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
“喂,你拿了他什么錢?為什么要逼你喝那么多酒???”尹秋巖見女人低著頭不吭聲,又說道,“喂,我不能白喝成這幅德行吧?好歹讓我知道為什么?!?p> “——沒什么......我不想說??傊院蟛粫??!迸说难劬锒嗔艘恍切悄吧你皭潱郧安贿@樣的?!斑€有,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總叫我喂啊,你可以大方地問我名字啊?我有名字的——阿靈?!?p> “呃——好?!边@樣的說辭倒讓尹秋巖很是尷尬?!鞍Ⅶ[?阿淋?......呵!哪個?”
“百靈鳥的靈唄!”她為自己擁有這樣一個美妙的靈字而感到得意,臉上又重現(xiàn)了往常的活躍。
“那又是哪種百靈鳥呢?”
“呵!百靈鳥就百靈鳥唄——還哪種?就一種?!?p> “胡說,有鳳頭百靈,短趾百靈,長嘴百靈,歌百靈,蒙古百靈,二斑百靈很多啊,你是哪種?”
“——我怎么知道。”阿靈大大咧咧慣了的,這時卻露出了點點的嬌羞來。
“我看你膽子那么大,肯定是個公百靈??!”尹秋巖佩服她在黑臉男人面前的勇氣,故意這樣逗她。
“什么?你——你居然這么損我,我剛剛還救了你一命噯!”阿靈話一出口,就感覺不對了——明明是尹秋巖為了救她才惹禍上身。即刻便轉(zhuǎn)了話鋒,“唉,公百靈就公百靈吧,無所謂了——”
尹秋巖從硬硬的水泥地上爬起身來,感覺頭疼欲裂,渾身酸痛。
“你干嘛?”阿靈問道。
“膀胱快要憋炸了,這大店小店都關(guān)門了,附近有沒有公廁啊?”
“這片兒據(jù)我所知,沒有公廁,不過兩公里開外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快餐店,那里頭的廁所挺干凈的?!迸随告傅纴?,看著尹秋巖辛苦地揉搓著腹部,豪邁地喊道,“哎呀,你就在這花池邊解決一下好了嘛,沒人看到的!”
尹秋巖驚訝地看著她。她又說,“得,我轉(zhuǎn)過去,行了吧?磨磨嘰嘰,你不是剛剛還說我屬性是雄嗎?這會打自己臉啦?”
“你說的那個二十四小時快餐店在哪個方向?我去一下?!币飵r迫不及待地騎在了摩托車上,像一只被枷鎖困住的小獸,忸怩不安。
“不是吧,你能憋到那去?不是,你沒見大馬路上男人就地方便的那么多嗎?你們這個種群干這事兒已經(jīng)不足為奇,也談不上可恥了,你得了吧,別裝了?!迸吮梢牡乜聪蛞飵r,“再說,你別到時候憋倒在半路上,廢了還算我的了!”
“男人和男人也是有區(qū)別的,你以為我們男人就這么不值錢,路上一站,褲子一松,隨便給人看呀!”尹秋巖故作一本正經(jīng),忽地又不耐煩起來,“那店到底在哪,快說???”摩托車隆隆地發(fā)動起來,像是要炸裂這昏沉的灰色天空。
阿靈將嘴唇攏成一團噘起來,再一次用鄙夷的眼光看向尹秋巖,像是在調(diào)侃他太過自戀,又像是驚奇于他自命不凡,隨即伸出手指了指方向。
“解決啦?”
“嗯!”尹秋巖將摩托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上來啊,還坐那干嘛?”
“呵!坐久了還挺舒服。不想走了?!?p> “還有這種事兒?你不怕一會垃圾車過來順帶把你掃了?快上來,走啦!”
阿靈懶洋洋地斜跨在后座上,扶著尹秋巖的腰。
“趁天還沒亮透,趕回去還能睡上一覺?!?p> “嗯,”車子呼呼地行進著,阿靈若有所思起來,“告訴你個秘密!”
“你說什么?”尹秋巖稍稍偏過頭來大聲地問道。
“葉曉宣那丫頭喜歡你?!彼苍陲L(fēng)里大聲回應(yīng)。
“......”尹秋巖頓了一下。之后才問,“她和你說的?”
“沒有,我猜的。”
“呵!——這不算什么秘密。”
“不算?難不成你知道?”
“——”尹秋巖沒有再回答。
阿靈默默地坐在后面,借著發(fā)白的天空望向他的脊背,脖子......
回到租屋,阿靈一改往常的粗魯,輕手輕腳開了門進去。葉曉宣早早地就認(rèn)出了尹秋巖摩托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她對他的一切都熟稔于心。
“你們一直在一起?”冰冷的聲音從葉曉宣的喉嚨里傳出來。
昏暗的房間里阿靈嚇了一跳,忙又回答,“是呀!”輕飄飄地。
“——為什么?”葉曉宣憤力從床上坐起來,急急問道。
“哪來的為什么?!悻F(xiàn)在終于開口說話啦?”阿靈扭頭看向她。
“你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這句話的重量輕得猶如托起一根白色羽毛,飄飄然吹飛到阿靈的耳朵里。
“誰?......你嗎?”
“我和你說過的——一個叫藍(lán)熙的女人。”葉曉宣說出藍(lán)熙的時候心口閃過尖銳的痛,就那么一下,像是要讓她送命。
“藍(lán)熙?我不記得你說過啊?!卑㈧`一直輕飄飄地說話,一副不假思索的神情讓葉曉宣氣惱至極。
可是,藍(lán)熙又在哪里?她不要他了?,F(xiàn)在這個女人和尹秋巖在一起到底算什么?她又憑什么?一個個無解的問號滾進腦袋。葉曉宣下床從箱子里拿出一包煙,取一根點燃——每當(dāng)心口疼悶的時候,她需要抽煙,一根接一根地。阿靈嫌棄她,命令她掐滅。她偏不,紅色的光點在床頭始終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她恨,恨那個生她的女人,那個只知道自己享樂而不盡責(zé)的女人。是她將世間本該美好的東西變得骯臟,雜亂。是她讓她的記憶里充滿恐怖和黑暗。
她恨,恨上天的不公。一個愛盡了天下男人的該死的女人,卻不知道怎么愛自己的孩子。連母狼都有的感情,她卻沒有。到頭來一切懲罰都沒有落到她的頭上,這又算什么?
原來上天也有瞎了眼的時候——懲罰落在我的頭上,你以為痛的會是她?她生了我又怎樣,對于她的意義,只不過是另一個生命的平行存在,蕓蕓眾生,只不過是一個活著的生命而已。或許,我死了,她也不會痛,只是像常人一樣嘆一聲氣息祭奠一個生命的結(jié)束,那就連嘆息也免了吧!
葉曉宣的心里早已像爆發(fā)了的火山——焦灼的紅得透明的巖石流滾滾地流淌,翻轉(zhuǎn),一點點吞噬她的心臟,身上所有的水分瞬間都被蒸發(fā),風(fēng)干,她就像一具干尸,疼得沒有了方向,沒有了知覺......
忽然,她瞬間從床上跳起來,扯住阿靈的胳膊:“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倒追尹秋巖?我警告你,別癡人做夢了,你算個屁啊——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