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高縣北的一處府邸張燈結(jié)彩,大紅燈籠一直掛到縣衙門口。
縣中乞丐如同披上華服,成為了縣中最尊貴的階級,百姓商販們小心翼翼的避開他們。
在今夜,這乞丐們倒成了人上人,他們走來寬敞街道上肆意橫行,全然沒有往日乞討模樣。
陸山穿過一直擺到街道上的流水席,穿過一片歡鬧的乞丐群,看到那位今晚宴席的東道主,花丐頭。
花丐頭一身百衲衣,身形癡肥,身上多有殘缺。
“諸位貴客,不管歸處何方,來此宴席便是朋友?!?p> 花丐頭舉起酒碗,遙敬周圍的江湖客人。
“大爺!”
花丐頭酒興正盛,突然背后被人輕拍了一下。
一個小乞丐指了指一旁敞開的院門,“有人將這個送給你!”
花丐頭疑惑的接過小乞丐的盒子,這盒子巴掌大小,握在手中極輕。
花丐頭走出院門,院門外除了長長的流水宴席外,也無其他可疑之人。
“無聊!”
花丐頭剛想將這盒子扔了,忽然手掌心一陣刺痛。
他將盒子一翻,原來在盒底有一孔洞。
“什么東西?”
花丐頭看了看掌心處,那里有一條指甲蓋大小的傷口,依稀能夠感受到有某個“蟲子”在皮肉里蠕動。
木盒里似乎還有些東西,花丐頭連忙取出來。
那是一張紙條,紙條上有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跡。
“暗中保護(hù)制香師,兩月后蠱術(shù)自消?!?p> 花丐頭好似觸電般扔開紙條,但看了看掌心傷口,又將這紙條撿了回來。
“哪位朋友在和某家開此等玩笑,還請現(xiàn)身一見!”
花丐頭在流水席上大聲問著,在座眾人不知其中緣由,均是一頭霧水的模樣。
花丐頭目光掃過眾人,不放過每一個人的表情,但依舊無所收獲。
就在花丐頭快要放棄追蹤時,那街角處一位小道士正拉著一頭水牛走過。
“道士莫走!”
些許癡肥的花丐頭猶如縱地肥雞般,在街道上快速縱掠而過。
他一頭闖入陰影中的巷道中,這巷道黑暗而寂靜,與相鄰的喧鬧街道簡直是兩個世界。
花丐頭略有忐忑的走進(jìn)巷子,黑暗將他的負(fù)面情緒慢慢放大。
“閣下,你我素為謀面,為何對我施加邪術(shù)?”
“吁~”
回應(yīng)花丐頭的是一陣低沉回鳴,這聲音頻率極低,傳入耳里會讓人產(chǎn)生嘔吐感。
花丐頭感覺身體里的異物似乎開始躁動起來,他整個人跪倒在地,身上的皮膚開始皺縮。
“停,停下來!”
花丐頭在地上哀嚎,短短時間內(nèi)他的脂肪便被抽去大半,整個人顯得精瘦起來。
黑暗中的人影漸漸離去,躺在地上的花丐頭緊緊抓著紙條,就好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制香師!”
……………………………………………………
翌日,上高縣的一位騎牛小道士隨人流向西而去。
時過午時,陸山已到刺犀崖下,他在山溪中稍微擦洗了一下身上污塵。
“異蟲不再寄養(yǎng)在身上,果然輕松許多!”
陸山躺在青石板上,享受著午后慵懶的陽光與微風(fēng)。
他那微微敞開的衣襟上,一道剛剛愈合的傷疤露在外面。
陸山早有將異蟲移植出去的打算,以此減輕負(fù)擔(dān)。
不過他一直心有顧忌,畢竟異蟲的效用非常,對于武人來說更是珍貴非常。
這一次將異蟲移植到花丐頭身上也是一次實驗,實驗異蟲與人體是否真的具備排斥反應(yīng)的。
“轟隆隆!”
上一秒還是晴空萬里的天氣,下一秒就變得陰云密布。
陸山不得不拉著牛兒趕路,刺犀崖上的山道相當(dāng)狹窄,這種環(huán)崖而鑿出的山道最為險峻。
很不幸,陸山剛走一半,這暴雨便傾盆而下。
泥水漫過陸山腳裸,灰水牛開始畏懼不前,陸山不得不硬拉著牛鼻環(huán)前進(jìn)。
這種暴雨天氣,又在這種特殊山道上行走,陸山最害怕的就是泥石滑坡。
在陣陣悶雷中,陸山似乎聽到山巖滾動的聲音。
從巖縫中泄露下的泥水打濕了陸山全部衣裳,他狼狽的緊貼著一側(cè)濕漉漉的土壁。
“這鬼天氣…”
雨水被風(fēng)吹得撲面而來,陸山都快睜不開眼睛。
忽得一道雷叉直刺地犀崖旁,雷光照的天地煞白一片。
在那煞白一片的雷光下,陸山在那無邊無際的風(fēng)雨中窺見一獸影。
這獸影伏于山頭,背上似鼓起數(shù)個大包,這些大包發(fā)出朦朧紅光。
暴雨之中,水汽氤氳,陸山實在不確定自己是否幻視。
他使勁摸了摸臉上雨水,想看清楚那伏于山頭上的龐大獸影。
忽然陸山腳下濕泥一滑,整個人栽倒在地上泥水中。
“不好!”
陸山一時間無法止住下滑的趨勢,半個身子已經(jīng)滑出山道。
情急之下,陸山運(yùn)勁于指骨之間,雙手狠狠扣進(jìn)陡峭的巖石縫隙中。
“哞哞!”
灰水牛將身體橫在道上,牛頭湊近掛在峭壁上的陸山。
陸山一手抓住牛角,借力重新翻上山道。
這一次他不敢分心,貼著泥土壁慢慢前行,當(dāng)陸山翻過刺犀崖,天空也雨過天晴。
陸山再次朝著那山頭望去,原本模糊的獸影已經(jīng)消失,原地只有光禿禿的山頭,上面的樹木似乎被壓塌了大半。
“走!”
龐大獸影帶給陸山極大震撼,這種直面?zhèn)ゴ蟮男那榫镁貌荒芷届o。
直到陸山來到新干縣中,陸山才逐漸忘卻那獸影對他的影響。
新干縣中,陸山依舊找了家客棧投宿,他沒有在此久待,第二天清晨便出發(fā)。
踏著朝露,迎著晨光,陸山與一家商隊一共出發(fā)。
這家商隊是一家名為吉隆行旗下的,主要經(jīng)營布匹買賣,不過最近改成販運(yùn)糧食,畢竟兵荒馬亂的,又是大旱剛過,賣什么也沒有賣糧食的賺錢。
樂平鎮(zhèn)靠近瀧南府城,算是屬于安定的地區(qū),糧價平穩(wěn)。
商隊從樂平鎮(zhèn)進(jìn)糧,再到東邊或南邊賣出去,這一轉(zhuǎn)手便大有賺頭。
商隊清一色的糙漢子,對于陸山這個小道士還是有些敬畏的。
這個年代能出門遠(yuǎn)行的都不簡單,道僧或老人小孩之流更是不可招惹,這可是商隊前輩們的血淚教訓(xùn)。
不過三日,陸山與商隊便抵達(dá)樂平鎮(zhèn)。
剛抵達(dá)樂平鎮(zhèn),陸山便被眼前的城鎮(zhèn)景色驚住,這才是他心目中的江湖小鎮(zhèn)。
鎮(zhèn)上滿是青磚黛瓦,街道轉(zhuǎn)角處便有小橋流水,柳岸春風(fēng)拂面而來,士子佳人相伴游河。
“小道士,算命嗎?”
陸山還在欣賞鎮(zhèn)中景色,一旁的道人扛著旗幟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