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落時節(jié)不見君·拾
青姨睡下后,我便悄悄出了神女宮,又來到魔界入口時,沒見著一清,正欲入他那瀟湘殿去將白日里他所說那句話問個究竟時,忽聽身后有了響動,輕捏一訣,我將自己隱在了旁邊草叢之中,聽得一道仙音落下,果然聽見有些熟悉的腳步聲響朝著魔界入口處走了過來,行至我跟前不遠(yuǎn)處時,似乎走的急了,不知被什么東西硌著了一下,我清楚聽見自來人口中發(fā)出我無比熟悉的聲線:“這破地方,果然不如天界?!?p> 是鹿鳴。
愣神間又聽鹿鳴腳步匆匆往魔界里頭走去了。
自這雙瞳子看不見后,因著聽覺變得靈敏,我也能自如控制腳步深淺,況我又隱在了夜色里頭,鹿鳴并未發(fā)覺我一路上都緊緊跟著她。
但聽她一路疾行,走的都是妖魔鬼怪都不去的偏僻小巷,偶有急停片刻,想是在看有沒有人跟著她來罷,這般謹(jǐn)慎,我不用細(xì)想便知她定沒做什么好事。
最終,聽她腳步終于停在了一處靜到詭異的地方,半晌后才又聽到她似乎使了什么法術(shù)的聲音,想來方才應(yīng)是最后確認(rèn)一遍無人跟她前來,我心下更確定自己的想法。
我捏了訣,勉強(qiáng)讓自己全身神力倒流了片刻,此訣極傷元靈,卻能讓我短暫獲得視物能力,擦了擦嘴角流出的些許溫?zé)嵫t,我沒敢發(fā)出一丁點(diǎn)聲響,長至這么大歲數(shù)我從未使過此仙術(shù),不知竟如斯痛入筋骨發(fā)膚。
現(xiàn)下卻為了看清這鹿鳴到底想做些什么,使了如此傷神的法訣,看來我的腦袋是真的不太靈光了。
重新看清后,有一瞬的不適應(yīng),但因為在夜里,卻大大緩解了這種不適,揉了揉眼睛,只見鹿鳴鬼祟對著一處陰暗巨石使了什么法訣,片刻后便見那巨石竟然從中裂開來一分為二,中間顯出一條長長的漆黑通道,鹿鳴一個閃身便入了其中,那巨石眼看就要合攏起來了。
我一急,半路跟丟豈非前功盡棄?還要白白浪費(fèi)我這許多神力,趕忙上前欲跟上她,卻還是晚了一步,那巨石在我眼前又合二為一了。
我正欲照著方才鹿鳴所使法訣依葫蘆畫瓢也使上一回時,卻聽見自那巨石里頭隱約傳來些許說話聲,雖聽不真切,也隱隱能聽出三兩句來。
我貼耳在巨石跟前仔細(xì)聽去,那聲音立刻便清晰不少。
有兩個人!除了鹿鳴外還有個男聲!
沉寂萬年胸腔里頭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仿佛立時便活了過來,我壓抑住胸口的狂跳,細(xì)細(xì)再聽去,提起的心卻又溺斃在了深海。
那男聲純粹,渾厚,陌生,卻又熟悉。
是那魔尊一清。
“我只探聽到鴻蒙老祖那處曾淬煉出一瓶神水來,只可惜我三番兩次討要于他,他都不肯給我分毫,今日再去,那老祖磨不過我,終才松了口,竟拿那南笑做幌子打發(fā)與我!魔尊知道,那位恨不得要他死上千百回才好,又怎可能去向老祖討了那神水?即便那神水真是在那南笑身上,她又如何會給我?”
“不肯給你,她未必就不肯給我。”只聽一清聲線里頭消去了往日的些許玩味與不正經(jīng)的妖嬈,又接著說道:“此處只好先委屈你再以那法訣替他吊一吊命,神水那里,我來想辦法。”
“魔尊,務(wù)必小心行事,你應(yīng)該知道,除了那南笑,還有一人可是有著七竅玲瓏心,那人比南笑怕是更希望他就此灰飛煙滅了才好?!?p> “我知,倒是難為公主你一片癡心了?!?p> 兩人間的對話,聽覺聰敏如我,也聽的不是十分真切,斷斷續(xù)續(xù)的。我心下卻實在起了疑惑,這魔尊一清是何時與這鹿鳴識得?昨日里頭還告訴我不甚了解此人…今日便就如此相熟了?又為何要告知于我,他近日里常見鹿鳴來回于天界與魔界之間?他二人口中說的那個人又是誰?
“不,鹿鳴要多謝魔尊才是,若非我當(dāng)初走投無路遍尋無門之際魔尊收留了我二人,還自耗……存了一魄,又如何能……”
現(xiàn)下徹底有些聽不清了,這二人說話聲越來越小。
“不該謝我,若非他……鴻蒙……入世時……便無論如何我也沒有這般本事……”
我煩躁極了,越聽不清,越想聽清,著急間也忘記了身處何地,動作一時有些大了,忽然聽那魔尊一清開口道:“公主近日往來于兩界之間可小心謹(jǐn)慎?”
“魔尊放心,我行事素來穩(wěn)妥,只是今日不知為何……好像……便還是先行一步了。”
我正努力分辨著二人話語,忽聞耳邊一陣異響,來不及細(xì)想登時便化作了一片落花躺在了巨石周遭的矮木之上,但見鹿鳴下一刻便閃身而出,目光左右齊齊巡視了一番,將要看到我這朵小小落花上頭時,一清自她身后走了出來:“無礙,公主既心下覺得有所不安還是早些離開為好,免得叫誰看去了什么?!?p> 鹿鳴便自我跟前轉(zhuǎn)身:“魔尊所言有理,鹿鳴便先走了。”
仙音起,見著鹿鳴徹底走遠(yuǎn)了,我才松了一口氣,放開了鼻息。只覺得那一清好像看穿我似的對著我這處笑了一笑,而后轉(zhuǎn)身胡亂扯了些雜草覆在了那巨石上頭,后又當(dāng)著我這朵落花的面極緩慢的使了一遍開這巨石的法訣,那巨石便又開了而后關(guān)上。我總覺著他方才此舉著實多余,若是有旁人跟著他,豈不是瞬時便知曉了這巨石是如何解法嗎?心里暗道這一清真笨,后他離開時好像又朝著我這處笑了一笑才走了。
一清漸行漸遠(yuǎn),直到連他的影子都再也看不見了,我才從那矮木上頭緩緩落下來化成了原身。
再貼耳在那巨石上頭良久,聽得里頭再無半點(diǎn)動靜之后,方才照著一清走時捏的極緩慢的那法訣也捏了一遍,只是連著三次都未能成功,我卻是知道為何的,指尖一直顫抖著,根本無法完整捏起那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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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晨陽
我們兮衡回來了,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