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棠一進屋的時候,就聽見了顧夫人細細的抽泣聲。她的肩膀一動一動,一雙美眸含著淚珠,睫毛上掛著細碎的水珠,一副哀戚無比的模樣。
看這模樣,想來應該哭了不少。
顧夫人什么都好,就是愛哭??赡阋f她是個嬌軟的美婦人吧,生起氣來的時候,那是敢拿著刀追著顧成業(yè)打的存在。
顧之棠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
“娘親?!鳖欀慕辛艘宦暎櫡蛉说目蘼暣藭r才一頓,擦了擦眼淚,回眸看她。
“四郎。”顧夫人道:“我再問你一遍,你可真心想回太學去?”
顧之棠點頭。
這毋庸置疑的事情,不回太學去她還能干什么呢?當個無所事事的紈绔?紈绔也做不到前世那般的境界了,一點挑戰(zhàn)都沒有,她不要。
“為此,就算要你以后無法再恢復女兒身,子嗣艱難也在所不惜?”
顧之棠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其實,打算要我繼承爵位那天起,不就是無法恢復女兒身了嗎?至于子嗣,其實我不在乎,要是你們在乎,我現(xiàn)在找個人生完孩子再回太學好像也來不及?而且我年紀似乎還有點?。俊?p> 前世,其實她很想生個江暮云的孩子,卻無法如愿,不是江暮云不行,是父皇不許。父皇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她養(yǎng)著江暮云,卻不會允許她生個孩子。畢竟皇家的血脈,可不容許隨意輕賤。
她早就看開了。
顧成業(yè)聽了,大罵道:“誰要你生個孩子了?別把我們想得那么喪心病狂!沒見你娘正傷心嗎?!”
“那便好,其實我挺討厭小孩子的。”顧之棠道:“又吵又鬧,哭起來簡直是個魔鬼。養(yǎng)大了還要擔心他長得好不好,吃得飽不飽,多操心?!?p> 顧成業(yè)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瞪了她一眼,然后又擠眉弄眼的,眼角斜著哭泣的顧夫人示意。
顧之棠無奈,順了他的意,繼續(xù)安撫道:“娘親莫怕,你若是真想抱個孫子,我先生個孩子再回太學也行的?!?p> 顧夫人聽了,眼淚落更歡快,而顧成業(yè)則是快氣死了。他忍無可忍道:“我們又不是非得要抱個孫子!小孩子煩死了!又哭又鬧!有什么用?你小子以前經(jīng)常尿我懷里,還拽我胡子!老子討厭死小孩了!”
“行了!你那么大聲罵她干什么?”顧夫人終于緩過勁兒來了,罵了顧成業(yè),又轉(zhuǎn)過頭來,摸著顧之棠的腦袋,道:“四郎,娘親就是希望你考慮清楚,畢竟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想你將來后悔?!?p> 顧之棠眉頭微挑,心中不由得好奇,這夫妻兩是要使什么法子來幫她,這才要再三反復的問起子嗣的事情。
正疑惑著,便聽見顧夫人嘆道:“其實你娘胎帶病,是我的錯。我當初也是生來體弱,我阿娘幫我調(diào)理了身子,這才如常人般,成了如今這模樣。只是我阿娘用的藥猛烈霸道,雖是治好我的身體,卻也落下了病根。不過,未曾遇見你爹爹以前,我以為這病根是無大礙的。后來生了你以后,我才知曉,是我的病痛讓你擔了。娘親又如何忍心你繼續(xù)受苦呢?”
顧夫人說著又嗚嗚的哭起來。顧之棠此時才知曉,原來這身體如此不濟事,還是祖?zhèn)鞯摹?p> 可這……和她此時所要面對的事情,有何干系?
“我本是邊疆巫醫(yī)族的圣女,掌管祭祀藥神之事。阿娘用的藥雖好,卻會令我子嗣艱難,便是生下來,孩子也是帶著胎毒,生來體弱。圣女一生只能侍奉藥神,不可成親生子,阿娘告訴我,這病根沒什么大礙。我當時年紀小,不曾放在心上,可后來遇見了你爹……這是娘的錯啊四郎!”顧夫人想起往事,哭得衣襟都濕了。
“四郎我進了太學一趟,身子大好?!鳖欀南破鹦渥樱昧Φ奈站o拳頭,就怕她哭,努力凹出肌肉的形狀,“娘親你看,太學那幫人,可有活力了。他們天天……與我一同鍛煉身體,不僅強身健體,還可修身養(yǎng)性。所以你瞧,我此番回來,不是精神多了?”
顧夫人哭聲一頓,然后點點頭,“這倒是?!?p> 太學那幫人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就是過程不要那么令人有口難言,氣得嘔血就好了,顧之棠想。
見顧夫人不哭了,顧之棠忙道:“娘親,你手上是不是有什么妙用丹方,可以令我身強體壯?或者是可以解決此時的燃眉之急?”
顧夫人面色復雜的看她,隨后掏出一瓶瓷瓶來。
她猶猶豫豫道:“四郎,是娘親的錯,沒本事把你生成男孩,還要你受這種苦。你說得沒錯,一開始,我和你爹就做了準備。你要承爵,便不能恢復女兒身。這藥……我很早以前就準備了。它能強行抑制你身體的發(fā)育,你若是服用后,便是葵水也不會再來。藥效霸道強勁,有奇效,但是藥三分毒,你果真要用?”
畢竟讓顧之棠女扮男裝,還能掩藏這么多年,又不是一時興起就能辦到的事情,他們自然有做萬全之策,就是舍不得給她用罷了。
其實,顧夫人恨不得她的孩子一輩子沒有什么出息,就這樣長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吵吵鬧鬧,碌碌無為,也好出去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可四郎長大了,有主意了。
她和顧成業(yè)商量許久,最終還是同意了。畢竟顧夫人也是從小生長在邊疆的圣女,那里有廣袤的大地,有博搏擊長空的雄鷹。
她見過湍流的河流,也見過險峻的山峰。她也曾自由自在的長大,在草原上見過牧馬人,也見過疾行的軍隊,是個見過山川好顏色的女子,不是一直囿于后宅的婦人。
既然顧之棠有志于此,她便不會拘著她。
顧之棠伸手拿過,直問道:“如何服用?”
“一日一粒,服用一月后,葵水便不會來了。你自小體弱,這藥若是能解你胎毒,身體好起來也未可知?!?p> 顧之棠大喜,直接揣進懷中,然后正經(jīng)對著顧夫人作揖道謝。
只是要走時,忍了又忍,顧之棠終究沒忍住,問了一句:“所以娘親,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p> “何事?”
“你們不生個男孩,到底娘親的病根所致,還是爹……不行?”
云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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