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羽翼

　　我真討厭看尸體，克里斯蒂娜心想，上回才看完，綠皮就來了。

　　但她是這支七拼八湊的軍隊中位階最高的，必須把責(zé)任扛起了。她的十幾個隊長已經(jīng)到了，民兵隊的漢克，騎士史蒂夫都現(xiàn)身了。只剩下格林。她皺起眉頭，軍團(tuán)的紀(jì)律，指揮官下令集合，號響三遍而未到者，鞭二十，并清理廁所三天。

　　怎么辦，難道真抽他鞭子？圣騎士有點緊張，她通過女神的測試穿上了白甲，便一直跟著里昂東奔西跑，以至于被幾個無良詩人揶揄成“勇者的甜心”。即使是半年前，克里斯蒂娜也沒有命令過哪怕一只蟑螂。兩遍集合號結(jié)束，號手稍微停頓了下，又把號角舉到嘴邊。

　　“到啦，大人，我到啦！”格林總算來了，這位經(jīng)歷過惡龍戰(zhàn)爭的老兵頭發(fā)凌亂，臉色紅潤，一邊系上衣扣子一邊狂奔。漢克和幾個隊長竊笑不已，艾米莉朝格林?jǐn)D眉弄眼，連史蒂夫都難得的沒擺臭臉了。

　　克里斯蒂娜再一次感覺到了被排擠，她完全不明白這有什么好笑的。

　　每次當(dāng)克里斯蒂娜遇到尷尬的事情，她就試圖干點別的轉(zhuǎn)移注意力。馬車上的兩具尸體的確是個值得好好研究的問題。

　　無論躺在馬車上的是誰，都死了很久。精靈的眼睛沿著尸體游走，鼻子和嘴唇早沒了，露出了鼻骨之間的空洞和染血的牙齒，其他部位也有很多都是白骨了。難道綠皮和黑暗精靈干起了盜墓的勾當(dāng)？她朝馬車主人投去詢問的目光，等他解釋。

　　“……呃，克里斯蒂娜大人，諸位先生，我，啊，對，這是我跟女兒在外面打獵時遇到的?！笨死锼沟倌劝l(fā)現(xiàn)很多男人跟她說話都會結(jié)巴。好在他女兒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比較的伶牙俐齒。

　　她首先在眾目睽睽之下踩了看精靈看到發(fā)呆的老爸一腳，然后才開口：“大人，這可不是我們在路邊撿到的。兩具骨頭架子是自己冒出來，我很確定?！?p>　　獵人女兒打扮效仿其父，斗篷，皮夾克，緊身皮褲，長靴?？粗苁蔷桑骸拔腋赣H當(dāng)時射了一頭鹿，丟在路邊，等我們回來，就看見了這兩具尸體，壓在獵物身上，嘴巴大張?！彼赶蚴w基本上成骷髏狀的臉，“我還以為是誰在搞惡作劇嚇唬人，可除了我和父親的，附近就只有兩排腳印踩進(jìn)來。我覺得奇怪，難道尸體還會走路不成？所以干脆一起丟上車?yán)貋?，請大人鑒定?！?p>　　“嗯，謝謝，你們做的很好?！笨死锼沟倌葲_獵人父女笑笑，做父親的又呆住了，這次嘗到了女兒的肘擊。“那么，你們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呢？”

　　“鎮(zhèn)北面的那片松樹林，騎馬的話，大概半天的路程?！?p>　　跟峽谷一個方向，精靈和法師交換了眼神。

　　艾米莉靠近了兩具白骨，她抬起手念道：“阿庫拉，阿蘭，蘇，塔，奎斯塔哈?！笔w發(fā)出了綠色的光。大家都吃了一驚，除了法師。

　　艾米莉豎起一根手指，就像老師宣布答案：“死靈術(shù)，先生們?！狈◣熣^續(xù)說下去，鎮(zhèn)長來了，還有他那打扮過度的女兒。她看見艾米莉和克里斯蒂娜之后，又停下來重新整理了腰際和領(lǐng)口，扶正了因為跑動而歪掉的海棠花。

　　既然野外有了巫術(shù)喚起的死人在游蕩，打獵就成了高風(fēng)險的活計。但詢問了鎮(zhèn)長存糧的數(shù)量后，克里斯蒂娜除了給獵人分配士兵提供保護(hù)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況且，她也不能告訴鎮(zhèn)長，黑暗精靈召喚了惡魔，沒準(zhǔn)這些死人就是惡魔弄出來的。

　　那樣不行，精靈搖頭，鎮(zhèn)上現(xiàn)在有了將近兩千人，造成普通人恐慌可就全都亂套了?？繋讞l漁船可撤不走多少人，只能留下堅守待援。

　　“看來這惡魔離我們不遠(yuǎn)了?！苯馍⒑?，艾米莉沒有回房間，而是留下陪她。克里斯蒂娜挺感動的，久別重逢后艾米一直像個大姐似的照顧她。

　　“你有什么對付惡魔的好辦法？”對于惡魔，圣典上除了批判和警告凡人不要接近它們外，其他部分語焉不詳。克里斯蒂娜能回憶起的克制惡魔的辦法，以她現(xiàn)在手頭的兵力，根本做不到。

　　圣典上明確指出，圣騎士是能夠應(yīng)對惡魔的，但必須依靠其他圣騎士的幫助。書上特別寫道，像多臂蛇魔這樣的大惡魔，至少也應(yīng)該組織二十個圣騎士，比這多一倍的牧師和修女，以及上千人的部隊提供支援。

　　至少二十位圣騎士？克里斯蒂娜直撇嘴，不過這也不怪作者，他寫圣典的時候，還是兩百年前。

　　上一次精靈見到其他圣騎士，還是在教皇宮殿的舞會上。教皇為了慶祝高等精靈不負(fù)眾望，得到了女神的首肯。他不惜成本的籌辦了據(jù)說十年一遇的盛大舞會。那也是屠龍勇者和圣騎士第一次相遇，精靈沒忘。

　　所有泰拉諸國的圣騎士同袍都趕來了，總共有三位，其中兩人已是垂垂老矣，需要在侍從的攙扶下走路，另外一位也是人到中年，他的名字？精靈努力的回憶，里昂總是在她腦子里跳出來搗亂。

　　他那晚是不是拍了我的屁股？克里斯蒂娜覺得臉發(fā)燙的厲害，不，集中精神，他叫……昆圖斯·昆塔，對了！白騎士昆塔閣下。

　　大概現(xiàn)在去找他也來不及了，白騎士根本不是帝國人氏，他住在南方的亞平寧王國，兩人最后的書信來往還是三年前，在信里白騎士閣下寫道：“期待著你和里昂先生的婚禮，屆時，我將帶來一件特別的禮物?！?p>　　心里面胡思亂想，身體還是跟著法師走，艾米莉帶她來到了自己的房間。因為法師很重視隱私和安靜，所以鎮(zhèn)長排除萬難，也給艾米莉女士騰出了間空房。連圣騎士克里斯蒂娜大人都跟廚娘艾薇睡在一起。

　　精靈其實想跟法師一個房間，但艾米莉表示她如果再聽精靈說一晚夢話，她就把克里斯蒂娜變成青蛙?！爸辽偾嗤艿慕新曔€比較自然?！狈◣熒類和唇^。

　　“你不是問我，有沒有對付惡魔的辦法嗎？”進(jìn)了房間，艾米莉去翻找她為數(shù)眾多的包裹，克里斯蒂娜先爬上了法師的床，她跟艾薇一個房間后，每晚都不停的做夢，好像都很恐怖，但醒來后又全都不記得。

　　精靈閉上了眼……

　　等她眼睛再次睜開，月光經(jīng)由窗戶透進(jìn)了屋子，照亮了房間的一部分。艾米莉也換上了睡袍躺在她旁邊。

　　驚醒的她掀開被子跳下來，推著法師的背，精靈覺得自己容易忘事，而且她很好奇法師有什么應(yīng)對措施。

　　“你干嗎??？”艾米莉揉著眼睛，又換了個姿勢想繼續(xù)睡。

　　“不是說你有辦法嗎？快告訴我嘛，不然我睡不著?！?p>　　“睡不著……進(jìn)來就趴在我床上睡到現(xiàn)在。”艾米莉表達(dá)了她的鄙視，但還是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著桌子的方向，“放在上面呢，請自便，還有以后睡覺前，拜托你把衣服脫了。扒你褲子就把我累個半死，還沒有半點甜頭?！?p>　　精靈這才想起來低頭看自己，身上只剩下胸衣和襯褲。外衣和褲子都在椅子上堆著。

　　她下了床走到桌前，桌子上擺著個紫色的木盒子，其上刻有繁雜的花紋。她打開了盒子的開關(guān)，里面放著一根金色的羽毛，有她手掌那么大。她捧在手里端詳，月光本是房間里唯一的光源，從這一刻起不再是了。羽毛散發(fā)出了溫暖柔和的金色光芒，她只穿著單薄的內(nèi)衣，但靠著這片羽毛，竟有了艷陽照身的感覺。

　　“這是什么……？”精靈的心跳漸漸加速，她其實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她想讓老友確認(rèn)下。

　　“天使的羽毛。”艾米莉嘟囔了一句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