。風(fēng)輕輕搖動,落下瓣瓣情,留下片片意。輕轉(zhuǎn)盈動,驚起一陣細(xì)香。衣袖拂過,絲絲多情傳遍心坎。季子站在蕊蕊粉嫩的桃樹下,笑得那么明媚,似一顆明珠,閃耀光芒。她的笑,成萬千風(fēng)情,一一流轉(zhuǎn)。
季子融入片片嬌粉之間,神采飛揚。玩得累了,夫差脫下外裳,鋪在落滿厚厚一層桃花的地面。躺在亮澤輕滑的錦裳里,能感覺到松軟柔沁的桃花瓣。季子遙望澄碧清澈的蒼穹,那湛藍(lán)深遂的天空,亦似鋪了一層嬌艷欲滴的顏色。季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悅與舒暢,不知不覺,季子在桃樹睡著了。朵朵嬌美的桃花,輕輕墜下,落在她的額前、發(fā)絲與錦裳上。夫差凝望著甜睡如嬰兒的季子,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平和。只要她在身邊,無論他遇到什么難題,總能很快地加以平復(fù)。
突然,夫差聽到一陣十分輕微的擊劍聲,眉心一動,站起來走到一座高處的桃山眺望。隔著三座桃林,叔雍正在舞劍,謹(jǐn)慎如他,無論夫差到哪兒,他都會先一步探查,確保沒有刺客出現(xiàn)。除了叔雍,夫差知道還有一個人一直躲在暗入悄悄觀望,那就是息瀟兒,她瞧見他們往桃林去,看到季子又是一身男裝,情不自禁地悄悄跟隨。見到他們在風(fēng)中并立,誠然是天作之合的一對璧人。息瀟兒黯然神傷,她明白那站在灼灼桃花下的英俊公子是女子,可就是忘不了,茶舍前那個神采軒雅的身影,久久不能忘懷!
息瀟兒偷望桃林,這對佳人情意綣綣,無比向她彰示他們的深厚情意。息瀟兒暗暗嘆息,木然地退了回來,悄無聲息地返回息莊。夫差望著息瀟兒默默遠(yuǎn)去的背影,大概斷定她能面對了。
桃花盛放,最是耀目,季子此趟不虛此景?;ㄆ诙虝海瑤兹蘸?,這滿目芳華,另有一番景色。待到風(fēng)起,枝頭上多了一支支清嫩的綠芽,告訴大家,這是春的痕跡。
聲勢浩大的陣仗一到邑長府衙,就驚動了及貢,他極為重視,親自出面接待。自從井察子口中得知,太子在搜山中抓到一名外出打探消息的匪人,及貢十分高興,他非常痛恨妖匪,聲稱他們?yōu)榈溗姆剑[得期思城的百姓人心惶惶。井察子告訴他,那人交待他們的一名頭目被官府抓捕收監(jiān),擄走勾吾夫人,其目的想以此為要挾,救出同伙。太子命令他來查清楚到底哪位犯人是妖匪同伙,并將其作為營救夫人的籌碼時,及貢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揣測。井察子問起監(jiān)牢地點,及貢不敢怠慢,急忙引他們到官監(jiān)。
井察子命獄卒搬來所有登記人犯的簿冊,他們要逐一挨個核查。獄頭勺度和卒夫?qū)⒁痪砭砗唭詮闹梅诺陌讣苌先∠聛?。卷宗堆疊成小山,許多案卷積了厚厚一層灰塵,一翻動,屋內(nèi)迅即飄散開細(xì)小灰白的塵末,嗆得大家鼻喉發(fā)癢,忍不住打起了噴嚏。及貢急忙喝斥勺度,命人開窗通風(fēng)散塵。窗一開,灰粉紛紛涌向了房外,井察子等人才稍稍好受些,開始翻查歷年的宗卷。
這些卷宗詳細(xì)記載著每一年、每一個犯人所犯之罪、所懲之律,及最后所判的刑責(zé)?!凹柏暣笕耍瑲v年的所有案卷都在這里了嗎?”井察子拍了拍手中卷冊上的灰塵問。
“是的,自下官接掌府印后,所有的犯人登記造冊,未遺漏過一人?!奔柏暬卮鸬?。
“不容易啊,戰(zhàn)事混亂,大人還能將府事打理得井井有條。”井察子稱贊道。
“將軍過譽!下官赴任之日就立下志愿,為官須勤謹(jǐn)恪禮,要對得起一邑之父母的重任。十幾年來,殫精竭慮,絲毫不敢大意。可即便如此,憑下官一己之力,仍難以顧全,致使此廝等小吏憊懶懈怠,實乃下官失職之過?!奔柏曆灾\誠,對自己的疏忽大意深感痛心疾首。
“大人勤勉有目共睹,即使日理萬機,亦難免會有所顧失。只是些清理灑掃的微末小事,無礙大人清明?!本熳尤魺o其事地圓場。
“多謝井將軍體諒。”緊接著,及貢責(zé)令獄首勺度每隔三日就要徹底清掃一次,務(wù)必讓歸置室保持整潔有序。勺度低聲下氣地承著及貢的喝斥,大氣兒不敢出。
井察子未再多言,專心查閱一卷卷宗冊。查了數(shù)卷,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余光瞟了及貢一眼,他神息如舊,無一絲驚慌。井察子沉思片刻,從最底下抽出一卷案冊,竹簡片兩端發(fā)黑,麻線稀散,有幾處已經(jīng)斷線,看起來頗有些年頭了。井察子一打開,鎮(zhèn)定沉穩(wěn)的及貢突然現(xiàn)過一絲慌亂,雖然很快趨于平靜,可到底逃不過警惕防范的井察子。井察子佯裝粗略翻了翻,便隨手?jǐn)R于一旁。暗中觀察的及貢,很明顯變得放松。據(jù)夤、燮同倒是認(rèn)真閱卷,可是從卷面上察不出任何不妥,三人將宗卷從頭到尾、仔仔細(xì)細(xì)地閱個遍,卻是一無所獲。
及貢非常熱情,直問有什么可以幫忙出力的地方?井察子想了想,提出到牢房看看,據(jù)那被逮得匪人交待,同伙頭目的背上有一處拳頭大的紅色斑痕,是不是以此著手,查出匪人頭目。及貢欣然允諾,并親自陪同。到了監(jiān)牢,勺度命令犯人解開囚衣,袒露后背。井察子對犯人一一進行偵辨,他們要么是鞭笞留下的疤痕,要么是粗活勞作中受得傷疤,沒有發(fā)現(xiàn)匪人所描述的背帶紅班的犯人。井察子顯得十分失望,惱怒地道:“匪人信口開河,真是豈有此理?回去稟明太子,非得好好教訓(xùn)一頓不可!”
及貢安慰井察子,“這些匪人奸滑可惡、為禍長久,有些手段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辛苦了三位將軍,白跑一趟,浪費許多時間。”
“唉,無謂白跑不白跑。若能獲悉勾吾夫人音訊,多跑幾趟亦無妨??上?,事情毫無所獲,咱們也是一籌莫展??!”據(jù)夤嘆氣道。
“殿下親自率隊,這么些天了,夫人還是沒有音訊?”及貢關(guān)切地問。
“是啊,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小嘍匪。你看,大家被他耍得忙了一上午?!本熳涌嘈Α?p> “這匪人的確狡猾!下官曾率衙役數(shù)次追捕,亦是一無所得,有些衙役被他們恐嚇而得大病,說起來真是令人氣憤!”對于抓匪的無奈,及貢深有體會。
“好了,大人政事繁忙,本將就不打擾了,告辭!”井察子跨上馬,同及貢作別。
“三位將軍慢走!”及貢恭敬地目送他們遠(yuǎn)去。待大家一走遠(yuǎn),他立即返回牢房,仔細(xì)回憶,尋思井察子此行之目的。
“大人,案卷做得滴水不漏,絕對不會查出破綻?!鄙锥扰闹馗WC。
“你懂什么?本官上任十幾年,從來沒有人到牢房來查案?!奔柏曈?xùn)斥道。
“大人,井將軍不是說了嗎?那匪人就是個嘍羅,瞎編胡造,蒙騙太子呢。”勺度低三下四地陪著笑。
“果真是嘍匪胡說也就罷了,怕就怕太子得到了什么?籍此為借口,派人來一探虛實?!奔柏暰o皺著眉道,“你看這么大陣仗,簡素將軍的愛將都被遣過來當(dāng)差?!?p> “這正說明什么他們真的抓到了嘍匪。勾吾夫人是誰呀?她是太子疼在心尖兒上的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他得多著急???”勺度貼著及貢細(xì)細(xì)分析,“大人不是說,太子這些子都沒在兵營,所有軍務(wù)交由簡素將軍處理么?他要不是真著急,怎么可能放任不顧?”
“那日,本官去見太子,瞧他的神態(tài),不像是裝出來的。”及貢沉思著說。
“對啊,您想想。這么些天,一點眉目都沒有。好不容易逮了個小嘍匪,就算他說得是假話,能不用心對待嗎?”勺度恭維道:“查案得由辦案經(jīng)驗的人來查,您瞧太子派了誰?兩個只知沖鋒陷陣,一個只懂護人守院,這三個毫無歷煉的愣頭青,怎么可能敵得過大人的縝密周全?”
“瞧他們的樣子,的確不像會辦差的?!奔柏曌屑?xì)回憶三人的一舉一動,生疏、無的放矢,不過是走個過場。可他生性謹(jǐn)慎,還是吩咐勺度:“將他轉(zhuǎn)移到普通囚牢,記住,不要與其他犯人混居一處?!?p> “是?!?p> “本官要上山一趟,探一探情況是否如井察子所言。”及貢陰沉著臉道。
“大人!大人!”
一個急迅的聲音突然傳來,及貢忙轉(zhuǎn)頭查尋。獄牢前的街上,一位青衣家丁急奔而來,及貢駐足等待。不一會兒,家丁跑到跟前,“徊青,出什么事了?”及貢關(guān)切地問。
家丁徊青氣喘吁吁地稟報:“回......回大人,方......方才有三位將軍去了群卉綢坊!”
“群卉綢坊?”及貢大吃一驚,急忙問:“后來呢?”
“小......小人與徊免奉二爺?shù)拿?,盯守著群卉綢坊,就在剛......剛剛,三......三位軍將帶了一隊人馬帶到群卉綢坊......”
“本官知道,他們是太子的侍衛(wèi)將領(lǐng),剛從府衙離開。”及貢不想聽羅嗦廢話,打斷徊青的叨絮,“你就說說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
“他......他們一來就進正堂找掌柜,群卉綢坊的女掌柜您也清楚她的脾氣,不好惹!一般人不敢動她??蛇@一次奇怪了,群卉綢坊的女掌柜乖乖配合,老老實實地跟著走了。免哥命小人回來稟報,說他跟上去瞧瞧動靜。”這一次徊青說得還算順利,一古腦兒地說了個透。
“到底是徊免聰明,辦事牢靠,周全細(xì)致。不像你,傳個話兒都絮絮叨叨。你與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就沒一點他的機靈勁兒?”及貢沒好氣地數(sh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