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jié)u深了,秦家在燈火通明后也歸于寧靜。
秦若白走后,秦老太爺就在管家路鐘仁的攙扶下回了主樓,只留了秦烋一家老小在小洋樓里。
直到老太爺躺下了,管家這才準(zhǔn)備離開,卻剛轉(zhuǎn)身就被秦天傲叫住。
“鐘仁啊,陪我聊會兒吧?!?p> 老爺子伸出那干瘦得只剩皮骨的手撐在床邊,整個身子靠在床頭看上去搖搖晃晃。到底是年歲大了,這日子是過一天就透支一天的精氣神兒。
今晚要不是若白要過來,他定不會在小洋樓待這么久。
秦天傲這輩子可以說是風(fēng)光無限,年輕時從了軍好歹也是個營長才退下來的;后來又從了商,憑借著自己那點商業(yè)頭腦硬是白手起家有了今天的秦氏。
一輩子娶了三房老婆,卻只得兩個兒子。更何況這小兒子還是他老來才得,總歸對秦烈要更偏愛些。
可惜當(dāng)年是他太著急,才會讓他記恨一輩子。
如今孫子回來了,他就是只剩一口氣,也要把對阿烈的虧欠給補回來。
可大兒子秦烋是個什么心思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作為若白的大伯,他可沒有一點伯伯該有的氣度!
這么多年了,細(xì)細(xì)琢磨過來當(dāng)年阿烈那事兒,多一半還是他這個大兒子搞的鬼!
秦家也算是家大業(yè)大,可他怎么就這么容不下自己的親弟弟呢?
秦天傲面上不表露,嘴里也不說啥,可心就跟明鏡兒似的,通透著呢!
今天說是家宴,可兒子、孫子孫媳對若白那又是什么態(tài)度,真當(dāng)他是老眼昏花看不出來了?
可終究人老了,即使在眼跟前兒發(fā)生的事情,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只想著自己對若白上點心,底下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敢太過分。
鐘仁跟了他大半輩子,也算是他在這秦宅唯一信得過的人,也只有在他面前才想著念叨念叨心里不滿的事。
路鐘仁在秦天傲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一雙暗淡的眸子此刻像是染了亮光,明晃晃的。
“老爺子,今晚這是有感觸了?”
秦天傲微微嘆口氣,一雙渾濁的眼大睜著朝天花板看去,頓了會兒,才感慨似的問:“阿烋就這么容不下阿烈嗎?”
“他們是親兄弟,有點隔閡也是難免的,但終歸淌著一樣的血,永遠(yuǎn)都是一家人。”
路鐘仁現(xiàn)在和老爺子說話多是好言好語相勸的,人老了,很多時候更喜歡聽些寬慰他的話。
那些所謂的“忠言”,此時已經(jīng)用不上了。
老爺子也是明白人,只是搖頭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又問他:“鐘仁,我若是把秦氏家產(chǎn)多一半留給若白,你會不會覺得我們秦家委屈了叢瑤?”
“老爺子這是哪里話,叢瑤嫁給阿森這么多年何曾委屈過?她們能有今天的一切還不都是老爺子您給的。阿烈那孩子倔強,可到底是秦家人,哪有不繼承的道理?!甭风娙蚀鸬谜\懇,表達(dá)的也是他自己的肺腑之語。
路叢瑤是他看著長大的,嫁進秦家也算是他給牽的線。
老爺子說是委屈她,說的又何止真的只是叢瑤呢?叢瑤身后可是整個路家,這些年來路家上下受了多少秦家的恩惠,這一點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人到老年那些貪婪的心思也就漸漸散去了,現(xiàn)在他倒是希望路家從此不再依附著秦家過日子。
“你能這樣想,那我就放心了。”老爺子掀起褶皺的眼皮笑了笑,又闔上眼朝路鐘仁擺了擺手,“你也回去休息吧,人老了,身子骨比什么都重要。”
鐘仁二十歲就跟著他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做過讓他為難的事情,這一點是他這輩子在用人上最對的一個選擇。
“您好生歇著,有什么事就叫我。”路鐘仁起身告退。
路鐘仁和老爺子都住在主樓,而他的房間就在老爺子房間的斜對面,只是他從老爺子房間出來后并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下了樓朝著旁邊的小洋樓走去。
果然,秦烋一家人此刻正圍坐在偏廳的長桌前等著他。
見他走過來,都紛紛起身迎上來。
“鐘仁,老爺子歇著了?”
開口問這話的人是秦天傲大兒子秦烋,要比路鐘仁小幾歲,他一身黑色的西服在身上也無比精神。
路管家抬手理了理身上的素布袍子,朝秦烋微微點了點頭,又看了眼一臉期待看著自己的秦森和路從瑤,頓了幾秒才道:“老爺子的意思自然是要認(rèn)下若白的,畢竟他身體里留著的也是秦家的骨血。”
他的話音剛落,路從瑤就發(fā)音了。
“大伯,秦若白到底是不是秦家人還不一定呢!爺爺怎么……”
“咳咳……”路從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路鐘仁的咳嗽聲給壓了下去。
他瞪了自己的侄女一眼,這才慢悠悠轉(zhuǎn)身看向秦烋。
“不過老爺子還沒提起小小姐?!?p> 這句話說得有些意味深長,在場的也只有秦烋能懂。
于是有些懵的秦森猶豫著開口問:“父親,大伯,這……其中難道還有什么是我們不知道的?”
“是啊,我們秦家哪來的小小姐?”路從瑤也附和道,話音剛落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臉夸張的看向自己的丈夫,“老公,小小姐說的不會是舒雅吧?”
路從瑤的話讓秦森閉了嘴,不過臉色不是很好看。
秦烋看一眼兒子和兒媳,實在懶得看他們此時的模樣,便示意路鐘仁去客廳。
路鐘仁也不想在這聽侄女念叨,便和秦烋一前一后來到客廳。
秦烋招呼路鐘仁坐,路鐘仁卻不肯。
路家雖然與秦家結(jié)了親,但到底,路鐘仁還是秦家的管家,尊卑在他眼里很明確,尤其是在這位大少爺?shù)拿媲啊?p> “無礙,我站著就行?!彼芙^道。
秦烋知道他那脾氣隨了自家老爺子,都是一樣的倔,便也沒在堅持,只不過他自己也沒坐下。
而偏廳里的秦森夫妻倆卻開始著急了。
也不知道爺爺是什么意思,明明現(xiàn)在管家的人是爸爸,偏偏什么都要來插一腳。
認(rèn)回秦若白這個不知道是不是秦家的野種也就算了,難不成還真要把秦家的財產(chǎn)也分他一半?
現(xiàn)在又說起了舒雅,難不成連外孫女也要回來分這杯羹?
“老公,爺爺?shù)降资窃趺聪氲?,我們顏兒難道還不夠討他歡心嗎?非要什么阿貓阿狗的往家里帶!”路從瑤埋怨道。
以前的路從瑤可不是這么貪心的女人,可任何一個母親一旦觸及到自己兒子的利益,她便顧不得曾經(jīng)好孫媳、好兒媳的模樣了。
總之,擋了她兒子的路,那她就要想方設(shè)法把這障礙給清除掉!
“你就少說幾句吧!爸爸那邊總會向著我們的?!?p> 秦森也著急,但想來秦家也就他們顏兒一根獨苗,家產(chǎn)不給他給誰?他就不信了,他們顏兒會比不過那秦若白?
路從瑤瞥了眼自己的丈夫,又偏頭朝外面的客廳看去,音調(diào)總算是降幾分,道:“你沒聽大伯說的嗎?除了那野種外,還有一個‘小小姐’呢!”
妻子陰陽怪氣的聲音,讓秦森忍不住提高了嗓音道:“小蕊是嫁出去的,舒雅又不姓秦,你著急什么勁兒!”
說完,秦森瞪她一眼,便出了偏廳。
路從瑤看著丈夫的背影,心里既是恨鐵不成鋼,又是一絲不確定的忐忑,雙手不自覺緊握在一起,就連前幾天才做的指甲都被她硬生生給掰斷了。
……
戀若初雪
這一章字?jǐn)?shù)比之前多,但是內(nèi)容可能乏味。 主要說的是秦家的人物關(guān)系。大家看明白了嗎? 秦老爺子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秦烋、小兒子秦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