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糕點的手指一僵,秦秋水手中的美味糕點現(xiàn)在是如鯁在喉,她不動聲色地放回原處:“瑤姑娘是真心喜歡陛下的嗎?”
想過二人之間千般的爭斗,卻獨獨算漏了這點。
凌瑤一時磕巴起來:“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簡單不過?!鼻厍锼哪抗鈴哪切┥珴烧T人的糕點上一一掃過:“你在太后面前說我不尊禮義廉恥,在來儀居里費盡心思暗示我,你對后位勢在必得。”
秦秋水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話還是說出來痛快:“現(xiàn)在又拿這些東西出來,無非就是想證明你可以處處壓我一頭?!?p> 凌瑤被人無端戳破心思,倒也不惱,靜靜地等著秦秋水把所有的話都說完。
而秦秋水本身也是不吐不快:“可是,無論如何,你嫁給的人是陛下,我不希望你照舊拿手段去對付他?!?p> 凌瑤扯出一個半笑不笑的笑容來,憑什么她們一個個都這么說。又有誰說過,憑心計而活的人就沒有真情實感了?
“秋水姐姐,請吧?!苯K于還是鬧到了不歡而散的地步:“玥妹妹就在瑾瑜園里,你若想見她,大可以問問府中的下人?!?p> 素來聽聞凌家的大姑娘是個性格古怪的人,沒成想,在她行事偏頗怪異下,還有著一顆狠絕的心。
“那……”秦秋水訕訕起身:“今日你我的話,我希望你可以放在心上?!?p> 凌瑤擺著一副主人的樣子,即便客人主動辭行,她連一句客套話都未曾說過。
向守在門外的寒霜打聽清楚瑾瑜園的方向后,秦秋水便帶著阿若步履緩緩地離開了來儀居。
看著那二人的身影遠去,凌瑤也跟了出來,看向寒霜,有些面無表情:“原先的計劃準(zhǔn)備得怎樣?”
寒霜點頭:“都按姑娘說的準(zhǔn)備好了,只是秦姑娘她……”
凌瑤擺擺手:“并不礙事?!?p> 這滿庭院的修竹越是立得筆直挺拔,越是像凌瑤在無聲地向她宣戰(zhàn)。
秦秋水自問不是怕惹事端的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只是這種爾虞我詐的生存之道她始終無法適應(yīng)。
“姑娘,您沒事吧?”阿若看著情緒低落的秦秋水,有些沒底:“是不是凌瑤羞辱您了?”
秦秋水覺得好笑:“我是不與人爭,可是別人想要騎我頭上,還沒有那種道行?!?p> “這就對了,那凌瑤心眼壞成那樣,您又何必和她打什么交道?!币驗榱璎幍脑颍⑷魧磳⒁姷降牧璜h也沒什么興趣。
可是,難道見到姑娘這樣隱隱期待的樣子,她也不好出言阻擋什么。
瑾瑜園里空蕩蕩的樣子,居然有種與燥熱氣息十分不搭的蕭索落寞之感。
秦秋水提起裙角,一步一步拾上了臺階:“玥姑娘在嗎?秋水自知冒犯,但實是被姑娘那日的琴聲所吸引,故此前來拜訪?!?p> 鴉雀無聲般地安靜,阿若扶著秦秋水在一旁猜測道:“是不是那壞心眼的主仆倆騙了咱們?”
“莫要胡說?!鼻厍锼浦沽税⑷舻目跓o遮攔:“這一點上,她們還大可不必瞞哄我?!?p> 回廊的另一端似有人影閃了閃,緊接著慢慢踱出來一位腿腳不是很方便的老婆婆:“你們是?”
“婆婆?!鼻厍锼淖鹄暇促t向來不分人群,她十分有禮貌地回道:“秋水今日來是特意想結(jié)識玥姑娘的?!?p> 柳嬤嬤腿腳不便,但心里一向跟裝了面明鏡似的,看人很有一套。
這姑娘人品才貌俱佳,還一臉誠懇。于是,當(dāng)即便露出和藹的笑容來:“秋水姑娘怕是來錯時候了,我家玥姑娘還是小孩心性,早早地出門下河摸魚去了?!?p> “姑娘,看來咱們來的時候真是不湊巧?!卑⑷綦m然嘴上的語氣似是惋惜,可心里卻大大松了口氣。
有道是,人以類聚。她的姐姐是個壞透了的壞痞子,這位凌玥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阿若自是不以為然。
秦秋水聽聞此話,卻一反常態(tài):“那玥姑娘去的是哪里的河邊?麻煩婆婆告知一下秋水?!?p> 怎,怎么……阿若感覺自己渾身像是被雷電貫穿一般。一般人訪客不遇,不應(yīng)該都是一臉惋惜外加不舍地打道回府嗎?
怎么她家姑娘難道還準(zhǔn)備去玥姑娘摸魚的河邊去找人嗎?
柳嬤嬤也是沒有想到秦秋水會如此執(zhí)著,“河邊倒是離府不遠,不過秋水姑娘大可以另尋時日,這樣子反倒叫我們有些不好意思?!?p> 既然離府不遠,那更沒有理由推延至改日了。秦秋水笑道:“婆婆盡管告訴秋水就是,不必覺得過意不去?!?p> 京都近郊的一條小溪流邊,岸上的鞋襪被扔得遍地凌亂。
知秋和夏桑一邊要忙著收拾凌玥的衣物,一邊還得分神囑咐自家姑娘:“姑娘,您可小心些,水底石頭滑,可千萬不要滑倒了?!?p> 凌玥光著腳在水中亂踩一氣,拍了拍胸口,向岸上的兩人保證:“你們放心好了,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p> 按著柳嬤嬤給出的方向,秦秋水和阿若已經(jīng)尋來。
只是初來乍到的二人一時在林間打轉(zhuǎn),此時只能聽到嘩嘩的流水聲不絕于耳,以及一些需要駐足靜聽才能聽到的歡笑聲。
“姑娘,是在那邊?!卑⑷魧⒆约旱挠冶凵斓角厍锼砬?,讓其借力爬山腳下的大石。
“我也聽到了,我們快些過去?!鼻厍锼謿?,體力有些不支。
雖然按照凌瑤的說法,秦秋水是一個并不安分的女子,和尋常閨閣少女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截然相反。
但是,秦秋水自己清楚,她這個不安分的女子,活動范圍也僅僅限于妙春堂而已。
像這種爬高上低的體力活,她和一般女子并沒有什么不同。都是走幾步就腿腳酸軟,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姑娘,那邊,那邊?!敝镒鳛榱璜h捉魚的軍師,即便被一江溪水隔在了岸邊,也不斷發(fā)揮著她的余熱:“就在那邊?!?p> 與知秋的活躍相比較之下,夏桑就顯得安靜多了。
人多嘴雜,姑娘捉魚只需要一個人出謀劃策就夠了。
也正因為如此,十分的注意力至少能分出五成在其他事情上。
畢竟,姑娘家家的玩得這么瘋,也不好叫外人知道。
視野里忽地就闖入了兩個不速之客,夏桑警惕起來。
“你們是誰?”那隔著老遠的二人竟?jié)u漸有走近的勢頭,看來定然不是過路的了。
秦秋水有些失笑,薄薄的鞋底踩在被溪水常年沖刷的石子上,既有些打滑,還有些硌腳:“只準(zhǔn)許你們主仆三人戲水,難道就不許旁人來此一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