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姑姑送苓兒回去吧!”女孩兒拉了拉蘇荃的衣衫,鼓起腮幫子。
“我又不認識你,為何要送你?”
“現(xiàn)在不就認識了嗎。哎呀,姑姑就送送苓兒嘛?!迸⒆谇锴先鰦?,雙腿又用力晃了晃,也就是這時,那長了青苔的繩子啪的一聲斷了,女孩被摔到了地上,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個屁蹲摔,痛的她立馬哭了起來。
蘇荃站在旁邊,沒有動作,冷眼看著。
“哇……”女孩哭得惹人心疼,久久不見爬起來。
哭聲洪亮,也極是刺耳,蘇荃皺了皺眉,被吵的有些煩悶,準備離開。
“姑姑去哪?”
“準備回去?!?p> “姑姑怎么不哄哄我?”女孩止住了哭,但還是一抽一抽的吸鼻子。
“我為何要哄你?”蘇荃話說的無情。
“好吧,母妃也說過,摔倒了得自己爬起來,不要想著讓別人扶。”女孩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爬起來,可能是真的摔的疼了,她一直皺著眉頭,苦著臉。鼻頭和眼睛哭的通紅通紅的,倒是惹人憐。
“那我現(xiàn)在不哭了,姑姑能送我回去嗎?”女孩說完,便伸手握住了蘇荃的手,另一只手擦了擦眼淚。
“好吧。”蘇荃看著上官苓亮閃閃期待的眸子遲疑一會兒還是答應了。
“姑姑真好?!迸⑿Φ牟[起了眼睛。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夕陽余暉下,女孩拉著蘇荃的手,歡快的唱著,似乎將剛才摔疼的事忘得一干二凈。柔柔軟軟的小手,帶著暖暖的溫度,讓蘇荃整個手臂有些許僵硬。
規(guī)規(guī)矩矩走在石子路上,女孩兒歡快的唱著歌,快要消散的陽光將一大一小的影子淺淺印在地上,看起來有些親昵。
路過萃春園,女孩兒領著蘇荃往一小路走去,經(jīng)過廢棄的池塘,又穿過一片竹林,這兒,正是那日蘇荃費了一個多時辰才勉強打掃干凈的小路。她記得,穿過竹林后,不遠處有一小小的院落,看起來十分破敗,實在與這富麗堂皇的皇宮格格不入。
“這是回你母妃那的路?”蘇荃是初次入宮,別說她根本不知道這女孩兒的母妃是誰,住哪,就算知道,在這迷宮般的皇城里她也不識路。
女孩兒微微垂頭,不自然地拉了拉嘴角,“走這邊更快些?!?p> “真的嗎?”這些小動作全顯露在蘇荃眼底,不自覺讓她感到好笑。
“當然是真的啊!”上官苓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握著蘇荃的手緊了緊,心虛的很。就在這時,這小人兒又朝著遠處忽然喊了起來,“漓皇叔!”
蘇荃也望了過去,見那處院子門外正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灰衫男子,而男子對面站著一個腰背挺直的太監(jiān)。
女孩兒見到這個男子十分雀躍,卻也不忘拉著蘇荃一起朝男子過去。
“皇叔!”臉上洋著笑的女孩兒還沒站穩(wěn)呢,便再沖著男子喊了一句,還沒待男子答應,這小人兒又望向那個太監(jiān),氣呼呼道,“你怎得這般清閑?又到這兒來做些惹人厭的事了,快走,大壞蛋?!?p> “小公主這說的什么話,奴才可是奉皇上旨意侍候三皇子的?!碧O(jiān)見到上官苓不僅沒行禮,反而居高臨下地挺直著背說著話。
“你明明就是欺負皇叔!”
“公主,天色已晚,趕快回宮吧,有些事不該您管您就少管?!?p> “哼,我不要你管!”
“如果公主執(zhí)意在此逗留,那就只能奴才送您回宮了?!碧O(jiān)的聲音沉了沉,那模樣哪有一絲一毫奴才的樣子,若不是身上那件衣裳,別人怕是以為他才是主子。
“奴才?你倒還清楚自己的身份。”蘇荃冷眼看著那太監(jiān),瞧他半點奴才樣都沒有,每每見到這種狗仗人勢的人,蘇荃便十分不快。
“你又是誰?”太監(jiān)打量蘇荃一番,只認得她身上秀女的衣裳。
“我姓周。”
“周,周小姐?!碧O(jiān)一聽姓周,立馬結(jié)巴了,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面色泛白,連連磕頭?!靶〗闼∽铮叛圩?,冒犯了您,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剛才還十分威風的人此刻伏在蘇荃腳邊,頭低的貼在了地上,前后宛如兩個人。
“萬死?在皇子公主跟前都能端著身份的人,我區(qū)區(qū)一個秀女如何敢多說你一句不是?!?p> “小姐饒命,是奴才瞎了狗眼?!碧O(jiān)又往地上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下去吧?!碧K荃瞥著伏在地上的人清清淡淡開口。
“謝小姐,謝小姐?!钡锰K荃松口,太監(jiān)如釋重負,戰(zhàn)戰(zhàn)兢兢退出好幾步才轉(zhuǎn)身離開。
“他怎么了?”女孩兒目瞪口呆,剛剛還十分囂張的太監(jiān)怎么就抱頭鼠竄了呢?
“皇上欽點周家小姐一事宮中無人不曉,還未受封便得皇上如此青睞那小太監(jiān)自然不敢得罪?!蹦凶尤嗔巳嗯旱哪X袋,一臉寵溺。
萃春園的秀女也就那么些人,里邊只一人姓周,自然就是皇上欽點的周家小姐了。
“姑姑不是說自己不是秀女嗎?”女孩兒嘟著嘴抬頭望向蘇荃,似是在埋怨蘇荃騙了她。
“我不姓周?!?p> “原來姑姑不是騙苓兒,是騙那奴才?!迸核查g笑了起來。
“苓兒怎么到這來了?這位小姐又是……”
“這是姑姑,姑姑準備送苓兒回去,但是許久未見漓皇叔,所以想過來看看。”
“呵呵,前兩天你不是還偷著過來了嗎?”男子揚唇笑了起來,聲音溫潤,而后朝著蘇荃彬彬有禮道,“真是叨擾小姐了,這丫頭性子有些野。”
“蘇荃見過三皇子。”蘇荃對著男子曲了曲腿。“算不得叨擾,小公主活潑開朗很惹人歡喜?!?p> “你是青言的側(cè)妃?”男子眼中一抹驚訝稍顯即逝。
“對?!碧K荃淡淡回答,又低頭對著女孩兒道,“時辰不早了,小公主還是回去吧?!?p> “那,那好吧。漓皇叔,苓兒改日再來看您?!?p> 天邊紅光散去,整個天空開始變得灰蒙蒙的,女孩兒依依不舍的與男子道別后親昵的拉上蘇荃的手往皖南宮而去。
“蘇荃?!?p> 身后,望著她們漸行漸遠身影的男子輕吐出蘇荃的名字,立在那兒遲遲沒有轉(zhuǎn)身。
亥時,月光微亮,蘇荃正呆坐在荷塘邊,將女孩兒送回去之后她并沒有立刻回萃春園。
夜深了,有微微涼意,蘇荃攏了攏衣衫抬頭望了高掛的月亮一眼,想起今日下毒一事,除了和柳紅菱有關(guān),恐怕還有曲太后。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時辰也不早了,這才起身準備回去。回到萃春園門外蘇荃才想起門禁這回事,看著緊閉的大門她只好尋了靠近后院的地方翻墻而入,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
“姑姑,求求你了,放過我吧?!?p> 才剛落地,旁邊的屋子里便傳來帶著哭腔的聲音,蘇荃覺得奇怪,想要探個究竟便輕巧的靠了過去,借著微弱的月光她從破舊的窗戶口看見屋子里哭的滿臉淚痕的正是那個與周杏月同住一屋的女子,而劉瑛也在屋內(nèi)。
“快點,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劉瑛輕聲呵斥,其余幾人抓著那女子似乎想要將她勒死。
“嗚嗚……”
有人捂著她的嘴,有人抓著她的手,接著便是拿著麻繩套上她的脖子。
一會兒功夫,人被她們吊上了房梁。被勒住脖子的人腳下無處著力,只能伸著手拉著頭頂?shù)穆槔K但卻依舊無濟于事,她雙腿胡亂的蹬著,眼睛睜大,嘴里想說卻說不出的話全變成了吚吚啞啞。
幽幽月光下,蘇荃就那么站著,她面色依舊淡淡,眼里不見悲不見喜,看著那人一番掙扎后垂下了腦袋沒了動靜。
原本鮮活的人,此刻沒了氣息被掛在半空,窗戶外有絲絲亮光映進屋子里,昏昏暗暗的,怪瘆人。
“死了嗎?走!”屋子里一陣悉悉索索,而后便打開門全部離開了,蘇荃站在后側(cè)窗戶,沒有人看得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