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蒙蒙亮。
王生雙手張開,紅袖則是給王生套上儒服衣物。
要進宮面見太子,穿著自然也是有講究的。
秦漢時期的男子服裝,以袍為貴。袍服一直被當作禮服。
西晉承接漢魏,禮服并沒有多少變化。
它們的基本樣式以大袖為多,袖口有明顯的收斂,領(lǐng)、袖都飾有花邊。袍服的領(lǐng)子以袒領(lǐng)為主,大多裁成雞心式,穿時露出內(nèi)衣。袍服下擺,常打一排密裥,有的還裁制成月牙彎曲狀。
王生便是大袖袒領(lǐng)袍服,不過在這袍服里面還襯有白色的內(nèi)衣,下身袍服內(nèi)還有類似后世百褶裙的衣物。
再在頭上裹以巾幘,并在幘上加戴進賢冠。
按魏晉習(xí)俗,文官奏事,一般都用毛筆將所奏之事寫在竹簡上,寫完之后,即將筆桿插入耳邊發(fā)際,以后形成一種制度,凡文官上朝,皆得插筆,筆尖不蘸墨汁,純粹用作裝飾,史稱“簪白筆”。
晉代朝服的服色也有具體規(guī)定,一年四季按五時著服,即春季用青色;夏季用紅色;季夏用黃色;秋季用白色;冬季用黑色。
王生此時雖然是白身,但晴姑姑也給他準備了一套紅色文官禮服。
大概十斤重的禮服套在身上,即便穿出來的樣子華美俊俏,王生臉上也笑不出來。
要知道...
現(xiàn)在雖然是九月十一日,照理說是秋天了,但正午的陽光依然毒辣,氣溫也沒有真正降下去。
清晨秋氣藹藹,算是有幾分冷意了,但王生這一身穿上去還顯得有些熱。
這要是到了正午,這身上的汗豈不是要像瀑布一般流淌下來?
紅袖幫著王生將衣領(lǐng)處的褶皺擼平,她看著立資挺直的王生,美目中有特殊的光彩閃爍不定。
“原本郎君便是一表人才,如今穿戴上這一身冠服,便更豐神俊朗了,洛陽恐怕也沒有誰比郎君更加好看的了?!?p> 王生輕輕搖頭。
若不是禮制所束,他都想穿個拖鞋去見司馬遹的了。
“比之衛(wèi)叔寶如何?”王生閑下來也有時間打趣紅袖了。
所謂衛(wèi)叔寶,指的是曹魏尚書衛(wèi)覬曾孫、太保衛(wèi)瓘之孫衛(wèi)階。
這個衛(wèi)階雖然滿腹經(jīng)綸,是最負盛名的玄學(xué)家之一,但他卻是因美貌而名滿天下的,被后世稱為‘中國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
衛(wèi)階平時乘車出游,都是有無數(shù)良家女子跟在他身后尾隨的,可以說是明星偶像的始祖了。
“衛(wèi)叔寶?”
紅袖愣了一下,一邊幫著王生將進賢冠扶正,一邊說道:“衛(wèi)叔寶是玉人,傳言英俊豪爽有風(fēng)度姿容,但紅袖沒有見過他,便是見了這衛(wèi)叔寶,在奴婢心中也不及郎君一半好看。”
額...
和中國古代四大美男子比試美貌,王生是沒有多少自信的,紅袖說他比衛(wèi)階美,恐怕就像是鄒忌的老婆小妾說他比徐公美一般。
都是當不得真的。
穿越過來,王生可不是跟這些人比試美貌的。
要比,便比試智謀手腕才學(xué)!
“這衛(wèi)叔寶也是太子冼馬,今日說不定我也要見他,既然紅袖覺得他不好看,那我也不必特意交好他了。”
“???”
紅袖輕輕叫了一聲,臉卻是唰的一下紅起來了。
“郎君交友,與我這個美姬何干,紅袖只是想服侍好郎君罷了?!?p> 王生哈哈一笑,去見太子,哪有逗弄紅袖好玩。
哎....
要是可以不穿這么厚重的衣服那便更好了。
對于這身服飾,王生耿耿于懷。
在房中耽擱了好長的時間,之后王生才緩步走了出來。
江統(tǒng)、晴姑姑,太子宮宦官此時在門外等候,至于廖文茂和祠部隨從今早便回祠部述職去了。
見到王生出來,江統(tǒng)與晴姑姑眼睛都是微微一亮,里面有驚艷之色。
好俊俏的小郎君!
兩人不由在心中感慨道。
王生原本長得便清秀,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一套文官禮服在身,原本的清秀就變成俊俏了。
“郎君生得真好看?!?p> 一邊的晴姑姑也是打趣道:“郎君這副模樣,在太子宮便是禮節(jié)不周到,我看那些人也不舍得說些什么?!?p> 額...
王生愣了一下,同時在心中感慨道:
說到底,西晉也是一個看臉的時代啊!
“應(yīng)元兄,姑姑,你們便別打趣我了,如今時間也不早了,我等便快些出發(fā)吧?!?p> 江統(tǒng)卻是輕輕搖頭。
“此事不急,我們再等一會兒?!?p> 再等一會?
王生眉眼微皺。
“難道此事有變故?”
江統(tǒng)臉上的表情倒是輕松,看起來不像是有變故的樣子。
果然,江統(tǒng)后面的話讓王生懸著的心徹底放了回去。
“自然是沒有變故,今日我約了處仲兄與陽仲兄過來給你助威,便先等一等他們?!?p> 王生在江統(tǒng)這句話中嗅出了別樣的味道。
“助威?”
江統(tǒng)呵呵一笑,似有深意的反問了王生一句。
“郎君覺得太子宮中都是一心為太子做事的人?”
“嗯?”
莫非這太子宮里面的人還有些復(fù)雜?
“還請應(yīng)元兄明言?!?p>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爭斗,太子只有一個,屬官卻有成百上千,但太子的信任與寵愛就只有這這么一點...”
江統(tǒng)沒有繼續(xù)說些去,但他的話王生已經(jīng)明白了。
“應(yīng)元兄的意思是這太子宮有好幾個派系?”
“派系倒是沒有,但別有用心者可是不少。”
“再者說,即便太子宮里面的人都是一心為殿下著想的,但以郎君寒門背景,他們豈會正視郎君?”
這便是‘助威’原因了。
王生嘴角漸漸勾了起來。
好在他對太子宮里面的事情也做過最壞的估計,是故現(xiàn)在臉上依然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目視王生的臉色,江統(tǒng)心中有些詫異。
他原本以為王生在聽到這個消息就算不大驚失色也會變幻臉色的,但是如今小郎君卻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這頓時勾起了江統(tǒng)心中的好奇心。
“郎君不怕?”
“怕?”
王生臉有異色的看著江統(tǒng),問道:“我為何要怕?”
“太子宮的那些人可是...”
江統(tǒng)話沒有說完,莊外卻是傳來一陣大笑聲:
“哈哈哈,小郎君說的對,太子宮的那些宵小我等為何要怕!”
王生與江統(tǒng)都把頭轉(zhuǎn)過去。
外莊門口,身著錦衣的王敦大笑著從外莊莊門走進來,在他身后,潘滔一身華服,手上握著黑毛羽扇,臉上綴著淡淡的笑靨。
“處仲兄,陽仲兄?!?p> 王生與江統(tǒng)皆是行禮。
王敦擺了擺手,說道:“太子宮的那些人家世清高,但我瑯琊王氏絲毫不怕他,他們?nèi)羰歉以诶删媲八ML(fēng),得看我王處仲同不同意?!?p> 潘滔也是微微頷首。
“我家世雖然不如處仲兄,但在越府一畝三分地上也算是有些名氣,料想太子宮的人也不敢小看郎君?!?p> 王生眼睛微紅,心有感觸的說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得諸公如此看待?!?p> “小郎君此言差矣,你我都是志同道合之輩,伯牙見鐘子期,奏高山流水之音,我等沒有伯牙之才,便只得幫你助助威了?!?p> “不錯,郎君大才,只是沒有一個好出身,這次進宮拜見太子殿下可是郎君的機遇,以郎君之才,定然可以名揚天下!”
一如既往的看得起我?。?p> 王生心中感動,剛想說話,莊外又有一陣豪爽的笑聲傳來。
“今日是郎君做大事的時候,我等豈能缺席?”
王生定眼看去,只見莊門外站著兩個身披官服的男子。
一個是杜蕤,一個是魯瑤。
“子美兄,子玉兄。”
王生眼睛濕熱,胸口有一股暖流積蓄,經(jīng)久不息。
沒想到只是相交一兩日,這些人便將自己當做是知心朋友了。
王生心中感慨萬千。
元康八年
看來自己也不會太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