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大嗓隨古今一眾同往,款步邁入黃老的靜幽庭苑。
“賀喜十兄,壯志得酬,榮膺仙劍小術(shù)之妙法!”李大嗓聲如洪鐘,穿林渡院,恭賀之辭溢于言表,聲震屋瓦。古今則唇角輕揚,欠身還禮,謙聲朗笑道:“二師兄過譽了,我不過是機緣垂青,運氣好罷了?!?p> 李大嗓仰首瞻天,浩嘆一氣,繼而聲若蚊蚋般低吟道:“仙劍小術(shù),只聽聞其威芒赫赫,卻不得親見,只嘆我等福薄緣慳,無望……”言語間滿是歆羨之色,神思飄遠。
古今見狀,當即垂目斂息,不明所以地撓首笑言:“二師兄既對此術(shù)心向若渴,何不積功累德,攢聚積點換上一卷?這對于你而言也非難事罷?!?p> 李大嗓聞此,先是一怔,繼而哂笑不迭:“十兄莫不是將此等神奧之術(shù)當做市井蔬果,唾手可得罷?”見古今面露疑色,回憶及往昔古今的威赫,轉(zhuǎn)而理解了對方的心情,不禁嘆笑解釋道:“十兄有所不知,這仙劍小術(shù)所需積點浩如煙海。且看我宗這試煉之地,階境高下有別,所獲積點亦懸殊霄壤。低階之境,靈獸靈藥之品階對應積點各有等差,宮階下品僅一積點,如微末之塵;中品則十,如星芒初綻;上品百,似繁星耀世;巔峰者千,若皓月當空。而十兄所斬之猩狌王獸,半入體修四階,近乎商階之尊,所抵積點逾萬之數(shù)。欲能換取仙劍小術(shù),非得斬殺宮階巔峰靈獸數(shù)十頭方可有望企及。似我這般同階之人,擊殺一頭便已是費盡周章,全力以赴,更況乎數(shù)十頭,實乃邈若河漢的奢望。”言畢,李大嗓落坐于庭院石椅之上,繼續(xù)娓娓道來這其中的詳委。
“仙劍宗開宗立派數(shù)十載,能獲得此術(shù)者寥寥無幾,屈指可數(shù)。近二十載,除前些年的古師兄外,便唯有十師弟你一人爾。此乃天縱之才方能企及的殊榮,尋常弟子便是傾盡全力也望洋興嘆?!崩畲笊ぱ赞o間滿是欽佩敬仰之意,神色莊重。
古今聽聞兄長之名,心海深處閃過一絲惚恍,而后瞬即恢復澄明,自玉戒中取出紅綢錦盒。開啟盒蓋,但見紅綢裹覆的精美木匣內(nèi),安臥一本古樸典籍,上書“仙劍小術(shù)”四個大字。
“這封頁四字怎如此粗陋無蘊?不知是何人所書,真枉費了其內(nèi)涵”古今對著古籍封面歪扭潦草的題字,蹙眉低語道,聲音雖不高,卻清晰可聞。其音落處,一陣寒風忽然吹過,帶起一絲冷意。
“咣!”話音未落,后腦忽遭一記重擊。古今怒目而視,轉(zhuǎn)頭待看清是黃老,不禁嗔道:“黃老,您為何無故撻伐于我?”
黃老似鬼魅般現(xiàn)身于旁,吹須瞪眼盯著古今,欲言又止地嗔怒道:“你適才所言此書的題字如何?”
古今剛欲出口貶低,然其心思機敏,略一思忖,便明白就里,當即賠笑改口:“黃老恕罪,學生方才失言。方才并未看清,這書皮上的四字,初觀時似拙樸之極,然細品之下,才發(fā)現(xiàn)竟似那璞玉藏鋒,內(nèi)斂光華,雖貌不驚人,卻蘊含無盡奧理,實乃大巧若拙之筆。學生肉眼凡胎,不識泰山,委實可惡!”其言辭懇切,神色惶然。
吳新吉與田冉岱不明所以,再度瞧了那四字一眼,嘟囔道:“十兄,你莫不是神魂顛倒了?這般丑陋之字,你竟……”話未說完,頭上亦各突起幾個腫包,疼得二人齜牙咧嘴,哇哇亂叫。
“黃老,您這是為何?”吳田二人滿心委屈與不滿,神色憤然。黃老則氣鼓鼓道:“看你二人面目可憎,便想教訓一番!”
古今則順桿上爬,當即涎皮賴臉地附和:“黃老打得好!此四字龍蛇飛動,筆勢縱橫,恰似那文曲星落紙,熠熠生輝。學生一見之下,便覺其珍貴無比,恨不能將此書珍藏終身,日夜揣摩。只嘆這二位師兄有眼不識金鑲玉,著實該打!”其言詼諧,引得眾人側(cè)目。
黃老聞之,神色稍緩,笑罵道:“就你這小鬼機靈,馬屁倒是拍得登峰造極。”言罷,在眾人狐疑目光中輕聲道:“此四字乃老夫所題?!?p> “?。俊北娙寺劼牬搜?,皆瞠目結(jié)舌,呆若木雞。唯古今面露會意之色,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黃老莫要消遣我等,如此珍稀之物,宗門怎會請您題寫書名?”蔣吳田三人滿臉狐疑,難以置信,神色間滿是困惑。黃老作勢欲再動手,古今趕忙阻攔,勸道:“黃老息怒,息怒為上。萬事皆有因由,莫要傷了和氣?!?p> 說罷,古今便當眾翻開功法。就在此時,李大嗓卻突兀地捂住雙眼,轉(zhuǎn)身背向眾人。古今見狀,驚奇道:“二師兄此舉何意?”
李大嗓背身答道:“吾聽聞宗內(nèi)傳言,這仙劍小術(shù),每本僅能一人修習,唯有首位觸碰到書中黃金者,方能有緣習得。吾恐先睹一眼,誤了十兄的修煉,故而避之?!逼溲哉\懇。
“哦?竟有這般隱秘之事?”古今側(cè)目望向黃老,見黃老微微搖頭,手在眼前比劃幾下,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仿若靈犀一點通。待翻開書籍,古今嘴角悄然上揚,仿若春風拂柳,道:“二師兄,依我看,此傳言不過是無稽之談。我已看過,并無異常。若師兄不信,大可親自一觀。吾信師兄之德,必不會奪我機緣?!毖粤T,將書籍捧向李大嗓,神色坦然。
李大嗓半信半疑地緩緩睜眼,見書中文字寥寥,亦無甚圖像,不禁面露驚疑之色,沉思良久。正當其凝神苦思之際,古今在旁輕聲提點:“二師兄不妨將念力探入其中一試?或有意外之喜也未可知?!崩畲笊ひ蛉褙炞ⅲ醇铀妓?,便依言而行。
剎那間,一股磅礴之氣自書中洶涌而起,風云變幻,繼而如滄海鯨吞般直入李大嗓識海深處,消失不見。海量信息如潮水般在其腦海中翻涌,直至一盞茶工夫過去,李大嗓方才回過神來,不禁失聲尖叫:“十兄,罪該萬死!方才我被那書中一股神秘力量誘惑,鬼使神差將念力注入,待察覺時已然遲了。吾本意絕非如此,實乃無心之失,望師弟恕罪!”其言急切,面紅耳赤,仿若熱鍋上的螞蟻。
蔣吳田三人聽得一頭霧水,反觀古今,先是佯裝驚詫,繼而問道:“師兄何出此言?”其神色凝重。李大嗓語無倫次地解釋:“這書中修行之法與傳聞大異。并非首位觀摩者可得,而是將念力引入的第一人方能獲取功法奧秘。如今我已將功法盡數(shù)吸收,此書已然無用。十兄的寶物被我這貪心之人奪了去,我真是難辭其咎!愿受師弟懲處,絕無怨言?!逼溲早H鏘。
古今并未怪罪,反而垂頭喪氣地轉(zhuǎn)向黃老,面露絕望之色:“師兄莫要自責,此乃陰差陽錯,非你之過。既已如此,只能說我與此術(shù)無緣。黃老,您看此事……”其聲悲戚,仿若杜鵑啼血。
李大嗓八尺男兒,此刻急得手足無措,滿頭大汗:“師弟莫急,我這便回內(nèi)門,向其他師兄弟借些積點,定要為你再弄一本。眾人拾柴火焰高,合眾人之力,必能成功。哪怕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惜!”其言辭懇切,金石擲地。
古今連連擺手:“師兄莫要如此麻煩,若為此事奔波,不知要耗費多少心力。既然天命如此,我也只能認了。黃老,您說是吧?”古今一邊說著,一邊眼巴巴地望著黃老,如溺水之人望見救命稻草。黃老見此則詭秘一笑,勸慰李大嗓:“小十所言甚是。既你與此術(shù)有緣,便順應天意吧。至于小十,有能耐得此一本,再獲幾本亦非難事,讓他再入秘境一趟便是?!?p> 古今聞聽,當即撲向黃老,死死抱住其大腿,嚎啕大哭:“黃老,如今能救我者唯有您。這書是我歷經(jīng)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才僥幸獲得,若要再得一本,真比登天還難。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學生愿為您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其哭聲悲切,仿若秋風嗚咽。
眾人對古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深感困惑,不明其為何對黃老這般死纏爛打。良久,黃老無奈道:“我數(shù)三息,再不放手,我便真不管你了?!?p> 待最后一字落下的瞬間,不出一息,古今便整理衣冠,滿面春風地站在眾人面前,笑嘻嘻道:“就知道黃老最疼我。學生謝過您的再造之恩!”其神色歡愉,似春日暖陽。
“你隨我進屋來。”黃老道?!昂绵希 惫沤衿嵠嵉仉S其進了大堂。
片刻后,古今興高采烈地手捧一本功法走出,眾人好奇地圍攏上去。看清功法封面,“仙劍小術(shù)”。此刻其余四人皆大腦宕機,第一反應是這本或許是仿本,然當看清封皮的四個大字與之前那本一般無二,眾人皆面露驚疑之色,齊刷刷地望向古今。古今翻開書籍,將念力探入其中。一盞茶工夫后,將已然失效的功法扔給蔣毅啟,長舒一口氣:“痛快!今日得此妙法,實乃天助我也!”其聲激昂。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仿若石化一般。良久,李大嗓顫聲問道:“十兄,你這仙劍小術(shù)是……”
“黃老所贈,方才你們不都瞧見了?”古今隨口應道,神色悠然自得。
“黃老?他怎會……”四人依舊如夢似幻,不明所以。古今也不隱瞞,直言道:“此乃黃老所著,你們難道沒看出來?方才挨了那么多爆栗,都白挨了?”其言戲謔,引得眾人輕笑。
“嘶!”四人聞言,皆倒吸一口涼氣,紛紛動用般若智慧苦思冥想,卻始終不得其解。最后只聽古今道:“此間詳情,說來話長,你們只需知曉,黃老乃宗門內(nèi)的千法通即可。其學究天人,神通廣大,非吾等所能企及。”
眾人這才似懂非懂,李大嗓腦筋轉(zhuǎn)得快,恍然悟道:“如此說來,十兄先前之舉皆是有意為之?”其言一出,仿若撥云見日。古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李大嗓心領(lǐng)神會,抱拳激動道:“師弟大恩,李大森無以為報。日后若有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此恩此情,必將銘記于心,沒齒難忘!”其神色莊重,立下誓言。
古今見狀,扶額苦笑:“就知道會這樣……不過師兄有心了,能得師兄如此相待,我亦是欣慰。”說話間,再看蔣吳田三人,此時圍成一圈,交頭接耳,時而手舞足蹈,興奮異常。
“吱呀”一聲,黃老從大堂緩緩走出,古今和李大嗓皆微笑頷首示意。突然,“哇”的三聲鬼叫響起,三道身影如古今先前一般,圍跪在黃老身邊,抱住黃老的腿哭求:“黃老,我等愿誓死追隨您。您既已賜十吟兄一本仙劍小術(shù),也賞我等一人一本吧。您的大恩大德,我等銘記終身!愿為您效犬馬之勞,肝腦涂地!”其聲凄厲,仿若寒鴉夜啼。
“滾滾滾!”黃老又好氣又好笑,白了一眼在旁看熱鬧的古今。
一炷香時間過去,三人依舊哭鬧不休,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勢。黃老終是不耐,抄起掃帚將三人打散,罵道:“真當仙劍小術(shù)是蘿卜白菜?多年前我便承諾宗門,手中僅留一本,如今已送出,哪還有?莫要在此胡攪蠻纏,壞我心情!”其言嚴厲。三人仍不死心,繼續(xù)糾纏,仿若牛皮糖黏人。黃老被擾得不堪其煩,只好給每人扔了一本不知名的功法,而后如一陣風般拂袖而去,留下眾人各得其樂,一場鬧劇收場。
黃老走后,蔣吳田三人興致勃勃地研究起各自所得功法,李大嗓與古今并肩而坐。李大嗓忽而問道:“十兄想必早已知曉黃老有此書?”
“嗯,早已知曉。”古今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恕李某愚鈍,既然知曉,為何不早些向黃老討要,反倒以身涉險?”李大嗓疑惑道。古今瞥了李大嗓一眼,輕聲笑道:“不過是想賣弄一番罷了。人生在世,若無幾分趣味,豈不無趣?”其言灑脫。
“哈哈!”李大嗓被古今逗得捧腹大笑,對其性情又多了幾分了解。數(shù)日后,李大嗓拜別古今等人,返回內(nèi)門。古今與蔣吳田三人依舊每日清掃庭院,夜幕降臨后,便各自回房修習功法。
時光匆匆,三五月后,蔣吳田三人不負所望,成功躍過龍門,進入內(nèi)門,各自拜入導師門下潛心修習,恰似魚躍龍門,前程似錦。古今與黃老則整日優(yōu)哉游哉,閑適自在。李大嗓每隔幾日,便會帶上些山林野味,與古今、黃老共享,好一幅逍遙愜意之景。
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