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班長，事情的真相已經(jīng)查明了，至于艾石頭怎么處置，那得看王總的意思了。”
孫玉可走過來替我解了圍。
林樹無奈地擦了把眼淚退了回去。
這場趣味運動會的鬧劇到此就結(jié)束了，“咸豬手”計劃取得了最終的勝利，我和孫玉可長長地出了口氣。
袋子中剩下的物品孫玉可交給一個助手，讓她維持好秩序，每個認領失物的人排隊上去確認并領取，但領取的同時需要兩個以上的同事為其作證，否則不能領取。
一切交待完了，孫玉可宣布了運動會的結(jié)束。
禮品最終也沒有發(fā)放，不是沒準備，而是在這樣的氛圍中，人們似乎提不起領獎的興致。宣布結(jié)束后，人們?nèi)厣⑷チ耍匀槐砬楦鳟?，有的覺得這件事辦得漂亮，贊同我的做法，有的呢，則覺得自己像一枚棋子一樣被人利用了，心情不悅，嘴里牢騷不斷。
我無暇去理會這些人的議論，跟著孫玉可，帶著安濤、林樹等，押著艾石頭去往王總辦公室。
一路上，孫玉可都在不停地夸我。
“明達，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你了，你這樣的人才真是百年一遇啊。你是不是研究過刑偵啊，看你簡直比專業(yè)還專業(yè)，以后啊，你可得教給我?guī)资?，讓我也漲漲本事……”
安濤這時也加了進來。
“嘿嘿，明科長，砸玻璃這事我也聽說了，想不到是這小子干的，您可真神，您可真神！”
雖然知道是溢美之詞，但我心里還是美滋滋的，甚至覺得他們說的每句話都與自己十分貼切，便坦然接受了。
除了我們?nèi)齻€，另外幾個人仍舊面露沮喪，不發(fā)一言，仿佛空氣一般。
敲開王總辦公室之后，我們一行人陸續(xù)走了進去。
王總此刻正坐在紅木辦公桌前，雙手托腮凝思，兩眉間增了幾道褶皺，見我們這么多人突然涌入，他驚訝地站了起來，眼神漂來漂去，落在了孫玉可身上。
“孫秘書，這，這是怎么回事？”
“王總，您忘了，您交待我和明科長辦的事？”
“什么事？哦，哦，那起盜竊案！主犯抓到了？”
“嗯，抓到了，主要是明科長的功勞，要沒他，這嫌犯肯定就逍遙法外了，多虧了明科長?！?p> 孫玉可一邊匯報，一邊笑呵呵地看著我，話語中極力地渲染我的作用。
“哦，抓到就好，抓到就好?！?p> 王錢說著慢慢坐回了原位，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并無一丁點高興勁兒。
沒有一句夸獎，甚至連一個興奮的表情都沒有，我還在心里沉淀著如何對答王錢的贊賞，但現(xiàn)在看來已是多余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孫玉可，孫玉可也一臉茫然，似乎也摸不清這位大領導的心思。
沉默了一會兒，林樹說話了。
“王總，您，您好！”
林樹的樣子有些羞怯，但腳步仍十分堅定地邁了出去。
聽到有人叫他，王錢又從沉思中抬起頭。
“哦，老林啊，什么事，怎么你也跟進來了？”
看兩人說話的語氣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同見面，但明明只進來這幾個人王錢卻像恍然大悟般認出了林樹。
“我是跟著孫秘書和明科長一起進來的，是為了這個小冤家專門來跟王總您承認錯誤的?！?p> 說著林樹一把拽過艾石頭，艾石頭沒反應過來，差點被這突然一擊扯倒在地，好不容易穩(wěn)住重心，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站到林樹前面，低下頭，保持原來的神態(tài)，一言不發(fā)。
“還不快跟王總承認錯誤，快，小兔崽子！”
林樹邊罵邊抬腿踢著艾石頭的屁股，當然也只是做做樣子，并沒有使多大力氣。
艾石頭回頭看了一臉怒容且不斷使眼色的林樹，轉(zhuǎn)身面向王錢。
“王總，是我不對，是我砸了玻璃，偷了東西，你隨便處置吧?！?p> 此時，艾石頭已沒有了任何囂張的氣焰，溫順的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王錢看著眼前情景，一會兒瞧著艾石頭和林樹，一會兒又看看我和孫玉可，臉上的疑慮漸漸變成了一對笑眼，看樣子已是成竹在胸。
“老林，這個人就是那個盜竊犯？”
老林點點頭。
“你是想給他求情才一起來的吧？”
王錢笑呵呵地看著一臉驚恐的林樹。
“王，王總，這小子叫艾石頭，是我從老家?guī)淼?，當初是看他家可憐就想幫他一把，平時他也挺努力，干活任勞任怨，值班熬夜總是最勤快的那個，安保部的人沒有不夸他的?？?，可是，沒想到他今天竟干出這種事，我這老臉都不好意思來見王總?！?p> 林樹說著說著，眼淚圍著眼眶又打起轉(zhuǎn)來。
“王總，這孩子家確實困難，他母親年輕時就守寡，帶著一兒兩女過日子，幾十年如一日苦熬苦過，累得渾身都是病，可算盼著兒女都長大了，但也就只能維持有口飯吃，上學受教育是想都不敢想。有一次，路過我那老姐姐家，老姐姐就求我?guī)е髢鹤影^出來闖闖，起碼混口飯吃，如果混好了，還可以把他兩個妹妹也接出去。但是，現(xiàn)在卻出了這檔子事，要是讓老姐姐知道還不得急死，她這個家可就毀了。王總，您能不能高抬貴手，饒了他這一次，放他回家，損失多少我來賠。王總！”
林樹幾乎是聲淚俱下，有些話甚至被哽咽的喉音吞沒了，但我還是聽懂了這個艾石頭的來歷，以及林樹如此袒護艾石頭的理由。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該恨艾石頭好，還是替他母親感到可惜好。
“林叔，別說了，好漢做事好漢當，我犯下的錯誤我來抗，不用跟別人低三下四的?！?p> 艾石頭忽又變了語氣，昂起頭來。
聽到這話，林樹跳過來連打帶踹地將艾石頭放倒，這次是動了真力氣，同時臉色也氣得鐵青，渾身打顫，快要站不穩(wěn)了。
“你TMD給我閉嘴，你就是死了，我也不心疼，可你考慮過我那老姐姐的感受嗎？你想過你倆個未成人的妹妹的感受嗎？啊！”
一提到妹妹這兩個字，艾石頭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哆嗦著雙唇，滴滴答答地落了淚。
就在這時，一直盯著眾人的王錢說話了，臉上仍是看清一切的自信。
“老林啊，你先別激動，消消氣。既然嫌犯已經(jīng)被抓住了，那讓我們來聽聽這個艾石頭，為什么從一個勤勤懇懇的員工一下子變成了盜竊犯呢！”
王錢將目光移向艾石頭。
“艾石頭，既然你承認了犯罪事實，那你來告訴大家，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所有人都將視線聚集到艾石頭身上，仿佛瞬間匯聚了無數(shù)的燈光。
一聽王錢問他這話，艾石頭一仰頭，根本不正眼看王錢一眼。
“哼，還能為啥？為錢唄！那些部長一個比一個有錢，每人都身價好幾千萬，拿他們點東西算什么，對他們來說只是毛毛雨。而且，他們沒一個人的錢是好來的，榨取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我這么做是替天行道，這叫取之無民用之于民。沒有什么好解釋的?！?p> 艾石頭說話鏗鏘有力，充滿了正義感，我都快被他這歪理說動了。
“哈哈！說得好，說得好！”王錢突然大笑起來。
這倒使艾石頭嚇了一跳，警惕地看向王錢。
“你，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