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進通道的那一瞬間,吊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連灌了一嘴的濃郁腥臊臭氣似乎都帶了點兒甜美的味道。
我直起腰,挺著鋼棍往前走了兩步,給身后的絡腮胡子讓出位置。
“他媽的,總算逃出來了,累死他爺爺我了。”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沒有轉頭,但光憑想象都能知道他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當與現(xiàn)在的我一般無二。
“嘿嘿,死牛鼻子,想干掉你爺爺我,還早了八百萬年呢?!苯j腮胡子又開始慣例的罵罵咧咧,似乎是用這種方式抒發(fā)劫后余生的興奮。
我也被他帶得興奮了起來,想跟他一樣暢快的大笑幾聲。可那些在火光映照下前赴后繼往那片屠宰場涌去的老鼠往我的心上又壓了一塊石頭。
這些畜生爭先恐后的往外跑。如果不是它們避開了火把,我甚至都有些懷疑它們到底有沒有感覺到我們的存在。
我們彼此秋毫無犯,這場景和諧得讓人覺得詭異。
“小哥,我怎么覺得有點兒瘆得慌呢?”絡腮胡子在我腦后嘀咕了一句,“里面會不會有什么東西?”
他說出了我的懷疑。
“我也不知道?!蹦茏尦砂偕锨е焕鲜筇用臇|西,會有多么恐怖?我吞了口唾沫,按住脫韁的想象?,F(xiàn)在不是恐慌的時候。
“管它什么東西,敢來冒犯他老子,爺爺我請它吃花生米!”我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家伙嘴里的花生米說的是子彈。
我越來越搞不清楚這家伙是哪里人了。叫人叫小哥,這似乎是山東那邊一些人的習慣??伤f話時常又帶著點兒東北腔,嘴里轉著的俚語從四川扯到BJ,天南海北的哪兒都有,實在讓人難以分辨。
搞不搞得清楚他的來歷對眼下的事態(tài)沒什么幫助,這些念頭只在我腦子里轉了一下就被我壓了下去。
眼下該思考的,是該如何對付逼迫這些老鼠逃跑的東西。當然,要是能避免和它發(fā)生沖突那當然再好不過……
這么想著,我從兜里掏出沒有摁熄的手電筒,往四下照了照。那只老鼠身上的毛發(fā)已經燒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還有些火苗,似乎是燒破了哪里的皮膚,引燃了里面的脂肪。
毛發(fā)燒焦的味道夾雜著烤肉的香氣和脂肪燃燒的膩味,混在腥臊的空氣里,令人作嘔。
殘留的火光只照得亮我們面前的地方,更遠的地方就無能為力了。我拿手電筒四下照了一圈,兩邊都是未加修飾的巖壁,和我最初走過的那片廣場的石壁有著同樣的色澤。
我又往頭頂打了打光,很輕易地就照到了頂端。目測這個通道的高度不超過三米,頂端的巖石看起來和兩側是同樣的質地。這條通道和我們發(fā)現(xiàn)那具被小陷阱殺死的尸體的地方很相似,但應該沒有做同樣的布置。
有成群的老鼠從這里通過,就算布置下這樣的陷阱,怕也早被這些東西觸發(fā)干凈了吧?
說起來也是這個陷阱的設計者心太大,如果不是抱著蒼蠅老虎都不放過的心態(tài),給這些老鼠開了這么大一扇門,我們倉促之間還真找不到路逃出生天。
就在我確認周遭環(huán)境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聲浪。尖銳的吱叫聲倒灌進通道里,我和絡腮胡子首當其沖。
我背對著他,不知道他的情況,但我自己卻是被這一陣聲浪沖得頭暈目眩。不過這陣聲浪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很快就消弭了下去。
我用力搖了搖腦袋,甩去那股子暈眩感,扭頭去看絡腮胡子,就看到他背靠著完全壓下來的穹頂,正齜牙咧嘴的揉著太陽穴。被我的手電筒一照,他扯開嘴角,勉強笑了笑,“還真他奶奶的夠勁兒?!?p> 他身后的穹頂已經徹底落了下來,但沒有完全抵住地面,中間還存留著兩三厘米的縫隙,有不少老鼠被夾在這縫隙中,有的只剩了根尾巴在外面,有的留了個身子,還有的,身體被軋了一半,肚子被莫大的壓力漲破,內里的腸胃都迸濺了出來。絡腮胡子的褲腳上就沾了一些。
鮮血順著這條縫隙往這邊汨汨流淌,我動了動腳,只這短短的時間,居然就能踩出來嘩嘩的水響。
我不敢再看,轉開手電筒,照了照四周,不出意料的,被這一波聲浪影響到的并不只是我們,還有塞在這條通道里的鼠群。
最接近通道口的那些老鼠鮮少有能站起來的。它們層層疊疊的堆在地上,口吐白沫,只剩下四肢還在本能的抽搐。我想它們即使沒死,也沒可能再給我們帶來威脅了。
我用腳撥開面前躺尸的老鼠,慢慢的往前走,直到十米開外才看到幾只還能站起來的老鼠。
“嘿嘿?!北澈蟮慕j腮胡子笑了一聲,“這些老鼠痛擊隊友起來也是毫不留情啊。不過這么一來,我們倒是輕松了很多。”
我剛想點頭,卻聽到通道的那一邊似乎有什么聲音傳遞了過來。我皺起眉頭,心臟開始不安的跳動起來。
“什么東西?”絡腮胡子提著他的背包站到了我的旁邊,從里面掏出一根熒光棒,用力折了幾折,甩開膀子用力把它扔了出去。
綠色的熒光在混亂的鼠群里跳了幾跳,最后落到某個地方暫時安定了下來。我們瞪著眼睛緊張的盯著被綠光照亮的那截通道,混亂的鼠群在熒光棒的上方跑來跑去,不時在墻上映出各種各樣扭曲的影子。
那聲音越來越近,嚓嚓嚓的,密密麻麻,如浪如潮,聽起來就像是有成百上千只節(jié)肢動物正在往這邊爬行。
某一刻,有成群的影子撞翻混亂的鼠群,突進了熒光之下!我們看到了成百上千雙紅色的眼睛。
是鼠群!
“他奶奶的,該死的牛鼻子,去他媽的化外高人!”絡腮胡子破口大罵,抬手對著通道里面就是一槍。地形把這一槍的聲音放大了。
這一槍讓剛進入我們視野的鼠群混亂了起來,也把我從接近窒息的恐慌里喚醒過來。
不能待在這里!我們必須突圍!我們只有兩個人,不可能殺光這些東西!
我不知道絡腮胡子還有多少子彈,但我知道絕不能把希望都放到那把槍上。雞蛋不能都放到一個籃子里,我們也不能單指望一樣東西保命!
“火……火!”鋼棍上的老鼠還沒有完全燃盡,我連忙把它取了下來,小心的護住上面的火苗,“油,固體燃料,酒,你身上有沒有這三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