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統(tǒng)一短暫的在南大陸建立過霸權(quán)時代的查理曼大帝有一句深入人心的名言,“如果法律只是可以憑借懷疑就將他人定罪,那么我寧可靠著決斗審判來審理帝國內(nèi)部的每一件案子。”
“當案件的審理過程產(chǎn)生疑點時,一切利益歸屬被告人?!彼_門一邊復(fù)述著這段寫在《紫羅蘭大法典》的條例,一邊詫異的看著眼前菲利普伯爵的表演,喃喃自語的說道:“這就是你打算打的牌嗎?”
“這是第四處疑點,日期不符合?!狈评詹粲至信e出了一項紙頁文件,點了點上面的文字。
“按照所羅門閣下出示的證據(jù)以及控訴,海衛(wèi)伯爵是最早在五年前便派遣了士兵前往異端組織的所在地,但這份文件可以明確的指出,這是錯誤的!”
菲利普揮舞著手中的文件,大聲的喊道:“事實上,絕大部分的士兵在一年前還在遠望海港服役,這里有他們的軍餉發(fā)放記錄,休假記錄,家屬探問記錄,其中包括了很多家屬留下的簽字確認??尚Φ氖?,當這群士兵消失時,海衛(wèi)伯爵已經(jīng)卸任了軍團長的職務(wù)!那么這件異端案又與伯爵大人又何關(guān)系哪?”
所羅門皺起了眉頭,這個菲利普伯爵的反擊相當聰明,不推翻現(xiàn)有證據(jù),也懶得和教廷做筆墨糾纏,而是不斷制造出一個又一個的疑點,使勁的掐斷著所羅門提出的證據(jù)鏈。
一切疑點所產(chǎn)生的利益歸屬被告人,這是紫羅蘭的鐵律。
菲利普轉(zhuǎn)過頭,面對大法官說道:“以上,包括了地點上存疑、時間不符合、邏輯存疑、金錢消耗存疑共四點,我要求大法官安德烈閣下酌情考慮?!?p> 大法官安德烈、阿爾芒主教、老親王一同仔細的審議了菲利普伯爵提出的疑點后,由大法官宣布道:“疑點控訴成立!如果所羅門主教無異議的話,我將會將這些疑點一同寫入斷罪書?!?p> “無異議?!?p> 昏暗的地下審判廳內(nèi),康斯坦丁面向暗處的各國代表以及特使,平靜的說道:“以上,也是紫羅蘭對于教廷提出控訴的回應(yīng)?!?p> 暗中的各國使節(jié)與代表立刻開始了交頭接耳的討論,一時間,原本安靜的空間里頃刻間人聲鼎沸了起來。
“我請求暫時休庭?!彼_門面無表情的開口。
休庭時間。
“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如果還沒有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我們是要打算認輸了嗎?”阿爾芒坐到了所羅門的身旁,看著自己這位杰出的學(xué)生,“你手中還有什么牌可以用得上嗎?”
“沒有了。”所羅門嘆了口氣,“我們對于海衛(wèi)伯爵的指控,說到底也只有那二百個士兵而已,其余物證一件都沒有?!?p> “一件沒有?”阿爾芒問。
“屋大維已經(jīng)盡全力的搜查整個異端城堡了,但與海衛(wèi)伯爵有關(guān)的東西,一件物品也找不到?!?p> “但你卻還是這樣冷靜啊。”
“老師,您教過我的,慌亂會在自己的敵人眼中留下破綻?!彼_門對著老主教笑了笑,“更何況,目前我還并非一敗涂地。”
“屋大維給我留下了一件禮物,一件可以起決定性作用的禮物?!彼_門伸出雙手,遮掩著自己的眼睛,而眼神所對視的方向,卻正好是雷蒙德的那邊。
“老師,您教育過我,語言這種武器,根據(jù)提出者的身份不同,所產(chǎn)生的影響也是不同的?!彼_門低沉而迅速的說道:“我現(xiàn)在在思考一件事情?!?p> “我們這一次的審判,根本意義上來說,其實就是一個取信的過程。要讓國內(nèi)的虔誠貴族與民眾相信海衛(wèi)伯爵甚至王室都與異端有關(guān),要讓國外的各個國家的民眾相信這件事不是教廷策劃的反擊,而是紫羅蘭真的與異端勾結(jié)?!彼_門緊緊的按住自己的雙手,“如何用語言取信他人那些人?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p> 阿爾芒也望向了雷蒙德的方向,平靜的思考了許久后說道:“所以,應(yīng)該由一個第三方勢力提出這一證據(jù),這個第三方勢力要有一定的威信,要有很好的名譽,要和教廷與紫羅蘭都沒有利益關(guān)系和仇恨。”
“所以,我現(xiàn)在思考的是……如何將這件禮物送到那位“關(guān)鍵先生”的手中?!彼_門說。
另外一邊,一位身穿黑色侍者外衣的年輕人走到了雷蒙德的身旁,在他的面前遞出一張托盤。
托盤上,是一封沒有印章、署名、落款,但卻實實在在的寫有雷蒙德接收這幾個字。
隨后,格斯一把抓起小雞似的黑衣侍者,然后在一群使節(jié)驚恐的眼神之下提到了雷蒙德身前。
“是誰讓你把這件東西交給我的?”雷蒙德看著這位被格斯提在手中的黑衣侍者發(fā)問道。
“不知道名字?!焙谝率陶弑簧砀邇擅椎母袼固岬绞种校珔s沒有表現(xiàn)出驚恐,而是平靜的回答著雷蒙德的問題,“但他卻和我說過,打開這封信,閣下自然會屈尊降貴的前往大議會廣場去見他?!?p> 雷蒙德笑了,“”可我要是不打算打開這封信,然后還將你丟了出去哪?”
“那就與小人無關(guān)了。”
雷蒙德手里握著信封,一只手指細細的摩擦著外封的皮紙。
要不打開看看?雷蒙德想了想。
“我覺得你最好不要打開。”格斯看到雷蒙德的猶豫后,開口道:“我雖然不懂政治,但我有一種預(yù)感,這封信的主人不是紫羅蘭就是教廷,如果要是打開了,我們就被他們當作了交鋒的工具了!”
“我知道。”雷蒙德緊鎖眉頭,“但我還有一種感覺,既然對方有把握我看到信件后會與他見上一面,那么他寫在信里的東西就一定會擊中我們的軟肋。”
“我們的軟肋?”
“獵魔人對一種事情是絕對的零容忍。”雷蒙德晃了晃信封,“那就是對于人類產(chǎn)生的危害行為?!?p> 雷蒙德撕開了信封,看著上面的熟悉的字體。
短短一秒,極其震怒的表情就浮現(xiàn)到了雷蒙德的臉上。
“是烏爾邦的筆跡?!崩酌傻驴聪蛄烁袼?,不知所措的說道:“他信上說,他……”
“他拿到了一件事關(guān)重大的人證!”
“并且……”雷蒙德幾乎是要怒吼出聲:“他說了,事情和邪神教派的恐怖煉金實驗有關(guān)!”
……
離開紫羅蘭王都之后,一路北上都是馬車難以行駛的泥路,而在荒野之中,在道路的兩側(cè),除了綿延起伏的群山之外,就是如同綠色瘟疫一樣蔓延開來的浩瀚林海。
這里,便是紫羅蘭北部,繼續(xù)群山與林木包裹起來的大地,富饒卻又貧瘠的北林行省。
紫羅蘭的南部與東部都是富饒的平原,河流網(wǎng)道縱橫密布,為農(nóng)業(yè)帶來水源,為商業(yè)帶來運輸,而西部三大行省則是天然的大型礦區(qū),數(shù)不盡的黃金與礦物埋藏在一座座山脈之下,如果不是受限于目前大陸開采技術(shù)的限制,只能開采出一部分露天礦物外,腓力陛下也不至于為了王室的外債發(fā)愁。
這樣的情況下,紫羅蘭北方,這片除了綿延陡峭的山地與巨木野獸橫生的土地,便成為了任何一位財務(wù)大臣與首相眼中的石子。
畢竟,最偉大的稅務(wù)官也沒有辦法讓巨大的樹木交稅,最強硬的軍官也沒有辦法強迫山中的野獸服役。
如今,一輛沒有懸掛任何標識與紋章的馬車便艱難的前行在林間的泥濘小路之上。
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屋大維就已經(jīng)行駛出不大的中央行省那寬大且平穩(wěn)的墊土大道,走入了北方行省的泥濘小路之中。
而在前方,一場必須要面對的交鋒正在等待著他。
馬車外,茂密的有些病態(tài)的樹木從林間向著四面八方擴張著,以至于照射到路前的陽光都帶著幾分綠色,而從林野的上空看去,就好像一整個世界都被墨綠色的巨木枝葉鋪平,只有幾處起起伏伏的山包在訴說著這里是一片大地,而不是一片綠色的海洋。
馬車內(nèi),已經(jīng)從黑貓恢復(fù)成人類形態(tài)的奧特佩拉和屋大維對坐在馬車的兩側(cè),而馬車外,老車夫奮力的鞭打著兩匹拉車的好馬。
在走入又一片林區(qū)后,已經(jīng)閉目養(yǎng)神許久的奧特佩拉突然開口道:“已經(jīng)可以感覺到了?!?p> 屋大維點了點頭,然后在兩人面前平鋪開一張不大的地圖。
“具體布置是怎么樣的?”
奧特佩拉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了她那副詭異面具的一側(cè),在感知了片刻后開口道:“最前方的是“諾曼人”和一百多名炮灰們,他看起來會是第一個出手的人,甚至都沒有打算掩蓋自己的行跡。林區(qū)最外側(cè)的一處山包上是“泉水”的巫師們,“泉水”擅長于魔法陣的組合,可以將多人魔法的威力控制在最大范圍?!?p> “有多大的范圍?”屋大維掏出紙筆,開始在地圖上寫寫畫畫。
“從山包到前方的伏擊地,大概有接近一公里,默認這一公里全部是他們魔法陣的攻擊范圍?!?p> “繼續(xù),我還要找出“魂爐女巫團”的行跡,這群擅長召喚界外生物和直死魔法的女妖對我的威脅太大了?!蔽荽缶S標記出了幾個位置后,繼續(xù)說道。
“右側(cè)五百米外,三名女巫,身邊有接近三十名護衛(wèi)保護,都是老頭子麾下的精銳?!眾W特佩拉伸出手,替屋大維指出了地點。
“這就是第一波攻擊了嗎?”屋大維松了口氣。
“第二波攻擊應(yīng)該會從后而來。”奧特佩拉肯定的說道:“死烏鴉高文帶著高山軍士從后面來了,而阿德帶著騎兵部隊封鎖了這片林區(qū)的外圍。”
奧特佩拉抬起頭,對視屋大維說道:“他們不打算讓你走了,這片林區(qū)就是老頭子為你選擇的葬身之地?!?p> 屋大維點點頭,“確實,老頭子的性格一向如此,對于叛徒比任何人都要兇殘?!?p> 奧特佩拉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開口說道:““諾曼人”已經(jīng)來了。”
隨著一聲震動了大半個山林的咆哮之聲響起,“諾曼人”宣告了劫殺計劃的開始。
林間小路的盡頭,震動大地的腳步聲音自天邊而來。
作為獵巫人的最高領(lǐng)袖,獨臂約翰自然有一個完全由自己親信力量組成的小型團隊,而這個名號為“十將軍”的團體自從建立起便負擔起了整個獵巫人組織的運作與戰(zhàn)爭。
如果說屋大維和他的幾位同僚是負責(zé)審判與抓捕女巫們的“秘密警察”,那么“十將軍”便是獵巫人負責(zé)對外戰(zhàn)爭的“軍隊”。
隨著一根合抱之木被攔腰撞斷,第一波的攻勢最終殺到了屋大維的馬車之前。
一把柄長兩米,斧刃接近一米的巨大戰(zhàn)斧破空而來,裂空的聲響在巨斧的周圍嘶嘶作響。
馬車之前,老馬夫好像既沒有聽到破空嘶鳴的巨響,沒有沒有看到飛射而來的巨斧,連頭也沒有抬起,反而低的更深了。
老人低下頭顱,口中迅速而精準的吟誦著一段簡短的咒語。
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再一瞬間從老人的四周散發(fā)開來,不同于卡巴拉大師不需要咒語和神秘儀式的新魔法,老馬夫采用的是一種更加接近古魔法的方式釋放了力量。
氣、土、火、水四大元素之符立刻出現(xiàn)在了馬車的四周,并且按照老人的意志組合排列開來,一道璀璨奪目的圓形法陣立刻顯現(xiàn)出來。
林間小路,第一次出現(xiàn)了除綠色之外的光影,四散飛馳的各色元素之符遠比如何光源都要來的亮眼,而這些符文組合在一起之后,無盡的光和熱爆發(fā)了出來。
與薇克絲所擅長的元素法陣組合不同,眼前的老馬夫就像一個暴跳如雷的瘋子一樣的把各色互相沖突的元素塞入一個框架之內(nèi),然后將整個行走在失控邊緣的框架砸了出去。
四種元素擠壓到一起,然后砸出和巨斧對撞是一種什么景象?就連黑女巫薇克絲都不敢去嘗試。
一道蘑菇云裹挾著氣浪而氣,幾乎是掀起了小半個林間的樹冠,無數(shù)還燃燒著火焰的樹葉四散飛舞,隨著氣流與煙幕擴散開來。
煙霧之中,一道好像要撕裂天空的身影沖出。
一個光著上半身的巨漢身形矯捷的急馳而來,接著煙幕的掩護殺到了老馬夫的面前。
巨漢接近兩米身高,一頭金色的長發(fā)梳理成一個達到腳后的大辮子,一身密密麻麻的奇異紋身遍布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而最為駭人的是,巨漢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設(shè)有可怕的武器。
腰間是兩柄短斧,腰后有一把短刀,背后是一柄接近一人高的巨劍,膝蓋外側(cè)、上臂、大腿外側(cè)都綁有鋸齒緣鋒的飛刀,口中銜著一把十五公分長的短劍,就連那根粗壯的辮子末端,都綁有一把暗刃。
“諾曼人”,十將軍之中近身搏殺最強者、群戰(zhàn)最強者、殺戮欲最可怕的一人,天生的狂戰(zhàn)士。
飛身躍起的過程中,諾曼巨漢一只手中已經(jīng)從腰間挑出一把短刀,直刺老馬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