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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山

第43章 國事、家事

離山 生米稀飯 2415 2022-02-02 10:46:01

  中書院學(xué)士府,剛剛得知消息的趙長寧差點掀翻了面前的桌案,這位極具涵養(yǎng)的大學(xué)士暴跳如雷:“荒謬,荒謬至極,我要面圣,我要面圣?!?p>  大周京都,太陽抹出的一縷余暉斜射在金色的琉璃瓦上,一景一獸都栩栩如生,大周千年,只有這座朱墻黃瓦的深宮才會有號令四海的威儀。

  深宮乾門的大明殿進深九間,可以四面出廊,金磚鋪地,寬廣的白玉石階延伸出九十九級,由此間出去的詔命,天下必達。

  此時的大明殿上方,重重帷幔的后面,有一道大袖飄飄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御座上的永慶帝穿著便服,正敲著手里的玉杵,清脆的金玉聲和殿外的蟬聲相互應(yīng)和,相得益彰。

  大殿四周的窗柩下擺放著長長的條案,銅盆里的冰塊給大明殿帶來了絲絲陰涼,下方的趙大學(xué)士俯首貼著地面,悲憤不已,引得殿上的一行人紛紛側(cè)目,此時,已經(jīng)過了早朝的時辰,能留在這里的無疑都是大周的肱骨老臣。

  定國侯的世子剛剛?cè)刖┚蜌蛄舜髮W(xué)士的家奴,這不是什么大事,大事是竟然摞走了大學(xué)士的公子。

  趙長寧趴在地上,義憤填膺地哭訴了半天,帷幔后傳出的玉杵敲擊聲越來越緩,但大殿上這幾個聽慣了金玉之音的老臣,心中卻個個明了,皇帝陛下這是不打算深究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金玉敲擊聲終于停了下來,永慶用玉杵緩緩撥開一節(jié)帷幔,露出舒展的臉,望向跪在地上的趙長寧,問道:“李公的后人,什么時候入的京?”

  趙長寧又磕了一個頭,答道:”據(jù)微臣的下人交待,應(yīng)該是昨日剛剛?cè)氲木!?p>  御座上的永慶嘆了一口氣,和顏悅色道:“將門之后啊……各位也不要顧著看熱鬧了,就幫趙長寧拿拿主意吧,斷一斷這件家務(wù)事?!?p>  家務(wù)事?果不其然,這就是皇帝陛下給這事定的調(diào)。

  幾位內(nèi)閣老臣里的面面相覷,最后,目光悄悄地匯聚在一個長髯及胸的老人身上,中書內(nèi)閣首輔張又廷,位列班首。

  張又廷知道躲不過去,索性靜靜地跪了下去,長髯觸地,答道:“皇上圣明,都說了這是家務(wù)事,那就不外乎一個情字,我們這些局外人更不好裁決了,不過……趙大人丟子心切,不妨由刑部司門出面,幫忙找一找?!?p>  永慶從御座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笑:“張閣老老奸巨滑啊,把皮球又踢回給了朕,刑部出面?到底算是怎么回事,找到了,這個人到底是拘還是不拘?”

  張又廷態(tài)度謙和,言語依然十分從容:“是臣所慮不周,冒失了?!?p>  趴在地上的趙長寧抬起頭,悵然所失,一臉委屈地望向首輔大人,

  帷幔后面,永慶來來回回踱了兩步,語轉(zhuǎn)輕柔:“你們眼里的國事家事到了朕這里,都是家事,刑部不好出面,趙長寧就等兩天,到時候公子還沒有回府,就讓北撫司的顏如玉安排點人手,找一找。”

  趙長寧縱然再有無奈,也不敢有半點表露,趕緊磕頭謝恩:“皇上圣明!”

  “你們都是替朕管著家的人,凡事商議沒有壞處,還有張閣老,你年紀大了,不要總是跪著回話?!庇缿c收起笑容,再次敲響了手里的玉杵,用慈祥的聲音說道,“好了,好了,朕不留你們在宮里用膳了,都退下吧?!?p>  一直站在帷幔前的老太監(jiān)終于展示了一回自己的存在感,他扯起了嗓子,尖聲喊道:“起駕!”

  張首輔對著帷幔后的身影,有些激動,帶頭山呼:“臣等恭送皇上——”

  殿上的所有人立刻跪倒,整齊地磕頭:“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前的白玉石階上,趙大學(xué)士悻悻而去,身影顯得有些落寞,剛剛走出的大殿的張又廷目光復(fù)雜,這個時候,同在內(nèi)閣時任次輔的楊平章湊了過來,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道:“張閣老,請借一步說話?!?p>  雕欄玉砌的角落里,大周內(nèi)閣的兩位大人物停下了腳步,掃了一眼四周,直到確定了四下無人后,楊平章才開始小心翼翼道:“閣老,依你看,皇上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張又廷目視地面,故作驚詫:“什么什么態(tài)度?”

  楊平章的聲音又低了幾分,肅顏說道:“我對閣老是推心置腹,閣老何必顧慮重重……我是老了,但還沒老有到耳目兩盲的地步,剛才,您老在殿上提到讓刑部出面,難道不是有意為之?”

  “平章……”張又廷沒有辯駁,深邃的目光流露出一絲賞識,道,“我四十六歲就進了內(nèi)閣,在這個位子上熬了二十幾年,有時候真的想撂一下挑子,學(xué)一回寇從淮大人?!?p>  楊平章注意到了首輔大人嘴里吐出的這個“熬”字,于是,恭敬而又誠懇地說道:“鞠躬盡瘁,閣老最難?!?p>  張又廷面目和煦:“其實,最難的是……皇上?!?p>  楊平章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那……平章愚鈍,還請閣老明示,這道彈劾的奏章到底是遞,還是不遞?”

  “平章是忠厚人?!睆堄滞⑥哿讼麓沟叫厍暗拈L髯,目光望向大殿上空的一朵卷云,答非所問道:“聽說薛蠻子的寶貝女兒回來了?!?p>  首輔大人的這番話雖然只是蜻蜓點水,但楊平章終于有了頓悟,驚詫出聲,道:“難道定國侯的世子這趟入京,是為了……”

  張又廷苦笑:“雖然有些離譜,但還能有更好的理由嘛。”

  兩位最得賞識的內(nèi)閣重臣彼此相視一眼,不再多言,同時離開,此地距離深宮的那道高門不過數(shù)十丈的距離,但兩位老臣卻走出了度日如年的感覺,酷夏之后,必然是一個多事之秋。

  京都趙大學(xué)士的府邸前,一頂棗木制成的四抬轎子落地,趙長寧繃著臉走了下來,府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竊竊私語的下人見到自家老爺這副神態(tài),一個個識趣地跪了下去,頭也不敢抬。

  趙長寧徑直來到后院,院子里,宮裝美婦還是面無表情,呆呆望著洗過一樣的藍天,趙長寧走上前,揚起的右手顫抖了幾下,最終……生生地頓住了。

  “賤人,如果這次……鏡兒有什么閃失,我會讓落城的那座候府成為一片墓地。”說完,睚眥欲裂的趙大學(xué)士拂袖而去。

  趙府的草林堂,鼻青臉腫的劉松仁吃力地撐起身,望著自家的老爺聲淚俱下。

  趙長寧垂著眼皮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疑惑地問道:“小雜種有沒有看出什么端倪?”

  劉松仁虛弱地搖了搖頭,上下的牙齒打著顫:“老爺……放心,我……說夫人是狩獵時……自己從馬上摔下來的,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p>  趙長寧瞇起眼睛,帶著不甘心的語氣問道:“他,走得時候有沒有丟下什么話?”

  劉大管事又搖了搖頭:“好像……沒有,奴才當時……暈了過去?!?p>  趙長寧輕輕“嗯”了一聲,出了草林堂,直到微微發(fā)福的身形完全消失不見,劉松仁這才發(fā)出一陣痙攣,然后用嘶啞的聲音吼出一句:“天殺的……王八羔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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