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玄準(zhǔn)備怎么做?”楊堅追著問道。
“如今陛下執(zhí)意退位,這一點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情?!备唢G沉著的說道:“幼主登基,無疑傀儡。但國公的身份卻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利劍,只能退而求其次?!?p> 楊堅疑惑的看著高颎,“此話何解?”
“國公好歹也算作外戚,長女麗華更是貴為皇后。陛下退位之后,幼主無能,廟堂之上,除國公外,還有誰人能與之輔佐?”高颎不慌不忙的說道:“但這勢必會引起陛下的疑心,想起上次夫人在未央宮前磕破頭的壯舉,陛下早就對楊家起了疑心。此番退位之舉,也有可能是一番試探。”
老謀深算的高颎將利害關(guān)系分析得淋漓盡致,讓楊堅如坐針氈。
進一步,皇位、天下都在手中,但卻不知道皇位之下究竟埋藏著什么陰謀。
“司錄的意思是,現(xiàn)在按兵不動?靜待機會?”鄭譯追問道。
“非也。非但不動,反而退之?!备唢G意味深長的說道。
“退?往何處退?”楊堅詰問道。
“亳州。明日鄭大夫就上表陳情,向陛下透露國公有出番之意。”高颎從容道:“借此來打消陛下的猜忌。”
“出番?還是亳州?”劉昉覺得高颎的建議有些偏激,“這一退,可真就退無可退了?!?p> “非也。國公還是否還記得襄陽射雞之龐晃?”高颎接著問道:“當(dāng)日國公可與龐晃有過誓言,且賞賜了兩位奴婢。”
楊堅皺著眉頭,良久才開口頓悟,“元顯此人頗有大將之風(fēng),應(yīng)與之結(jié)交。”
“下官若沒記錯,龐晃此時為常山太守,手握重兵。原先奉侍于衛(wèi)王宇文直旁,國公此番出任亳州,定要好好結(jié)交?!备唢G囑咐道:“有了龐晃相助,國公代周之日,指日可待。”
“憶當(dāng)日射雞之場景,元顯已表露反周之決心。我與廝以雞為佐證,定下應(yīng)驗之說。”楊堅躊躇滿懷,接著說道:“若是真任亳州總管一職,拜會自然少不了?!?p> “龐晃當(dāng)年隨衛(wèi)王出鎮(zhèn)襄州后,不久與長湖公元定進攻江南,被俘。后經(jīng)其弟車騎將軍元雋帶絹贖回,朝廷仍不計敗軍之辱,授上儀同,如此這番恩典,他還會反周嗎?”劉昉擔(dān)憂的追問道。
“你我皆食朝廷之糧餉,天道不公、君主不仁,為何不反?”高颎反問道:“龐晃雖授朝廷之恩惠,但心卻向著國公,這一點兩位不知?!?p> “昭玄說得沒錯,當(dāng)日射雞之時,元顯早已流露出反周之決心,我與他盟誓,富貴之日,拿此事作為應(yīng)驗。”楊堅已經(jīng)下定決心,聽從高颎的意見,“估摸著日子,誓言也應(yīng)該應(yīng)驗了?!?p> 屋外的李淵在聽到自己姨父的話語之后,心中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那雙眼睛里都流露著欽佩的目光,易樂明白,那是對權(quán)利的渴望。
李淵自七歲世襲唐國公的頭銜之后,一直等待著一個機會,希望自己能飛黃騰達,而如今,機會來了,只要楊堅成為了皇帝,這位親侄子,一定能得到重用。
“國公的意思是讓下官上表?”鄭譯追問道:“此表若是遞了上去,可就沒有了回頭的余地了?!?p> 楊堅背起了手,深思熟慮著,這一次的決定可是要影響后續(xù)的發(fā)展,若是自己聽了高颎的建議,登基之日,恐怕又要延期了,但若是不聽,楊氏一族恐怕又要難逃厄運。
屋內(nèi)的三人都等著楊堅的答復(fù),高颎、鄭譯和劉昉三人各懷心思,他們都是楊堅的得力助手,若是日后楊堅稱帝,自己就是肱股之臣,榮華富貴、地位權(quán)利唾手可得。
“鄭大夫,明日你......”還沒等楊堅說完,屋外的李淵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這一打不要緊,六個人都緊張了。
屋內(nèi)的四人直勾勾的看著門外,這可是要殺頭的大罪,若是被人聽了去,走漏了風(fēng)聲,皇帝沒當(dāng)上,命卻保不住了。
屋外的兩人驚恐萬分,如今聽到了這個驚天大秘密,就上了一條賊船。
“何人在外面!”高颎一馬當(dāng)先朝門口走來,身家性命在此刻高于一切。
李淵的神情都恍惚了,他看著易樂,怯聲道:“怎么辦?”
易樂只是想來找阿阇犁賒壇醋,沒想到自己也卷入這潭渾水之中,情急之下,他拉著李淵的手,準(zhǔn)備躲到不遠處的假山旁。
可就在他們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一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兩人抬頭看了看,正是易樂想要尋找的阿阇犁。
她面容和善,看著兩位驚慌失措的后生,只是使眼色讓他們快些走,隨后走到了房前,筆直的站著。
李淵和易樂見勢腳底抹油,快速的藏了起來,心中的恐懼還是沒有消退,猶如重錘一下下打在了心窩之上。
高颎打開了房門,一眼便看到了阿阇犁。
驚恐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高颎側(cè)身讓著,謙卑的說道:“恭迎尼師。”
楊堅在看到阿阇犁來了之后,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他上前了兩步,追問道:“阿阇犁,那羅延拿不定注意?!?p> 阿阇犁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也不知道易樂和李淵二人為何如此害怕,但出于對兩人的保護,她還是笑盈盈的問道:“那羅延有何顧慮?”
“不知是退還是不退?!睏顖哉\實的說道。
“既然你都開口了,心里恐怕已經(jīng)有了答案。只是要更多人贊同你對吧?”阿阇犁反問道。
楊堅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他是阿阇犁帶大的,什么事情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沒錯,這關(guān)乎到楊家的命運,那羅延不能冒險?!?p> 阿阇犁笑了笑,她不急不忙的說道:“魏大統(tǒng)七年六月癸丑夜,那羅延于般若寺降生,紫氣充庭,夜鳥啼鳴,生來大富大貴之相,何來冒險一說?”
阿阇犁并沒有正面回答楊堅的疑惑,但她從側(cè)面給了這位未來君主一記強有力的信念支撐,這瞬間讓楊堅感覺到自己并非凡人,有順應(yīng)天命的能力。
楊堅堅定的點著頭,隨后轉(zhuǎn)過身,對鄭譯說道:“明日,上表!這一步,我楊堅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