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一個人越想躲避麻煩,麻煩偏偏越喜歡自己找上門來。
當天傍晚,田灼突然被通知要去參加院里組織的一個小會。跟班長確認過才知道,這是院里專門為掛科次數(shù)達到4次或5次的同學組織的一場會議。其主要目的,是為了讓這些同學提高警覺,讓他們端正自己的學習態(tài)度。
田灼問班長能不能不去。班長表示他說了不算。
雖然田灼對這個大學已經(jīng)沒有什么指望了,但還是不得不跟這里的人再周旋一會兒。
沒辦法,他現(xiàn)在寄人籬下。他需要在這個大樹底下乘涼。不論他將來要從事什么職業(yè),或者他已經(jīng)做出了一些嘗試,至少現(xiàn)在還看不到一個比較完整的輪廓。他不可能因為只看到了一個微弱的苗頭就什么都不管不顧了。即使將來不準備從事在大學所學的這個專業(yè),大學的時間也是絕對寶貴的。他需要用這段時間來做更多的實驗,進一步確定自己的方向。甚至,他還希望能夠在這段時間為自己的將來打下一定的基礎。
為此,他曾經(jīng)想到過考研。如果能拿到學位證,考研對田灼來說應該是比較輕松的,因為他比較擅長那種形式的考試。當然,他想考研,也不是為了進一步學習自己的專業(yè)知識。他只是想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這就像回合制網(wǎng)游一樣。在有些回合制網(wǎng)游中,許多玩家不喜歡沖級。他們會一步步卡級往上玩。在一個等級段,先把下個等級段需要的東西準備好。等他們點了升級,直接就可以在下個等級段達到一線或者至少接近一線水準。
田灼對自己的大學生活和研究生生活就是懷著這樣的期待的。
如果什么準備都沒有,前一秒踏出校園,后一秒就會被茫茫人海淹沒。
因此,田灼暫時還不能離開這個校園。就算拿不到學位證,他也至少要保證自己不會被開除。所以,無論他有多不耐煩,他都應該努力克制,盡量避免和校方對剛。
在心中掙扎了幾秒,田灼走向了食堂。他得趕快去吃個飯,然后去院里的學生工作辦公室報到。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他要采用“非暴力不合作”的態(tài)度來應對那些喜歡找存在感的家伙。
你說什么?行。好。嗯。知道了。然后,該怎么干還怎么干。
認真聽講,絕不執(zhí)行。誠心認錯,絕不悔改。挺過一天是一天。說白了,就是蒸不熟煮不爛油鹽不進滾刀肉。
到了地方之后,田灼發(fā)現(xiàn)今天來的人還真不少。粗略掃了一眼,大概有二三十個。
他們被領到了三樓的一個會議室。這里有一圈橢圓環(huán)形的桌子。
田灼也沒管什么禮貌不禮貌的,直接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負責給大家開會的是一個什么書記。具體的名頭,田灼沒有注意聽。他只知道這個書記姓劉。
劉書記開場先講了一段套話,然后又講了一段“假大空”。當大家都已經(jīng)“靈魂出竅”了之后,劉書記終于清了清嗓子,開始了真正有意義的話題。
劉書記讓同學們分別介紹一下各自的情況。首先是專業(yè)班級和姓名,然后是已掛科目及原因,最后是表態(tài)。
這種形式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大家都是一個學院的,就算專業(yè)不同,學習的科目也有很多是重疊的。甚至,在一些科目考試的時候,還有過不同專業(yè)的學生在一個大教室里一起考的情況。所以,如果這些人在一起交流一下自己的掛科心得,說不定就可以了解到一些自己之前不知道的掛科方式。未知的,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往往就會缺乏防范意識。在這里交流之后,還真有可能讓一些人避免之后可能遇到的某種麻煩。
不過,這些跟田灼已經(jīng)沒有什么關系了。
看著前面發(fā)言的幾個同學一個個跟三好學生或者道德標兵一樣“宣誓”著,田灼連忙低頭掩面。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因為笑出聲來而引人注目。這也太假了吧?如果是假話,也就算了。但如果是發(fā)自肺腑的真心話,說得這么“假”就有點太“戲精”了吧?倒不是這些人的話有什么毛病。問題是,他們臉不紅心不跳,情緒卻太過飽滿。簡直像是事先準備好了臺詞,然后現(xiàn)在拿來演講。一步步鋪墊,有起伏,有轉折,有高潮,有口號,宛如一場大戲。田灼現(xiàn)在只想送給這些同學一首“我的一個戲精同學”。
終于輪到了田灼發(fā)言。他將自己簡單介紹了一遍。非常簡單,除了劉書記的要求之外,一句廢話都沒有。然后,他又把自目前已經(jīng)掛掉的五個科目介紹了一遍。至于原因,他表示“一言難盡”“就不浪費大家時間了”。
當田灼介紹自己掛掉的五個科目時,除了跟他比較熟的同學,其他人全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體育怎么還能掛呢?”劉書記一時也忘了保持一貫的沉穩(wěn)姿態(tài)。
“因為之前那個體能測試。我先漏跑,然后又找人替跑。所以那個老師就把我的名字從選課名單里給去掉了。之后上課點名不點我,期末考試也不考我,今天的補考也不讓我參加?!碧镒坪唵蔚匕咽虑檎f明了一下,對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情也沒有絲毫的隱瞞和美化。
“我覺得這里面可能存在一些交流方面的問題。那老師后來找過你嗎?比如單獨找你談談,或者在課下之類的?”劉書記問。
劉書記在學校不是負責教課的老師。硬要說教課的話,他只是偶爾負責一下學生思想方面的內(nèi)容。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學生思想方面的教育。學生固然有錯,但劉書記認為,那個體育老師作為老師應該起到糾正的作用,而非只是對這種學生進行懲罰。劉書記已經(jīng)做了很多年的思想教育工作了,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
“沒有。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人家那意思就是直接把我給除名了。我已經(jīng)不算他的學生了,那他憑什么還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田灼道。
“那你就沒主動找老師認個錯啥的?我覺得,放在之前,這都不算什么大事。如果好好溝通一下,其實是可以解決的。但現(xiàn)在直接搞到掛科了,按你的說法還不能補考,那就比較麻煩了?!眲浀?。
“我知道這件事的問題最先出在我身上,但我不明白這事和我體育課的成績有什么關系。我找人替跑,他可以算我沒通過體能測試,也可以把所謂的體能測試的學分給我扣掉,但憑什么在課堂上點名不點我?體能測試本來就不屬于體育課的一部分。這位老師臨時客串一下,怎么就把它們混為一談了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封建社會了。我也不是找他拜師的學徒。就算我人品有什么問題,也輪不到他將我踢出課程。他憑什么?我是憑我自己的本事考進來的。我也交了學費了。學校也收我了。我跟這個體育老師就是消費者和工作者的關系。這就跟去餐館吃菜一樣。我付費吃菜,他做菜,公平合理。”田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