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替天行道！好一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那我來問問你，你盜來的東西準備用給誰？或者說施舍給誰？你自己嗎？”王錢看著有些慌亂的艾石頭。
“無可奉告！”
“呦！說話還挺硬氣。如果我沒猜錯，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妹妹吧！”王錢收起了笑臉，換成了嚴肅的面孔，兩眼沒有絲毫猶豫地看著艾石頭。
剛才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艾石頭，一聽王錢說出這話，全身的氣場盡失，先是張著大嘴望著王錢，隨后低低地垂下頭。
“石頭，怎么回事，你妹妹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一旁站著的林樹覺出另有隱情，拉起艾石頭的手關(guān)切地問道。
艾石頭只是搖頭，卻一句話不說，看來是被王錢猜中了。
我斜眼看著王錢，那臉上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那雙眼仿佛真能把所有人都看透。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明明只是才見了艾石頭一面，甚至都沒經(jīng)歷過剛才運動會的事，難不成他還有別的眼線？若只通過察言觀色便一擊打中艾石頭的命門，那他可真是一個厲害的角色。
“石頭，你到是說話啊，家里怎么了，艾紅、艾蒿出啥事了？”
林樹急得直跺腳。
過了一會兒，當(dāng)屋內(nèi)沒有一絲動靜時，艾石頭抬眼看向眾人，在看王錢時多停留了幾秒鐘，最后又轉(zhuǎn)回林樹。
“林叔，家里沒啥事，艾紅和艾蒿也都好?！?p> “那王總說你是為了妹妹才干這一切的，這是真的假的？”
艾石頭點點頭。
“石頭，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我越聽越糊涂了?！?p> 林樹焦急地看著面前露有難色的艾石頭。
艾石頭長嘆一聲，道出了實情。
“林叔，我想，我想供艾紅和艾蒿上學(xué)，想讓她們過幾天城里人的生活，想讓她們重新做人，別像我一樣，見人矮三分，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徹底夠了?！卑^幾乎是用喊的方式說出內(nèi)心的話。
在場的人都被這幾句話震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忽然記起那四個袋子里的鉛筆、尺子、橡皮之類的文具，以及那些薯片、瓜果等零食的真正用途了。
“那你也不能用偷的方式啊，石頭！”林樹從震驚中明白過來。
“林叔，我何嘗不想靠自己的勤勞的雙手來解決問題呢，可是現(xiàn)在太殘酷，那點工資養(yǎng)活我都十分困難，更別提往家里寄錢，幫助母親了，那簡直是遙不可及。”艾石頭眼神發(fā)灰，口里嘆著氣。
林樹此時也沒詞了，艾石頭說得沒錯，安保部的工資是全公司最低的，任意一個跟技術(shù)相關(guān)的崗位，工資都是他們的好幾倍，這樣的局面恐怕是因為領(lǐng)導(dǎo)認為安保工作太沒有技術(shù)含量了，況且，艾石頭沒有正式編制，只是林樹帶過來的臨時工，發(fā)的工資更是可想而知，就這樣還常常拖欠著不給，要不是林樹接濟，艾石頭早干不下去了。
林樹張張嘴，想解釋些什么，最終還是沒了說話的底氣，垂著頭看向一邊。
“王總！”
艾石頭突然正視著王錢。
“這件事與林樹無關(guān)，他一點都沒不知道。半年多以前，我就開始在公司里進行小偷小摸了，第一次還挺害怕，后來就習(xí)慣了，其實想想也沒啥，我偷那點兒東西，人家根本沒當(dāng)回事。我想等攢夠我兩妹妹上到大學(xué)的學(xué)費，就忽然人間蒸發(fā)，不再與任何人聯(lián)系。上次明科長砸開銷售部長的辦公室，我剛好值班經(jīng)過，于是，就想著沒準這樣可以更快積累財富?！?p> 說到我砸開王銅辦公室的事，王錢眼眉皺了一下。
“我謀劃了好長時間，包括作案的時間、如何躲避監(jiān)控系統(tǒng)、怎樣消除作案時發(fā)出的聲音等等，在確認萬無一失后，我采取了行動。我心想干完這一票，就立刻閃人。當(dāng)然我偷的那些部長都是十分有錢的，平時隨便吃個飯或者買個東西連價錢都不看，拿他們點東西，他們自然也不會當(dāng)個事?？烧l承想，在那天晚上還是出了差錯，留下把柄給別人?！?p> 艾石頭瞟了我一眼，我倒像是犯了錯誤似的，心里莫名地慌了一下，但隨即站穩(wěn)腳跟。
“王總，就是這些，細節(jié)我就不再描述了，反正玻璃是我砸開的，東西是我偷的，您怎么處置都行，是現(xiàn)在就報警，還是怎么著，您看著辦?！?p> 說完，艾石頭扭過頭對著泛白的墻壁，不看任何人。
我和孫玉可對看一眼，覺得艾石頭這人并非自己當(dāng)初想得那樣不堪，心里倒有了一絲同情。
“石頭，你想過你若走了，林樹會是個什么結(jié)果嗎？”
聽完艾石頭的供述，王錢看著林樹和艾石頭兩人的神情，問向艾石頭。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艾石頭雖然語氣強硬，但那兩行滾燙的熱淚卻沖刷掉了他堅強的外衣。
“王總，艾石頭他……”
林樹這時又向前走近王錢，仍想給艾石頭求情，但王錢用手示意他不用再說了，他也只好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低頭難過。
沉默是最讓人心慌的審判，王錢不說話，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發(fā)表什么意見，我和孫玉可也只能偶爾看著王錢面無表情的神態(tài)。
“石頭，你走吧，老林你幫他收拾一下?！?p> 王錢忽然的發(fā)聲，讓所有懸著的心松馳了一下，但聽到這句話后，所有人又都瞪大雙眼，疑惑地看向王錢，想分辨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王，王總，您說什么？”林樹輕聲問道。
王錢笑了笑。
“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公司也不報警了，對外就說，孫秘書，對外就宣稱已交給警方處理。但石頭恐怕沒法在公司待下去了，回老家找個什么差使糊口吧，啊?！蓖蹂X平淡地說道，像是交待孫玉可今晚的行程一樣。
“啊，好的，王總?！睂O玉可習(xí)慣性地接受了指令。
“謝謝王總，謝謝王總！”林樹喜極而泣。
“快謝謝王總的大恩，快說??！”
林樹一把拉過還在兩眼發(fā)直的艾石頭。
林樹再三提醒并督促后，艾石頭噗通一聲跪在了王錢的紅木桌前。
“謝王總您的大恩大德，艾石頭一定沒齒難忘，謝大恩大德，謝大恩大德……”
艾石頭邊說邊給王錢磕頭。
王錢滿臉笑意地站起身來到艾石頭面前，把他扶起來，然后上下打量著艾石頭。
“多好的小伙子，將來一定大有作為?！?p> 看到這一幕，我反倒覺得自己好像很多余，不知自己辦了件好事還是壞事。王錢當(dāng)初找我時是否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jié)果，不過，只要領(lǐng)導(dǎo)滿意，我的冤屈也得到了昭雪，結(jié)果什么的都不重要。
“今天的事大家辛苦了，沒什么事各位就請回去吧。”
這句話顯然是對著我和孫玉可，以及安濤說的。聽到命令后，我們仨個默默地轉(zhuǎn)身走向出口處。最終也沒得到王錢的表揚，雖然幾句夸獎并無什么特別，但心中總覺得有些失落，安濤同樣也噘著嘴，一臉的不悅走在前面，看來他比我還要失望，畢竟連名字都沒有被提到。
“明達，你等等，過來一下?！?p> 我心頭一動，莫非叫我過去單獨受表揚？雖然不知是喜是憂，但還是調(diào)頭走了回去。孫玉可和安濤停在原地沒動。
王錢神秘地將我領(lǐng)到屋角，盯著我的雙眼，低聲說道。
“明達，王銅消失好久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