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說的不錯,此時還容得我選,今天這事可不正是給我提個醒。入宮這些日子,出的事也不少,可這園子外邊卻沒一人知道,甚至園子里知道的人也已經(jīng)……”周杏月眸色漸深,聲音堅定道,“時日不多,別人等不了,我也不能再等了?!?p> “杏月,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可不能胡思亂想!”說著說著,上官芊就紅了眼眶。
“這就真被嚇著了?可不正是如了別人的意。即便你真要認(rèn)輸,那也得把矛頭指向那人才對。周小姐難道覺得你自殺之后事情真的能夠了結(jié)?”
“蘇小姐,你這是在勸杏月去死嗎?你怎能說這些話?”上官芊已是淚水盈盈。枉她還覺得蘇荃是個不錯的人,想多親近親近。
“當(dāng)然不是,我剛才不是問過了嗎?是否愿意出宮?!?p> “我倒是懷疑你別有目的?!?p> “郡主說笑了,我只是問周小姐愿不愿意,如何選還是在她?!碧K荃說完轉(zhuǎn)身欲走,又道:“這事可并不算完。”
“杏月。”上官芊見周杏月望著蘇荃離開的地方出神眼里滿是擔(dān)憂。
“杏月不會真的在考慮蘇小姐說的話吧?我之前還覺得這蘇小姐不錯,和那些人不是一路的,如今她竟說出這種話,我倒是看錯她了,她的身份咱們還不清楚,那劉姑姑也沒說她是哪家的,你可別真信了她?!?p> “可不就應(yīng)了那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敝苄釉峦T口,腦中回著蘇荃那句,這事可并不算完。
“杏月你這說的是什么意思?總之你可不能相信她,我覺著她或許是與那些害你的人是一路的。”
“別多想了,趕緊回屋,這院里的事不要與人多說?!?p> 天色漸晚,西邊的太陽被宮殿擋住了半張臉,余輝散著紅光,微微有些刺眼。
中午下毒一事似乎并沒有發(fā)生一般,渾然不知的秀女們依舊到醉軒庭練舞,可偏偏缺了一人。
而蘇荃,一如上午,直至其他人回到萃春園才擱下手中的筆。
因為是曲太后吩咐的事,這劉瑛并不怕得罪了誰,怎么難受怎么來,好在這日頭不是六七月的炎日。
蘇荃向來是拿劍的,可記不清何時拿過筆,卻不知為何,拿起筆十分熟練,寫出來的字娟秀的很,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奇怪。揉了揉酸脹的右手再拍拍幾乎僵硬的脖子,蘇荃輕輕嘆了口氣,這是受的什么罪?她抬眼望向遠(yuǎn)處,深深吸了口氣,不自覺便抬腳出了萃春園。
“日暮伯勞飛,風(fēng)吹烏臼樹。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鈿。開門郎不至,出門采紅蓮。采蓮南塘秋……”
就在蘇荃還差幾步才邁進那園子時依稀聽見有人唱著歌謠,那聲音軟軟糯糯的。
她腳下步子加快,抬眼便見一個四五歲的女孩兒坐在那繩索布著青苔的秋千上晃晃悠悠,嘴里還不停唱著,面帶笑容,燦爛如暖日。
這不正是那天入宮時遇見的那個小公主嗎?身旁也沒個婢女,上次沒有如愿坐上秋千,這次看樣子是心有不甘偷偷溜來的。
“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桿頭。欄桿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簾天自高……”
瞧著秋千上的女孩兒蘇荃竟有些恍惚,思緒不知飄到哪了。
“你是誰?。俊备杪曂A?,小女孩發(fā)現(xiàn)了蘇荃朝她看去。
“我……”
“我知道了,你是我父皇的妃子對不對?我真不明白為什么你們都要嫁給我父皇?!迸]給蘇荃答話的機會,自顧說了起來。“你是哪個宮里的娘娘?。繛槭裁次叶紱]有見過你?你是西柳苑的娘娘?”
西柳苑便是冷宮了,地處偏僻,常年無人靠近,冷冷清清。其實西柳苑自上官浩登基以來都是閑置在那。
“我不是宮里的娘娘,你自然沒見過我?!鼻七@女孩伶俐樣蘇荃經(jīng)不住抿嘴一笑。
“那你到宮里做什么?那天在這園子里我瞧見你和柳貴妃一同往萃春園去,你是秀女?”女孩兒對著蘇荃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珠子咕嚕嚕的轉(zhuǎn)著,鬼靈精怪的很。“嗯,是秀女?!?p> “不是?!?p> “那你為何穿成這般模樣?我見過萃春園的秀女一次,她們的衣裙與你身上的一模一樣?!?p> “這衣服是借來的。”蘇荃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隨口一說。
不知為何,在這毫不怕生又話多的小丫頭面前,蘇荃竟出奇的實在。
“哦,不嫁給我父皇便好,免得傷心?!迸⑾駛€小大人似的。她撇了撇嘴抓緊繩索搖了搖,想讓秋千蕩起來。
“你不喜歡你父皇?”蘇荃見她那般吃力秋千卻依舊不動彈,便繞過假山走了過去替她推動秋千。
“動了動了,嘿嘿……”秋千蕩了起來,女孩兒歡快的笑出了聲。她雙腿懸在空中也左右左右晃了起來。
“不是不喜歡,是討厭?!迸欀?,回過頭看著蘇荃,聲音小了許多,“噓!小聲點,可不能被別人聽見?!?p> “那,你為何討厭他?”
“因為父皇常讓母妃掉眼淚。”女孩說的一本正經(jīng),神色間卻露出絲絲難過。
“那你還偷溜出來玩?不怕你母妃找不到你擔(dān)心嗎?”
“這個時辰母妃應(yīng)該在抄佛經(jīng)。”
“你剛才唱的歌謠也是你母妃教你的?”
“恩,母妃每次唱這首歌謠時都臉上帶著笑呢?!迸⑺坪趸叵肫鹚稿趟钑r的模樣,也笑了起來?!皯浢废挛髦?,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fēng)吹烏臼樹。”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fēng)吹烏臼樹?!?p> 耳畔一響起這歌謠蘇荃竟也跟著輕輕唱了起來。
“誒?姑姑你也會唱?”女孩見蘇荃唱的這般順暢十分驚訝。
“你叫我什么?”
“姑姑?。∥矣X得你很像我母妃?!?p> “我可沒有經(jīng)常流眼淚。好了,趕緊回去吧,很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