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樂走得昂首挺胸,走出虎虎生風(fēng),心中的一口惡氣算是出了半口,對于高潔的行為,他嗤之以鼻,且不談糧食的珍貴性,就憑這下三濫的手段,也只有小肚雞腸的女人才能使出來。
可易樂沒有看到他背后的那雙眼睛,從未有過如此憤怒。
高潔手中的絲絹已經(jīng)被拉扯得變了形,圓睜怒目之間,高潔威脅道:“易樂!你給我等著!”
當(dāng)易樂來到隨國公府門口的時候,剛剛還躁動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他在找說法,要讓阿阇犁重新給他一壇子的醋。
“咦!那不是老丈人嗎?”
在隨國公府門口的另一端,易樂老遠就看見了楊堅和自己的老丈人,他們兩的身后還跟著另外兩個男人,看穿著也是當(dāng)官的。
四人行色匆忙,根本沒有注意到易樂的存在,一個勁兒的往府里走去。
楊堅似乎在吩咐著三人什么事情,嘴唇一直在微微的動著,而其他三人則一言不發(fā),只是默默的點頭。
等四人徹底消失在了視野之中時,易樂這才現(xiàn)身,后腳走了進去。
“這群老頭又要干嘛?”易樂納悶道:“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
走入隨國公府的易樂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四人的身影,似乎就這前后腳的功夫,幾人就消失不見了。
“管他的呢!還是先搞定自己的事情!”易樂暗想道,隨后輕車熟路的往阿阇犁所在的小院走去。
可還沒走出幾步,易樂又停了下來,他記起早上的時候,李淵告訴他,阿阇犁有了新的住所,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來的小院子,這下可讓易樂犯難了,若是撲了個空,豈不是白來了?
思前想后,易樂還是決定先去找李淵,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從蘇二娘的酒肆里面回來,回來的話,按照他愛馬的性格,肯定就在馬廄里面。
易樂變換方向朝馬廄走去,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隨國公府的他像是在逛自己的花園,一切都這么熟悉。
離馬廄大概還有幾分鐘的路程,易樂怎么也沒有想到,他看見了李淵。
而李淵前行的方向并不是馬廄,且眉頭緊皺,那張老太太般的臉又?jǐn)[了出來。
“叔德!”易樂輕輕的叫喚了聲,并且揮手示意,但李淵并沒有理會,似乎沒有聽到。
易樂放下了高舉的手,扣著頭,納悶道:“怎么今日府上的人都怪怪的?”
為了得到阿阇犁的住處位置,易樂一路小跑,希望跟上李淵的步伐。
李淵的腳下像是踩著風(fēng)火輪,連半步遲疑都沒有,一個勁兒的往前趕,等到了一處偏遠的廂房之后,才停下了腳步。
跟在身后的易樂,可是把李淵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這位好酒的未來皇帝為何如此著急?
李淵在門口停下之后,并沒有進屋,反而是躲在了一旁的柱子邊上,附耳于窗,似乎是在偷聽。
易樂放緩了腳步,見陣勢,應(yīng)該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正在屋內(nèi)發(fā)生。
他刻意壓制了腳步聲,如同在屋梁上行走的貓一般,靜悄悄的來到了李淵的背后。
李淵全神貫注的聽著房間內(nèi)的動靜,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后的易樂。
易樂聞著李淵身上散發(fā)的酒味,就知道他在酒肆里面喝了不少。
“叔德~”易樂噓聲喊道。
李淵一下子驚慌了起來,敏捷的一回身,就看見易樂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驚恐的神情都寫在了李淵的臉上,他像是做錯了什么事情一樣,眼神都沒有了以往的自信。
大約一彈指之間,李淵回過了神,他一把拉住了易樂,小聲的問道:“郎君怎么來?”
“我來找阿阇犁??!你不是說要我來看看嗎?”易樂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點,李淵立馬掩住了他的嘴,只聽見易樂支支吾吾的說道:“你扒墻根干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屋內(nèi)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一聽就是中氣十足的楊堅,“你們兩個,出的什么主意!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嗎!”
屋外的李淵和易樂都好奇的看著面前的窗戶,恨不得自己有一雙能穿透石壁的眼睛,看看里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隨國公,鄭譯和劉昉二人之語并非信口開河,陛下有意退位于幼主,此時確實是國公的好時候?!备唢G不慌不忙的說道。
“昭玄的意思是,也讓我此時奪位?”楊堅狐疑道。
李淵和易樂兩人在聽到楊堅的話后,面面相覷,雖然易樂已經(jīng)知道楊堅日后將成為隋朝的開國皇帝,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樣的大計謀居然是在這間隔墻有耳的房間里面討論出來的。
李淵的反應(yīng)比起易樂的來說,更為吃驚,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姨父竟然會造反,他更沒有想到,日后他也要連鍋端了姨父的王朝。
“非也?!备唢G從容的說道:“此時反,并非明智之舉?!?p> “高司錄剛剛才言道此時是最好的時機,為何現(xiàn)在又矢口否認?”劉昉追問道。
“時機已經(jīng)成熟,但還缺少東風(fēng)相助。”高颎一副勝券在握的口氣,一盤宏偉的布局正在他的腦海中生成,“國公登基,還差一個必要的條件。”
“什么條件?”楊堅追問道。
“關(guān)隴之地的支持?!备唢G堅定的說道:“其一,不能改變關(guān)隴世家的既得利益,其二,府兵的部署統(tǒng)率仍需按照舊制?!?p> “什么都不改,又和現(xiàn)在有什么區(qū)別呢?”鄭譯詰問道:“世家本出于宇文泰之手,當(dāng)年為了對抗東魏高歡,最大限度的發(fā)掘隴西地區(qū)的人力物力,如今除陳朝茍延殘喘之外,普天之下并無對手?!?p> “君可望了長城以北的突厥一族?”高颎反問道:“如今天下實則成三分之勢,周、陳、突厥割據(jù)一方,儼然有當(dāng)年魏蜀吳之勢。若是此時削減了世家之力,又哪來的強兵前去應(yīng)戰(zhàn)?”
“突厥和親、朝貢便可,”鄭譯滿不在乎的說道:“那群只識牛羊的人,不會越過長城?!?p> “既然隨國公有意取而代之,便要的是天下一統(tǒng),泱泱大朝豈能給馬背朝貢?”高颎厲色道:“這才是隨國公順應(yīng)天意的本意!”
屋外的兩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特別是易樂,他暗想道:“這老丈人有點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