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
大使館,內(nèi)院。
北方的太陽高高掛起,把什么都曬得干干的,卻又剛好留有一絲余地,干干的涼涼的正好感覺舒爽。
石子路上,項一城小心地扶著薛完顏,臉上滿是嚴(yán)肅手腳略顯僵硬。見他一本正經(jīng),薛完顏忍不住輕聲笑了。
“怎…怎么了?”
“沒?!?p> 幾天的相處下來項一城算是明白了。薛完顏喜歡打趣他,就像自己以前打趣她一樣。卻又偏偏略顯遜色,不像他那么刻薄刁鉆。
項一城整個明白了過來,薛完顏這是在以牙還牙,還想順便道德打壓一下他。
我才不會愧疚的,絕不…
“咳…身體好的也差不多了,回大東吧。”
“嗯。”
“你們這是打算去哪呀?”
一看到面前這兩人正互相笑著對視。為人母的本性高漲,迎面走來的哈敦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哈敦,這位是項一城。項一城,這位是北漠皇后,快行禮。”
“見過皇后娘娘。”
“我們這不叫娘娘啦,叫哈敦就好了?!?p> “是,哈敦?!?p> 哈敦美滋滋地看著兩人相處無言卻極為和諧的氛圍。又好像突然想起來什么,轉(zhuǎn)身回去朝遠(yuǎn)處喊了什么。
隨她一聲呼喊,公羊妨烽出現(xiàn)在了門口。
換回了他那身裘,那披掛被他懶散地搭在一邊肩膀上,雙手抱胸又做出了他那高不可攀的姿態(tài)。
“喲~”
“大皇子殿下。”
聽她這么一稱呼公羊妨烽的心情好上了不少,跨著大步走近前來。這才發(fā)現(xiàn)薛完顏略顯蒼白病態(tài)的臉,忍不住皺眉。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公主水土不服,又偶感風(fēng)寒。”
項一城注意到了薛完顏突然含蓄的態(tài)度,微微上前半步行禮。
“水土不服?還風(fēng)寒?你原來這么孱弱嗎,之前戰(zhàn)場上你可不是這樣的?”
“戰(zhàn)場?”
項一城微微皺起了眉頭,余光撇向薛完顏,后者只是輕輕咳嗽一聲便揚(yáng)起一張笑臉。
“不知大皇子來此,所謂何事?!?p> “我猜你差不多想走了吧?”
也不接他的話,薛完顏只是依然笑著。就這么看著他,無言的催他把說一半的話吐出來。公羊妨烽猝不及防地被她這樣勾起了那挫敗的記憶,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
“我已經(jīng)跟父皇打好招呼了,你趕緊收拾收拾走,別老在我眼前晃來晃去?!?p> “那就多謝殿下了。哈敦,溫容就先去收拾收拾了?!?p> “去吧?!?p> “公主,這邊。”
項一城伸手握住了薛完顏的手腕,靠近了些低聲細(xì)語。
“什么戰(zhàn)場?”
“晚些再說?!?p> “…行?!?p> 看著兩人的背影,公羊妨烽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知名的感覺。
“母親?!?p> “怎么了,我親愛的王子?!?p> “你說他倆是不是有一腿…啊呦!您打我干什么?”
“出去了一趟都學(xué)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亂說的什么骯臟話?!?p> “我就隨便…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p> 捂著頭退開了一兩步,公羊妨烽慚慚地收回來目光。
不知是不是因為離開的太久,公羊妨烽只覺得今天的太陽格外溫柔,竟不似從前那樣,把這北漠大地曬得干冽。
邱城。
將軍府,書房。
干凈整潔的擺放一絲不茍,沒有一絲多余。陽光從窗口照進(jìn)來,細(xì)微的塵埃在空氣中漂浮,本應(yīng)緩慢而暗安詳,不知哪來的一股股風(fēng)流,把它們吹得四散開去。
內(nèi)室。
薛元檀潔白的下擺不知已經(jīng)在空氣中來回了多少次,冷靜冷靜在心里說了多少遍,卻怎么也停不下煩躁的步伐。
“太子殿下。”
“什么事?”
“項公子來信了?!?p> “怎么說!”
席樂岙早已習(xí)慣了薛完顏的處變不驚,對薛元檀這樣的反應(yīng)一時間有點(diǎn)反應(yīng)不過來。
“已…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好,那就好…那就好。”
無意識的碎碎語,終于坐了下來。席樂岙在一旁看著,毫不掩飾的緊張和不安,失去了調(diào)理的肢體動作。
“殿下,您不必如此緊張?!?p> “我知道。只是…知道和做到是不一樣的?!?p> “您會習(xí)慣的?!?p> “嗯,我知道?!?p> 見他明顯放松了些,席樂岙不由地感嘆薛元檀對薛完顏的感情深厚。正欲轉(zhuǎn)身離開卻又被薛元檀叫住。
“席樂岙。”
“殿下有何吩咐?”
“謝謝你?!?p> 放松的將手靠在了桌上,雖然臉上仍然因為緊張而僵硬,卻擠出笑容來看他,感謝他。
這一刻,席樂岙依稀看到了薛完顏的臉,也許很久的以前,薛完顏也曾有過這樣笨拙的笑容。這樣僵硬難看,卻又是在不可承受的壓力之下掙扎著向上的笑容。
“不用謝,殿下?!?p> 席樂岙突地生出一種感覺,也許他無法走進(jìn)他們的世界,也無法理解他們的所思所想。但起碼,他可以陪在他們身邊。
北漠。
都城城門。
“喂?!?p> 馬車才使出去沒多久,公羊妨烽騎馬出現(xiàn)在了行列之后。項一城眼尖,下令停下又走到馬車旁喚薛完顏下車。
見到他也沒有多震驚,薛完顏在項一城的攙扶下來到了他的面前。
“大皇子有何吩咐?”
“你…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大皇子問的是…”
“別跟我繞圈子,問得就是你們?!?p> “自然是臣子和公主的關(guān)系?;侍拥钕?,慎言?!?p> “大東的臣子能這樣隨意觸碰公主嗎,況且她還是有封號的公主?”
“只是因為公主至此沒有帶貼身侍女而已,大皇子殿下不要多想了。”
“哼?”
項一城的寸步不讓令公羊妨烽啞言,還是選擇轉(zhuǎn)頭去跟薛完顏說話。。
“喂,溫容長公主。”
“殿下,何事?”
“這玩意兒是不是你郎君?”
“何出此言?”
“既然他不是,那我跟你求親也沒關(guān)系吧?”
薛完顏伸手?jǐn)r住了企圖上前擋在自己面前的項一城,面不改色地抬起眼睛來,嚴(yán)肅地看著他。
“殿下,慎言?!?p> “現(xiàn)在只有我們?nèi)?,說說又何妨?”
公羊妨烽比他們年長不了幾歲,他依然有著少年的熱衷和大不慚。心里放著的都是干干凈凈,腦子里想的嘴里說的都真真切切。
“有?!?p> “有什么關(guān)系?”
“國家與國家間的關(guān)系?!?p> “哦。我知道了?!?p> 至此,他也不再多問,只是轉(zhuǎn)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項一城,便轉(zhuǎn)身飛身上馬。手中韁繩一拉,身下的馬匹便心領(lǐng)神會,踏著輕快的步子慢悠悠地調(diào)過頭去。
“他日再見不準(zhǔn)你喊我大皇子!”
“殿下慢走,不送。”
“呵!”
一聽薛完顏還真就不叫了,公羊妨烽自然是明白她的用意。
現(xiàn)在倒是想把什么都撇的干凈。呵,女人。
猛地一甩鞭子,朝遠(yuǎn)方?jīng)_去再不回頭去看站立原地的兩人。
“公主?!?p> “什么事?”
看著遠(yuǎn)去的身影,項一城不打算知道在他沒看到的劇情里發(fā)生了什么,他只想在此刻,咬牙切齒地對自己身旁的她說一句:
“你真狠啊?!?p> “項一城,總會有人做出非凡事?!?p> “只不過剛好那個人是你,對嗎?”
短暫的沉默,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袖子里的手收緊了又放松,終于收回看向天際線的視線。溫柔地對他說道,
“啟程吧?;丶摇!?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