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拓田的前鋒營離城門還有五六十步,就見得城門突然被關(guān)上,一下全懵了,前面的搞不清狀況,齊齊收步停下來,后面的卻不知收腳步直撞上去,一時間擠倒一大片,后面的還不停涌上來,頓時,遍地哀嚎。兩營千夫長坐鎮(zhèn)后面,見得此狀況心里大駭,連忙揮旗,坐鎮(zhèn)后衛(wèi)營的成鳳波雖然站在高高的指揮車上,卻看不清前面的狀況,此時見前方揮旗求退,立馬揮了下藍旗,那邊的前進的鼓聲馬上停止,立即響起打鑼聲。前鋒兩營的兵丁聽得鳴金,便齊齊駐足轉(zhuǎn)身,看看后面千夫長的營旗,卻是停步集合旗,便列好隊陣。好一會,待兩千夫長趕到前面一看,兵丁倒?jié)M一地,不是捂頭,就是捂手腳,盡情地在哀叫,兩人估摸一下,少說亦傷了一千有余。兩人對視一下,又看看前面,只見城門已緊閉,主將桑拓田卻不見蹤影,正在納悶間,忽然發(fā)現(xiàn)城頭有人跑動,不過眨眼功夫,城頭上已站滿了人,城門樓上突然樹起一支大旗,被風一吹,旗幟舒展開來,竟是牛欄軍中軍帳的元帥旗。兩千夫長看得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元帥何時進城了?進了城又為何拒自家軍兵入城?使不著兩人再費腦筋,城頭上已站出一人,正是中軍帳中的幕僚楊木機,只聽得其使盡力氣道:“北路軍的兄弟們,俺是中軍帳中的楊修書,如今告訴爾等,汝主將桑拓田與副將成鳳波合謀作反,被咱元帥識破,元帥開明,吩咐俺們,只追究賊首,咱們兄弟們一律不追究?!闭f到此處,故意停頓一下,只見城下幾千兵丁愕了下便亂成一團,兩營千夫長派出親兵進行鎮(zhèn)壓才勉強穩(wěn)住陣勢。
左營千夫長朱小陽望了望右營的牛滿田,見其點點頭,便揚起頭往城上喊,“楊修書可口說無憑,可是使奸計陷害咱將軍不成?!”楊木機當然知道眾人沒那么容易信服,又繼續(xù)道:“如今賊首桑拓田已被擒,此乃從其身上搜出的聯(lián)絡(luò)信函?!闭f著便將手中的信揉成一團扔下城去,朱小陽立即遣人將信拾了過來,展開一看真是桑拓田的筆跡,紙上還印了個大指頭的黑印,朱小陽粗略一看便暗中心驚,看完后又令人傳給牛滿田。
牛滿田卻沒看幾眼,只留意到后面的一句話,“擒得賊首成鳳波,官升三級!”這句與前面的字句格格不入,分明是后來加上去的。牛滿田小心地折好信紙,收入懷里,對著城頭上嚷道:“不知楊修書還有憑證否?”楊木機哈哈一笑,道:“元帥已料到該有此處,拿去!”說著一揚手,又扔下一個東西,牛滿田忙令人拾來,竟是一只小錦囊,拆開扎口,從里面倒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章,仔細一辨,刻著“耶律大石”四個小篆。牛滿田看得大喜,就想收入懷中,轉(zhuǎn)念一想,憑自家之力怕是難以獨建其功,于是想起對面的朱小陽,遂尷尬的笑了笑,親自將私章傳了過去。朱小陽仔細地辨了一遍,估摸不會有假,看看面前的牛滿田,見其一臉的期望,便將私章收入懷中,拱了拱手道:“牛將軍,可否借一步講話?”牛滿田一聽,正合其意,呵呵一笑便隨在朱小陽身后,兩人行偏幾步,便小聲細密起來,不過半盞茶功夫,兩人擊掌為誓,看來已經(jīng)談妥。
朱小陽與牛滿田兩人向城頭上拱了拱手,亦不言語,便轉(zhuǎn)頭呼喝手下之人,將倒地受傷之人一一扶起,慢慢向來路撤回去。此時,成鳳波派出的斥候已奔跑過來,問兩人咋回事,朱小陽亦不作假,如實道來,斥候聽得一驚,看了看城門頭上那大旗,掉頭便回奔。成鳳波早已認出城門上那旗,心里咯噔一下,懷疑上當中計,卻不肯相信,此時聽得斥候回報,前鋒營竟敵人面都沒見就折了千余人,更是怒火沖天?!皝砣?,繼續(xù)鳴金!讓朱小陽,牛滿田撤回來?!背渗P波看看城頭上人頭涌涌,知事已不可為,想將兵力都收回來,保存實力好與耶律大石討價還價。
一親兵剛下去,又有一親兵爬了上指揮車,稟道:“將軍,東路軍陣形有變……”成鳳波愣了下,心里突然冒起個念頭,莫非與姚大目有關(guān)?想到此處,心里大駭,連忙轉(zhuǎn)向南邊東路軍那方向,只見東路軍兩翼已展開,分成三路向自家圍了開來。成鳳波看得瞠目結(jié)舌,一時竟傻愣在那兒,親兵見得,大聲呼叫道:“將軍,快列陣啊!”成鳳波被喝醒過來,立即傳令列陣對敵!這邊陣剛列好,那邊朱小陽兩營人亦剛好回到,剎時間,一堆傷者堵在前陣,又是忙活一大輪,才將傷者扶到后面,兩前鋒營亦后隊變前隊,抵在前面。這邊忙活一大輪,方列好陣,東路軍的前鋒已迫近,到距離這邊約莫一箭之地列陣以對。變化實在太快,成鳳波的指揮車這邊已亂成了一鍋粥,幸虧有幾個幕僚幫忙,才將形勢慢慢穩(wěn)住,此時卻聽親兵稟報,朱牛兩前鋒將求見。成鳳波聽得大怒,如今是啥時候?不在前面抵敵,擅自脫陣就不怕腦袋落地!正要傳令,身旁的幕僚葉長青忽然道:“將軍息怒,萬不可陣前斬將,再說朱牛兩位亦是老行軍了,方能不懂其中道理,此時從前方回來,說不定真有啥重要之事呢!不妨見上一見,看看再說!”成鳳波皺了皺眉頭,當然清楚葉長青所講的顧忌,真怕亂了人心,遂一揮手,那親兵便出了中軍營。
朱小陽,牛滿田兩人來到指揮車下,仰著頭向足有一丈多高的車上拱拱手,道:“將軍,咱倆有情況稟報……”兩人顧意話音講得很輕,車上的成鳳波只見著兩人的嘴皮子在動,卻一個字亦聽不清楚,遂伸出手向下壓了壓,車下兩人立即閉聲。成鳳波生性多疑,此時見兩人神情鎮(zhèn)定,臉色正常,遂又伸出手指,指了指牛滿田,道:“上來!”牛滿田心中大喜,卻不形于色,跨步就向車梯那邊走去,剛走了兩步,又聽得車上成鳳波的話傳來,道:“把刀摘了!”牛滿田一滯,愣了下便將掛在腰間的樸刀摘下,一把扔給成鳳波的親兵,抬頭看了看成鳳波,見其點點頭,便大步走了過去。
不一會,牛滿田就上得車來,單膝跪在成鳳波面前,雙手一拱,大呼一聲,道:“參見將軍!”成鳳波“嗯”了聲,問道:“前方為何折損如此多兵卒?可遇強敵?”說著冷笑一聲。牛滿田聽得其嘲諷,佯裝臉色一紅,低垂頭顱答道:“否也!”成鳳波聽得突然厲聲喝道:“那明知前方有敵,不在前營抵敵,卻擾中軍,不怕人頭落地乎?!”牛滿田聽了突然抬起頭,道:“只因俺得了一樣?xùn)|西,須親手交與將軍!”成鳳波一滯,本能地問道:“是啥東西如此緊要?拿來!”牛滿田應(yīng)了聲是,便從懷里摸出那信紙,遞了過去。成鳳波接過展開一看,心中大駭,分明就是自家與桑拓田和姚大目合謀造反的那封信,心頭一轉(zhuǎn),想要將信撕毀。說時遲,那時快,牛滿田忽然竄起身來,一掌切在成鳳波拿信的手腕上,成鳳波慘叫一聲,手指一松信便落下,牛滿田顧不得那么多,順手將成鳳波扯到自家懷里,左手臂彎一下便箍著其脖子,右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支匕首抵在成鳳波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