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偉覺得這個李宏偉可能是不會回來了的時候,一輛黃色的出租“面的”悄然停在了路邊。
車門開了,從后面下來一個人,身體搖晃著,有些站立不穩(wěn),似乎是喝多了酒,正在和車上的人在說著什么。
蕭偉一眼就認出來,來人正是李宏偉。
蕭偉戳了一下旁邊的王濤,用手一指車邊的李宏偉低聲說道:“呶,那就是李宏偉?!?p> 由于車外的溫度很低,吉普車的側(cè)玻璃上面凝結(jié)了一層霧氣、王濤輕輕把側(cè)玻璃的推拉扇打開一條縫,邊仔細看著便問道:“這就是李宏偉,你確認?”
蕭偉回答:“我確認這就是李宏偉,我可是跟了他好幾條街,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p> 王濤點點頭,拿出對講機輕聲說道:“易隊,易隊,我是王濤,我是王濤,目標出現(xiàn),目標出現(xiàn)。聽到請回答?!?p> 很快,對講機里面?zhèn)鞒鲆浊嗪芮逦穆曇簦骸笆盏?,收到。就是從車上下來那個?”
王濤答道:“正確,正確?!?p> “你們原地待命,聽候命令,不要擅自行動?!?p> 盡管對講機音量開得不大,但在寂靜的車里面易青的聲音還是聽得非常清楚。
盡管蕭偉遇到過好幾次一個人面對對方好幾個人的時候,也經(jīng)歷過面對持刀劫匪,但那要么是和街頭小混混之間的對決或者要么是歪打正著的偶然。這次可是面對的事真正的犯罪分子。
而且與眾不同的事這次還是和真正的警察一起并肩行動,蕭偉一想到這些就激動的心臟仿佛要跳出來似得。
但是易青已經(jīng)有令在先,蕭偉和王濤只能坐在車上靜靜的看著。
李宏偉終于和車上的人說完了話,車上的人“砰”的一聲把車門關(guān)上,“面的”司機一加油門走了。
李宏偉這才搖搖晃晃的往國棉一廠生活區(qū)的大門走去。
大門兩側(cè)一邊埋伏著兩名重案隊的刑警,都在隱秘處躲藏著,靜等著李宏偉一點一點的接近預(yù)定的最佳位置。
就在李宏偉快要接近大門口的時候,埋伏在左邊的刑警最先跳了出來,直奔李宏偉而來。
所謂百密一疏,原計劃里面并沒有考慮天上下雪。所以就在快要接近李宏偉的時候,前面那個刑警突然腳下一滑,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
緊隨其后的那名刑警,沒有估計到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躲閃不及,也是直接撲倒在同伴的身上。
李宏偉也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頓時酒也醒了大半,他來不及判斷是什么個情況,但本能的反應(yīng)是迅速逃跑。
也是這個李宏偉運氣好,本來按照一般人的反應(yīng),前面有人應(yīng)該是朝著相反的方向逃跑的。可誰知出來的兩名刑警都摔倒在地,李宏偉慌不擇路居然跨過這兩個人的身體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這樣一來,埋伏在另一側(cè)的兩名刑警就失去了埋伏的意義,兩人只好快速的追了過去,一個人在后面用對講機向院里的易青報告著發(fā)生的意外情況。
但到底是有一段距離,李宏偉已經(jīng)跑出去一段距離了。雪天路滑,深一腳淺一腳的根本跑不快,前面的那個刑警一著急就把槍掏了出來,沖著李宏偉大聲喝道:“站住,警察,再跑就開槍了。”說著一邊拉槍栓上膛。
清脆的上膛聲音,在寂靜的雪夜顯得異常清晰。李宏偉聽到聲音猶豫了一下,放慢了腳步但并沒有停下來。
看著李宏偉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個掏槍的刑警舉起手中的槍,槍口沖天準備鳴槍示警。
身后的易青喝道:“別開槍。這半夜三更的嚇著人。追!”
李宏偉楞了一下并沒有聽到槍響,更加發(fā)瘋的往前跑去,全然不顧腳下的雪水泥濘。
蕭偉和王濤在車上看的真切,一看出意外情況了,心中萬分焦急。蕭偉想要開車門下去,王濤攔住他說道:“易隊長說了不讓我們擅自行動的?!?p> 蕭偉只好看著李宏偉從吉普車旁邊跑過去,眼看著李宏偉越跑越遠,后面易青他們由于地形不熟再加上蹲守的時間長了,溫度又低腿腳僵硬,一時間還放不開速度,距離逐漸加大。
蕭偉心中萬分焦急,心里一橫,打開車門跳了下去,說道:“顧不了那么多了,可千萬不能讓這個李宏偉跑了?;仡^我給易大哥賠禮道歉?!?p> 說完,不等王濤回答,就撒腿向前追趕而去。
平心而論,這里面論身體素質(zhì)還沒有比得上蕭偉的,包括易青在內(nèi)。從小的習(xí)武生涯,練就了蕭偉敏捷的身手和強勁的爆發(fā)力,要說奔跑更是不在話下。
很快,蕭偉就超過了前面的幾名刑警,距離李宏偉越來越近。李宏偉發(fā)覺后面有人追的近了,不禁回頭一看,身后的蕭偉已經(jīng)近在咫尺。驚的魂飛魄散,撒開雙腿,拼命往前跑。
無奈,李宏偉平時抽煙喝酒又不鍛煉,早就是空心蘿卜,開始仗著那股酒勁和拼命的一口氣,可時間一長,體力就明顯跟不上了。
蕭偉后面就很輕松的追上了李宏偉。蕭偉看出李宏偉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所以盡管已經(jīng)追上了他卻并不著急去接觸李宏偉,而是就在后面跟著他,還不時地那話語刺激他,讓李宏偉越發(fā)拼命向前跑。
蕭偉明白,李宏偉馬上就跑不動了,到時候就根本不用抓了,就是讓他跑,也跑不動了。
果然,李宏偉再又跑了大約一百多米后,實在是跑不動了,他茫然的回頭看了看,發(fā)覺蕭偉就像是幽靈一樣的還跟在身后,可現(xiàn)在李宏偉已經(jīng)是力不從心了,體力也透支到了極限。
終于,經(jīng)過一個小坑的時候,李宏偉拼命抬腿也沒有能邁過去,一頭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蕭偉也是經(jīng)過這一陣激烈的奔跑,渾身發(fā)熱,不過身體感覺很輕松。
蕭偉沒有貿(mào)然上前,而是就在不遠處觀察著李宏偉,看著他在雪地里“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停了一會,易青他們趕了過來,王濤也把吉普車開了過來。蕭偉看到自己人都來了,這才上前用右膝蓋頂住李宏偉的后背,伸手把李宏偉的左胳膊扳到背后,易青也伸手抓住他的右胳膊往后扳。
就在這時,易青突然身形一動,用膝蓋死死的壓住李宏偉的胳膊,右手已經(jīng)把手槍拔了出來,頂在了李宏偉的頭上,同時大聲喝道:“別動,再動就一槍打死你!”
旁邊的人都有點莫名其妙,大感驚愕。
就在蕭偉和易青合力擒獲李宏偉的時候,易青突然拔出槍來頂住李宏偉的腦袋。
大家都有點莫名其妙:明明李宏偉已經(jīng)被壓倒在地不能動彈了,這個時候怎么易青又小題大做的拔出槍來干嗎?
等易青讓一個同事把李宏偉的右胳膊從身體前面扭到后面的時候,在手電筒燈光的光照下,大家終于才看清楚:原來李宏偉的右手里面居然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我的天呀,這家伙居然隨身帶著匕首,幸虧剛才沒有直接撲上去,要不說不定會有什么后果呢。
蕭偉想想都心有余悸。
旁邊早有重案隊的刑警掏出手銬,給李宏偉戴上背銬,然后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押上了吉普車。
易青則坐到了吉普車的副駕駛上,另外還有兩名刑警一左一右坐在了后排座位上,把李宏偉夾在了中間。
這是押解人犯的標準操作。干刑警的都知道,除了抓捕之外,押解就是最應(yīng)該小心的地方。
如果你不打算早早的就當(dāng)烈士,那么這個環(huán)節(jié)就千萬馬虎不得,畢竟對于每一個人犯來說,也許這就是最后一次,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逃脫。
而對于一個刑警來說,這就是每天的工作,是常態(tài)。因此,一個刑警是不會和犯罪分子在這方面賭概率的。
易青帶著人犯前面先走了,剩下的人包括蕭偉只能坐另一輛面包車回去了。
回到彭城縣公安局重案隊的審訊室,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多鐘了。
經(jīng)過半夜這一折騰后,大家已經(jīng)是疲憊不堪,是又冷又餓,簡直可以說是饑寒交迫。大家都希望能先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審李宏偉。
可看著隊長易青已經(jīng)把李宏偉帶到了審訊室,大家都知道,肯定是休息不成了。
果然,易青站在走廊上喊道:“大家準備下審訊室,馬上開始審訊?!?p> 盡管大家都已經(jīng)是身形俱疲,可作為一個刑警的基本素質(zhì)還是有的。不把案子拿下是不會讓休息的。
隨后,易青又對王濤說道:“你去吧小偉送回去吧,今天他也是累壞了?!比缓笥洲D(zhuǎn)過頭來對蕭偉說道:“今天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情況咱們明天再說吧?!?p> 蕭偉看了看易青疲倦的眼神,點點頭,離開了重案隊。
易青則是返回辦公室坐了下來,他需要好好想一想馬上開始的審訊,認真設(shè)計一下審訊方案。
半個小時后,易青出現(xiàn)在審訊室內(nèi)。
此時的李宏偉已經(jīng)從最初的驚慌失措中緩過神來。
李宏偉的臉上的泥水已經(jīng)被人擦過,但身上的衣服還是穿著原來的衣服,上面明顯還有抓捕時在泥濘中掙扎的泥漬。一塊一塊的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易青夾著一個檔案袋,坐在了審訊桌前。
訊問開始。
“姓名?”
“李宏偉?!?p> “年齡?”
“24歲”
“民族?”
“漢族?!?p> 在例行訊問完個人的基本情況后,易青問道:“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李宏偉小心翼翼的答道:“這兒好像是公安局,對吧?”
“對,這是彭城縣公安局重案隊。知道問什么把你帶到公安局嗎?”
李宏偉聽到彭城縣公安局的時候楞了一下,眼睛里飄過一絲慌亂。但隨即又平靜了一下,低下頭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易青冷笑道:“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不知道為什么彭城縣公安局會找你嗎?”易青故意把重音放在了彭城縣三個字上。
“李宏偉你在彭城做過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F(xiàn)在之所以問你,是想給你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沒有十足的把握和證據(jù),我們是不會把你大老遠的從安州市里把你請到這兒來的。怎么樣,說說吧。”易青用胸有成竹的口氣問道。
李宏偉明顯看起來緊張起來,帶著手銬的雙手不停的搓來搓去,低著頭不說話。
“李宏偉,我再提醒你一句:別以為沒人看見就不會留下痕跡,你要知道,現(xiàn)在可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了,科學(xué)技術(shù)已經(jīng)很發(fā)達了。即使你從現(xiàn)在開始一個字也不說,我們只要證據(jù)確鑿,照樣可以定你的罪。你明白嗎?”易青伸著筆挺的警服,義正言辭的說道,話語顯得擲地有聲。
盡管審訊室里面有暖氣,但溫度并不是到了讓人感到熱的程度。但此時的李宏偉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汗珠來。
雖然,李宏偉還是什么都不說,但易青已經(jīng)感覺到這家伙快頂不住了,但還需要加一把火。
抓捕前,易青已經(jīng)對李宏偉的情況進行了詳細的了結(jié),知道這個李宏偉文化水平不高,初中還沒有畢業(yè)就輟學(xué)了,而且還沒有受過打擊,沒有什么反偵察的經(jīng)驗。
只是這個李宏偉是個賴皮,平時無理還要攪三分,不到最后一刻是不會輕易吐口的。
因此,根據(jù)李宏偉無知的特點,易青還特地設(shè)計了一個環(huán)節(jié),爭取一舉將其拿下。
易青看到施加的壓力見效了,就準備實施計劃。
易青說道:“李宏偉,抬起頭來。既然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讓科學(xué)來證明你是清白還是罪犯吧。來人?!?p> 隨著易青的叫聲,早已等候在門外的費龍和另一個刑警走了進來,穿著白大褂,提著現(xiàn)場勘察箱。
易青沖著進來的兩個人點點頭,沖著坐在審訊椅上的李宏偉一努嘴,兩人就來到李宏偉的跟前。
坐著的李宏偉高度緊張的看著進來的這兩個穿著警服還穿著白大褂的人,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干什么。
費龍先是拿出針管,在李宏偉的胳膊上抽了一管血。然后又讓李宏偉站起來換上從李宏偉家里提取的鞋,然后到物證室里面專門提取足跡的細沙地上走了幾遭,最后又用李宏偉的手指站著印油在白紙上按下指紋。
等這一切都做完了,又讓李宏偉重新坐到了審訊椅上。
這時候,易青也坐了下來,并不著急說話,而是從檔案袋里取出放在里面的那枚“豪業(yè)”的游戲幣,拿在手上回來把玩,還時不時的把游戲幣在審訊桌上旋轉(zhuǎn)一下。
游戲幣在桌子上旋轉(zhuǎn)的聲音在寂靜的審訊室里面顯得特別的刺耳,更是刺激著李宏偉繃緊的神經(jīng)。
他緊張的盯著易青的一舉一動,看不明白易青究竟想干什么。
時間在審訊室里一分一秒的走著,此刻的審訊室是無聲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