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彌漫在房間里,顧楠懶散地坐在桶里。
痛意漸去,剩下的就是一身的疲倦,瞇著眼睛,兩手搭在木通邊仰靠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任由著身體浸在溫水之中。
等到水是快涼了,顧楠才走了出來。
擦干了身上的水跡,將蒙驁給她的藥擦在了傷口上,綁好布條,穿上了衣服。
只是一身白色的衣物,是顯得有些單薄的。
坐在床邊,除了左肩還不怎么能動之外,他處的地方是也沒有那么痛了。
將一條長布蓋在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上搓著,頭發(fā)長還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每次洗完之后,都不太容易弄得干。
“咚咚咚?!?p> 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顧楠坐在床榻上疑惑地看過去。
問道:“何事?”
聲音平靜,但是收到內(nèi)息的壓迫,卻是清楚地傳到了門外。
一個士兵的聲音回答道:“將軍,蒙小將拜訪。”
蒙小將,蒙恬?
臉色詫異,想到這個難辦的小子,有些郁悶。
“讓他進來吧?!?p> “是。”
一個小將邁著步子走進了營房。
蒙恬低垂著眼睛,似乎心事重重。
不過那腳下的步子比平常是穩(wěn)重了不少,不再是那么一副跳脫的模樣。
“你來我這做什么?”顧楠將自己頭發(fā)上的長布掛在了脖子上,依坐在那。
蒙恬抬起了頭,看到那個穿著白袍的俊人,眼中微微失神。
顧楠笑了一下:“怎么,又是從你父親那偷跑出來的?”
回過了神來,蒙恬默不做聲地看著地上,突然,跪了下來。
“請先生教我,強軍之策?!?p> 從那戰(zhàn)場上逃回來,蒙恬就一直深陷其中。
兩萬余同袍在他的面前被如豬狗宰殺,他卻無能為力。
大軍在后,還是因為他人拼死斷后,才得以逃得一命。
人生少年,本該是心高氣傲之時,可是此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在這百十萬人中什么都做不了。
其實,本就該是什么都改變不了,他非是一軍領將,亦非是掌軍之人,一人之力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顧楠這才發(fā)現(xiàn)了蒙恬和平常的不同,沒有平常那份不安定的少年模樣,相反的有種不該是這個年紀的消沉。
放在身邊的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敲著。
“強軍之策啊?!鳖欓氖执钤诹俗约旱牟弊由希嗔巳啵骸拔医滩涣四??!?p> “顧將軍?!泵商襁€待說什么,顧楠沒讓他說下去。
廢話,她要是知道,她還會重傷坐在這里?
“我是真的教不了你?!?p> 顧楠看著低著頭的蒙恬,從床榻上走了下來,走到他的面前。
“你要學的東西,都是在這戰(zhàn)事之中?!?p> “時間久了,你自然就會知道?!?p> 如何知道,顧楠也說不明白,只知道,這地方,總能把你該知道的教給你。
“戰(zhàn)事?!泵商衩悦5乜聪蝾欓?p> 當日兵敗的時候,爺爺用人命突圍,說這是戰(zhàn)事。敗逃之時,大軍撤離,獨留顧將軍的萬騎斷后,父親說這是戰(zhàn)事。如今,顧將軍又說,自己該學的,是這戰(zhàn)事。
這戰(zhàn)事,到底是什么?
“起來吧?!鳖欓鹆嗣商?,看著這小孩想不明白的樣子。
撇著嘴巴,拍了拍他的臉頰。
“想不明白就別想了,回去睡覺,還要留宿我這?”
留,留宿···
蒙恬感覺到那冰涼的手掌拍在自己臉上,臉色一紅。
“那,那我先回去了。”
說著,就是從營房里逃了出去。
弄的顧楠還有些怪異,站在原地笑了一下,這小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魏無忌背著手站在營地之中,關(guān)外的清月高懸,秦軍入關(guān)······
一雙老目昏沉,卻帶著一種說不明白的意味。
他總覺得秦軍另有打算,如今入秦境以來,一切是太過順利了些。
總覺,如同在置身其中一般。何處曾有疏忽不成?
周國?
那里是此時秦國在外的最后一軍,而且那軍的位置正好是在他們的后路上。
不該,攻周據(jù)稱是那呂不韋所領,沒有聽過此人,不過攻周一城,萬兵足以。
這萬兵在外,也無大礙才是。
魏無忌的眉頭皺起,但是若是那秦王早已做好的手筆呢?
如此,這代的秦王,恐怕不會是易予之輩,早前征伐之前,就將六國算計其中。
聽聞此代秦王不過剛剛繼位,會做至如此地步嗎。
眼睛閉了起來,魏無忌轉(zhuǎn)身離開。
罷了,無論如何,此時是破秦的最好良機,不可錯失。
周國那軍,可分一軍守備。
這也是老夫此生的最后一仗了吧,如何不該打得漂亮一些。
周城。
呂不韋坐在自己的榻上,面前放著一簡令書。
沉思了一會兒,問道:“大王,如何吩咐?”
他的身旁傳來聲音,直到那發(fā)出聲音,這才發(fā)現(xiàn),角落里還站著一個人。
那人隱于角落零散的影子里:“大王的意思,請呂先生領軍出周,封關(guān)破敵?!?p> “嗯。”呂不韋點了點頭:“我明白了?!?p> 那道黑影褪去,只留下呂不韋一人還坐在堂中。
要那五國之軍為這亂世殉葬嗎?
眼中閃爍,將面前的竹簡卷了起來。
王權(quán),還真是這天下最可怕的東西。
嬴子楚,這個天下,都小看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