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一醒來就發(fā)現(xiàn)身上的錢沒有了,那么一刻,仿佛整個天都塌下來了。
一萬兩千塊錢,意味著自己的未來,自己光明的未來。
沒了錢自己拿什么去交學費,拿什么生活?心跳漸漸加快,不知所措,大腦中是一片空白。
張亮的褲子被人從襠部割了一個口子手法巧妙自然。
另一節(jié)車廂,“強子,刀處理了吧?!?p> “扔出火車了,條子們找不到的”
“沒留下來指紋吧?!保^兒抽著煙。
“沒有,咱要不在下一站就下。”,強子著急。
“還有三個多小時到下一站,到昆明還有九個小時?!?,大哥抽著煙,彈了彈煙灰,一兩片落在強子的身上。“不著急,燈下黑,走得太早反倒引起懷疑了?!?p> “大哥,你真得帶我和叮當洗手不干了么?”,強子跺跺腳,不安地問。
強子的臉上有一道疤,略顯猙獰。煙灰閃爍的大哥認真思考了半天“強子,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不上學就跟著你了,現(xiàn)在有九年了。“,強子就上了一個中專,學得是電焊,上了兩年就退學了,文憑也沒要,主要是和教務科主任懟上了,學校亂收費,還把學生當成便宜的勞動力整到工廠里,每天拿著廉價的五十元工資,一天十一小時兩班倒的干著產(chǎn)線工作。強子看不慣,把學校領導給打了,自己當然也沒辦法待下去了,只能出來混日子。
混日子的工資是一天九十的酒吧保安,強子身強體壯,看著兇,被如今的大哥看上了,幫忙去催債,收債,放貸。干了一段時間老板又被抓了,就出來單干。是火車上的???。
也會干一些電信詐騙。
強子的父親喜歡抽煙,離不開煙,肺癌晚期走得,母親再嫁。對于強子來說,這人生里沒有什么可以眷戀的,沒有什么值得眷戀的,直到自己遇到了叮當。
“九年了,你說我們干得哪件事情見得光?”,大哥又抽出一根煙,抽起來。一明一暗。
強子悶著頭,沒出聲。
“我們就是老鼠,強子!他么的老鼠”,旁邊有人走過,大哥停下來不說了,等人走下去接著說“見得光的事情我們不會做。我們又沒文化,不能好好守法地騙大錢,只能偷,只能搶,他么的你給我說我們不這么做了怎么吃飯?你不做了?你不做了叮當怎么辦?她一個瞎子,去他么的盲人按摩店,按摩店里面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么?”
大哥狠狠抽著煙“我聯(lián)系好了,到了昆明我們?nèi)サ郎匣?,不用你打架,也不偷了。?p> “那干什么?”,強子繼續(xù)問。
“去酒吧賣搖頭丸?!保蟾绯橹鵁?,差不多我們提上五十萬塊錢的貨,你和叮當算一起十萬,利潤差不多是三倍,到時候你還跟著我。
強子搖了搖頭,這不會只是搖頭丸的事情,大哥一直想干一票大的,強子想叮當還小,還年輕,還沒好好見過這個世界,強子不想趟過去這趟渾水。
“大哥,你給我二十萬,這是這么多年我陪你賺得,我和叮當去開一家小店,賣點礦泉水,雪糕什么的?!?,強子想退出,談條件。
大哥把煙灰彈掉,沒接話,一雙通紅的眼盯著強子。
“我們以前的事情我保證不說,大哥。”,強子有點口吃。
大哥想留下來強子,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不是因為強子是好兄弟有錢一起賺,而是自己初來乍到,重新在一座城市,想要站住腳必須要培養(yǎng)幾個靠得住的兄弟,這個兄弟就像壁虎的尾巴,沒事情的時候幫自己沖鋒陷陣,真要有事的時候還能替自己頂著,自斷其尾,而且不會告發(fā)自己。
強子自然是這么一個人。
忠誠又有弱點,手上的活好,敢拼命硬干。
闖碼頭,打天下,大哥覺得自己還不夠,強子是手里的一張王牌。重點是強子這一走就是要拿走自己的二十萬,二十萬,比割肉還疼,割下來一塊肉去醫(yī)院縫上去也要不了二十萬。大哥想想就肝疼。
“強子,你一個人能保證叮當不受欺負么?”,強子現(xiàn)在的弱點就是叮當。
“能,好手好腳怎么不能?“強子想二十萬就可以盤下一個小店,就不用東躲西藏,就可以不風餐露宿。未來的生活很美,很光明,“我可以去工地,去做保安,給別人家裝修,扛水泥都行,我有力氣。要不就去開大車?!?p> “然后留一個瞎子一個人看店受欺負?”老大點燃另一根煙,“生活多難還要我再說么?叮當是一個瞎子。”
“我知道,但是我們這樣什么是個頭?大哥,你說這是最后一次的,你說昆明山美水美,風光秀麗,我們哪怕開一家小小的客棧也會賺錢的。實在不行我們還能去當導游,去當挑夫。”,強子想了很久。
強子美好的二十萬的時光還在幻想里,張亮已經(jīng)在另一節(jié)車廂里昏厥過去。
“快掐人中!”,坐在張亮對面的兩個老頭的其中一個慌忙說。
列車上開始播報尋找醫(yī)生的廣播?!坝H愛的乘客您好,三號車廂有人昏厥過去,列車上有醫(yī)務工作人員么?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來回廣播。
張亮在一堆臉的圍看下悠悠醒來,嘴里嘟囔著“我的學費,我的學費,我的學費?!?p> 乘警也到了,了解完張亮的情況后開始在車上調(diào)查“同學你不要著急,我們一定會把你的錢給你找到的。”
警察開始搜查,看見可疑人員就要求配合檢查一下,坐在張亮旁邊的那個女孩是看不見的盲人,乘警也就沒有過分注意。
搜身是需要經(jīng)過同意的,強子在這個相鄰的車廂也配合搜了身。
眼看快要到下一站了錢還沒找到。
張亮整個人都呆住了,臉色蒼白,沒有丁點血色。
叮當是能聽到聲音的,旁邊這個年輕人的身上飄著的是鄉(xiāng)村里泥土的香氣,咚咚地是跳個不停的心臟。叮當想了想強子哥,心一橫,繼續(xù)聽著歌,把一切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