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凄切，荒原上充滿著壓抑的氣氛，邯川戍的戍軍和流墾營全部站在雨中，等著給楊崇送行；與赤金突厥一戰(zhàn)，邯川戍軍名震西域，卻沒想到主將楊崇最后被撤職離去。史大千、慕容息雄、吳卓、細封長山、拓跋安虎等一批將領(lǐng)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宇文述和楊恭仁等人都沒來送行，是因為避諱。楊崇還是平常的樣子，懶懶地笑道：“我總算能安心地去做生意了，希望在長安能聽到你們的捷報?！?p> 史大千點點頭說：“你放心，邯川戍軍必能縱橫西域?！?p> 楊崇再不多話，翻身上馬，帶隊而去。楊崇回長安的隊伍浩浩蕩蕩，不僅是有兩千頭牛，十一輛馬車，人數(shù)也不少。以天鑒為首的三十五名原樓觀道的弟子，元弘昭、楊橫帶領(lǐng)的十二名工匠，還有楊崇買下的四十多個小孩，加上司空行挑選的十名放牧手，足足有一百多人。元弘昭帶著六名買來的工匠到了邯川戍，得知楊崇被罷職，毫不在意，決定和楊崇一起回長安；司空行則是辭去了官職。
工匠中還有兩名是在流墾營中發(fā)現(xiàn)的鐵匠，和十名放牧手一起，由宇文述幫楊崇辦了買人的手續(xù)，成為楊崇家的奴仆；楊崇把鐵匠鋪和上萬斤的廢鐵賣給邯川戍，付了買人的錢，還買了三十匹馬。史大千和慕容息雄等人一直送出五十里，才依依不舍地回頭；高君雅得知只能一聲嘆息，邯川戍大捷讓楊崇在史大千等人心里有了極高的威望，不是自己一下子能替代的。
高君雅正在胡思亂想，宇文智及輕輕走來，笑著說：“家父和楊大人有請高將軍?！?p> 高君雅急忙和宇文智及來到宇文述的臨時辦公地點，原來東邯堡的一座倉庫，宇文述和楊恭仁應(yīng)該已經(jīng)談了很久了，兩人的臉上都有一點倦色。宇文述示意高君雅坐下說：“楊崇走之前，我和他暢談了半夜，他認為薛延陀國出兵，必能擊敗吐谷渾，伏允不日就會帶人東來，請求避難，正是我們一舉殲滅他們的好機會。我已經(jīng)給圣天子和西平郡都去了公函，但是大軍調(diào)集非一日可行，你迅速在邯川戍調(diào)集一千五百名騎兵，一旦真如楊崇所預(yù)測，就隨時準備西進。”
“大將軍?！备呔旁诮季褪怯钗氖龅呐f部，所以說起話來也不拐彎抹角：“現(xiàn)在整個邯川戍不足兩千軍士，調(diào)走一千五百人，守兵不足?！?p> 宇文述不置可否地說：“應(yīng)該還有幾天的功夫，在流墾營中再補充兩百士卒，從現(xiàn)有的軍隊中抽調(diào)一千三百人。”
高君雅無話可說，這正是楊崇的定策，就地募兵，步步西進；高君雅答應(yīng)一聲，告退出去了，楊恭仁可惜道：“楊崇雖然沒有帶兵的經(jīng)驗，但是在格局方面的眼光確實長遠，許國公，你看楊崇的猜測有幾分把握？”
宇文述毫不猶豫地說：“八九不離十。赤金突厥的事暴露后，吐谷渾各部都蠢蠢欲動，既怕大隋出兵報復(fù)，有希望伏允出事，讓自己的部落執(zhí)掌吐谷渾，如此心態(tài)之下，怎能和想殺出一條血路的薛延陀爭鋒，可以說，仗未打，氣勢已敗?！?p> 楊崇一行晚上住在日蘭堡，單福剛剛被宇文述任命為日蘭堡的戍守，早準備好房間和營帳，楊崇和單福談了足有一個時辰，說的是對西域后面局勢的判斷。單福兄弟和史大千不一樣，已經(jīng)成了楊崇生意上的伙伴，考慮到高君雅在邯川戍，以后楊崇派商隊來，落腳的地點就是日蘭堡，所以楊崇說得很詳細，就是希望單福能維持住局面。
單福走后，楊崇讓姜菲請來張果老，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骸皬埖篱L，你就直說了吧，你在我身上投資這么大，希望我做什么？”
張果老微笑道：“不做官了，說話就方便，我也不故弄玄虛了。袁天罡離開長安前，曾去了一趟南坨山靜云觀，靜云觀也是我們樓觀道的道觀，主持至元道長是我的師弟，精通相術(shù)。袁天罡說他自己未能看透你的相，引起了至元師弟的好奇心，后來他偷偷去見過你兩次，回來說你是千年之相?！?p> 楊崇頓時覺得自己心臟停止跳動了幾秒，千年這個詞讓他毛骨悚然，從現(xiàn)代社會跨到大隋確實有一千多年。姜菲嘻嘻一笑，端詳著楊崇說：“他好像沒這么老。”
張果老意味深長地解釋道：“千年之相，不是說一個人活千年，雖然道家追求長生不老，但是我們修道的人也不可能胡言亂語。千年之相，指的是一個人建立的東西可以流傳千年之久，由弟子或家人傳承，例如學(xué)說、器械、財富、家族等等。元慧師妹先派姜菲到你府上修行，就是十歲，如果你們沒有緣分，我們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后來看你們兩情相悅，我們才下了支持你的決心?！?p> 楊崇領(lǐng)會道：“開創(chuàng)之時風(fēng)險最大，我理解你們的謹慎，現(xiàn)在我和姜菲已經(jīng)在一起，張道長總可以說出你們的要求?！?p> 張果老頷首說道：“一開始，我聽說你帶了硝石等物到邯川戍，是準備要你雷火丹的配方，現(xiàn)在我只需要你答應(yīng)，在你成功的時候，幫助樓觀道在江南建十座道觀。”
楊崇笑了，自己的火藥還是沒瞞過張果老；不過十座道觀的要求似乎不難辦，雖說茅山宗、天師道是南方的主流，樓觀道要想插手是虎口奪食，但對楊崇來說，十座道觀即沒說大小，又沒說在什么地方，至于香火興旺更不用管，剩下的就是錢的問題。楊崇立即領(lǐng)悟到，張果老他們看重的是自己出錢這件事本身的影響，樓觀還會缺幾間道觀的錢。
楊崇試探著問道：“莫非要在指定的時候去建？”
張果老大笑道：“至元師弟沒有說錯，什么都瞞不過你，這件事正是想借助你的影響力?！?p> 張果老的打算猶如后世的拍電影，情節(jié)打動不了人的時候，就靠影星來抬人氣，楊崇苦笑道：“我有那么大能耐嗎？”
“有?！睆埞峡隙ǖ卣f：“原本有些半信半疑，看到雷火丹的時候，就沒有絲毫懷疑了。楊崇，不管樓觀道的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我和馮師弟、元師妹都會全力以赴支持你，就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忘了承諾?！?p> 楊崇心說我還沒有答應(yīng)，但是看看姜菲有些期盼的表情，楊崇心一軟說：“我答應(yīng)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