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激流鎮(zhèn)

　　激流鎮(zhèn)背靠賽文河，擁有堅固的外墻和勇敢的民兵隊。自從綠皮叛亂爆發(fā)以來，雖然很多人都選擇了背井離鄉(xiāng)，一路逃向首都，但堅強的激流鎮(zhèn)住民發(fā)誓絕不放棄家園。鎮(zhèn)上加固了石墻，提前收割了小麥，洋蔥，甘藍，蕪青。釀酒房全力開動，儲好的麥酒能喝一個整年。人們都相信鎮(zhèn)子能堅持到軍隊剿滅綠皮。

　　當男爵的小兒子帶難民來到了石墻外，小鎮(zhèn)敞開了大門，提供了慷慨的幫助。鎮(zhèn)長覺得沒問題，能應付多出來的兩百多張嘴。然后那個著名的高等精靈圣騎士，克里斯蒂娜又出現(xiàn)了，她帶來了更多的嘴，而沒一粒糧食。

　　算上當兵的，小鎮(zhèn)的人口膨脹了一倍還多。鎮(zhèn)長發(fā)動了全部的獵人和漁夫，面包房和磨坊從早晨工作到日落，勉強喂飽了大家，勉強。

　　女法師艾米莉·卡洛特每餐都要喝葡萄酒，有一次端去了麥酒，送飯的姑娘跑回來訴苦，聲稱法師威脅她，如果再弄來這種“農夫喝的馬尿”，無所不能的卡洛特女士就會把她變成青蛙。女孩哭天抹淚的說，法師還特別強調了，無論多帥的騎士親都將變不回來。

　　送飯姑娘剛走，女兒便回來了，才在桌邊坐下水都沒喝一口，就拉著父親談起她的計劃。她打算請克里斯蒂娜大人給鎮(zhèn)上的孩子教精靈語。鎮(zhèn)長似懂非懂聽女兒說了半天，忍不住問了一句：“連個精靈的影子都見不到，學精靈語干嗎？”

　　他真的后悔說這句話，女兒足足花了半個鐘頭跟他抱怨，激流鎮(zhèn)是個多么落后，多么與世隔絕，沒有一丁點現(xiàn)代氣息的偏遠山村?！八允返俜虿拧?p>　　史蒂夫？鎮(zhèn)長渾身一激靈，不是那個跟著精靈同來的騎士嗎？還是個主教家的長子。好女兒啊，我們普通人怎么能和貴族扯到一塊兒呢？但他沒說出來，自從妻子離世，兒子又去了公爵領當船員，幾年來除了信紙，再未見人，就剩下女兒和他相依為命。他不想因為跟女兒鬧僵，去當個獨守空房的孤老頭子。

　　對女兒他可是寶貝的很，年滿十八了還未出嫁，由著女兒性子任她挑挑揀揀，抱怨這個不識字，那個有口臭。實際上是舍不得女兒走。

　　這都是我的錯。老鎮(zhèn)長憂心忡忡。

　　女兒意識到說漏了嘴，起身走回自己房間，鎮(zhèn)長跟了過去，仍然沒說什么。女兒坐到母親留下的梳妝臺前，拿起梳子梳理長發(fā)。他則站在門邊，看著女兒。

　　女兒不理會父親，側過臉梳頭，木梳卡在了發(fā)梢，她強行往下想要拉開。

　　脾氣也和她母親很像。鎮(zhèn)長走到女兒身后，接過了梳子，慢條斯理將糾結的頭發(fā)理順，如同過去很多年所做的那樣。

　　女兒拉出抽屜，翻到了胭脂瓶和粉盒，又找出了眉筆和唇膏。自從那幫天殺的綠皮冒出來后，這是她第一次對鏡子仔細打扮。

　　“爸爸，看看這個怎么樣？”過了好半天，女兒才和他說了第一句話。

　　他抬頭看鏡子，女兒頭上多了串海棠花。紅艷艷的，襯托出了金發(fā)和充滿活力的大眼睛，很是漂亮。

　　“嗯，嗯?！迸畠汉孟袷窃诳人?。當父親的反應過來，他走出了房間，關好了門。

　　“照顧好女兒。”妻子就是放心不下女兒，離世前最后幾天還不停的交待丈夫。

　　“爸爸，照顧好自己和妹妹，鎮(zhèn)上的事情別管那么多，我聽說公爵領的海員很掙錢，還能去東方開開眼界。等我攢夠了錢，買下一艘船。就把你和妹妹都接過去，咱們別住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了?！眱鹤优R走前也這么說。

　　“那你媽媽怎么辦？得有人照看她的墓碑啊?！辨?zhèn)長記得他如此回答兒子。

　　“修女不都說了嘛，天使已經把母親的靈魂接去了神域?！眱鹤臃笱芰耸?，妻子去世前的幾年飽受疾病折磨，脾氣變得非常古怪，跟兒子把關系弄僵了。

　　兒子是坐船走的，鎮(zhèn)子后的河道足夠寬，能容納裝載幾十人的貨船。他站在碼頭上，揮著手，兒子也立在船尾朝他大聲喊，要他保重身體，父與子都這樣堅持著，直到看不見彼此。

　　鎮(zhèn)長來到屋外，坐進了掛在門廊上搖椅。很久以前，他，妻子還有一雙兒女，全家一起坐在上面，仰望夜空中的星辰。女兒纏著他，要他講遠古時代的那些故事，兒子則給體弱多病的母親蓋好毯子。

　　如今，長椅上只留他孑然一身。

　　都發(fā)生了什么？鎮(zhèn)長抹掉眼淚。我才五十不到，卻覺得半截身子已經入土了。也好，等女兒出嫁后，就一心盼著去見安娜吧。他雙手合十，祈求神能原諒他一生中大大小小的罪過，接納他的靈魂，好讓他和妻子團聚。

　　“嗚……”軍隊的號角吹響了！鎮(zhèn)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奔向門邊拿起放在那里的斧子。

　　“安德莉亞！”他喊著女兒。

　　女兒從房子里跑出來，頭發(fā)還插著紅色的海棠，東方絲綢做的紅裙子穿在身上，領口拉的很低。

　　“怎么啦？爸爸。”女兒看白癡一樣瞪著他：“拿個斧子干嗎呢？”

　　“別說那么多！快帶上你能找到的女人和孩子都去修道院！”危急關頭，親女兒也得發(fā)揮作用。

　　女兒愣了一下，突然放聲大笑，直到笑彎了腰。過了好半天，她才調整好呼吸，告訴父親：“史蒂夫教過我，這是軍隊的集合號，你仔細聽，號音的高低和間隔都不同，他專門吹給我聽過呢。”女兒挺得意的，她又把領口往下拉了點，鎮(zhèn)長轉頭去看別處.

　　史蒂夫，史蒂夫，鎮(zhèn)長握著斧柄，真想一斧頭劈了這個勾引良家姑娘的闊少。

　　“鎮(zhèn)長，鎮(zhèn)長，你快來?。　笔鞘亻T的大衛(wèi)，正朝他這邊跑來。

　　“你看吧，果然出事了！”這下輪到父親得意了，鎮(zhèn)長迎了上去，女兒緊著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