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萱?zhèn)阮^,凝視著身后之人在星辰彌漫之下更加深邃立體的五官,因著那抹似笑非笑而泛起的迷人光芒,深深撞進杜凌萱略帶迷茫的眸子里,杜凌萱呼吸一滯,胸口隱隱漫過幾分壓抑。那雙好看的鳳眸里,帶著幾分得逞的戲謔,再也沒有以往的炙熱深情。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這,便是,我對那個曾經(jīng)愿意以命換我生男子的迫不及待?!倍帕栎妫_口,視線越過那張讓她越發(fā)覺得模糊的側臉,投向星空橫灑,卻不見月色的漫天夜空,低低的聲音隨著馬蹄聲被遠遠拋在身后。
星滿長空,獨不見月。
這期許,也是枉然。
段銘楓拉了繩鎖,減慢了馬速,看著側頭看著自己的女子,視線相撞,那雙深情繾綣,卻夾雜著無數(shù)落寞的眸子,似要透過靈魂深處一遍遍窺探藏在罪惡深處的自己。而那句被湮沒在馬蹄聲里的低聲絮語,字字如針,針針刺向心底,劃破那些原以為早已結痂的傷痕,又一次鮮血淋漓開來。
曾幾何時,也有一人,滿面笑靨,輕許著那些可笑的一字一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可笑之極!
段銘楓臉上的笑意倏然隱去,周身霎時籠罩上一層陰翳的寒氣,雙眸布滿冰霜。雙腿不受控般向馬腹施力,環(huán)在身前女子腰上的手也不斷收緊,直到青驄嘶叫狂奔。
腰上不斷集聚的疼痛,馬兒驚嚇般嘶叫拉回杜凌萱的神志,她蹙眉看著段銘楓陡然沉下冷峻的臉,感受著周身越來越低的氣息,慌了神。
“王爺?”杜凌萱略帶痛楚的聲音試圖拉回正在憤怒中男人的理智。
她不解,為何突然變成了這樣,難道,他就因為自己私自出府而發(fā)怒?
可,她的聲音很快被噠噠的馬蹄聲掩蓋,身后的人怒意未減,腰間越來越緊的力道,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這般不受控制的窒息感讓她回想起被月邪擄去扼住喉嚨之時那般絕望,心中的厭惡感漸漸占據(jù)腦海。
她慌忙試圖用未被禁錮的雙手掰開腰上那只手,奈何毫無用處。情急之下,她猛然揚起右手,狠狠朝段銘楓臉上甩去。
“啪”清脆的巴掌聲,直直打在他右側臉。
段銘楓只覺胸中似有一股烈火向外蔓延,就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入火海,他偶然間觸到的東西,便下意識死死扼住,不讓心火灼燒自己。臉上有些火辣疼痛讓他瞬間從憤怒中抽離,清醒過來。
待他反應過來被打了一巴掌時,憤怒的眸子里陰翳加深,隨即下意識就要出掌。待他看到因窒息與顛簸而蒼白的杜凌萱正氣息微弱地歪在他臂彎里時,穆地松了手,一臉的陰沉怒氣瞬間消散,滿臉錯愕地松了松手。
他差點勒死了杜凌萱!
杜凌萱軟軟地一邊將身體倚在他懷里喘著粗氣,一邊因著顛簸而干嘔著。
段銘楓急忙勒停了馬,將她從馬上抱下,放在地上,輕拍她的背為她順氣。
而杜凌萱打他的一巴掌也因見了她這般狼狽的樣子而不與她計較。
“你……”段銘楓悶悶開口,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無奈。
他深知,杜凌萱不是她。
可,杜凌萱在他面前說出那話時,讓他忍不住想起背棄之辱。
“進過牢房,受過重傷,中過毒,被掐過脖子,被挾持過,杜凌萱的小命,還妥妥地存在呢?!倍帕栎鎿P起小臉,眸子里一派清明,沒有責備,沒有后怕,陳述似的說道。
“你怨本王?”段銘楓聽罷,面色一怔,深深看著杜凌萱那張難以捉摸的臉,低聲問道。
他自以為帶上這面具,杜凌萱對他就會百依百順,不僅可以報復段銘楓,他還會讓她知道忤逆他的下場。
在他眼中女人都是貪慕虛榮,低賤無恥的,只要稍加利誘,她們就主動投懷送抱,曲意逢迎。
但,他所有的欲擒故縱,在她面前,都失了成效。
她能委以情深,卻在你情動時幡然離去。
她明明為你動容,卻在轉瞬冷然相向。
“王爺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怨你,豈不是與自己為難!”杜凌萱一手撐地,緩緩起身,調侃道。
“凌兒頂撞本王時,可沒這覺悟。”段銘楓伸手扶她,與她相協(xié)而行。
“若不是王爺縱容,凌兒也不敢?!倍帕栎骓虞p眨,沖他狡黠一笑。不顧旁側之人異樣的目光,右手勾著那人的臂彎,走在燈火旖旎的街邊,印在地上的影子,相擁而行,宛如一對甜蜜的戀人。
就當做,我們只有彼此時,最后的回憶也未嘗不可。
“你這女人,到將噱頭指向本王了。”段銘楓低垂著眼睨了左臂上的那雙柔夷,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聞的淺笑。
“夫君也是拿來利用的。”杜凌萱毫無自覺,一臉的揶揄,似笑非笑地努了努嘴。
“如此出言不遜,你當真不信本王處置了你?”看著身旁女人那雙柔情繾綣,深邃靈動的眸子,段銘楓心頭微動,眉宇間也柔了幾分,一本來凌厲的話語到口中也多了幾分怪嗔的味道。
“古語有云,婦以夫為綱。婦固有錯,夫當首受罰之。”杜凌萱揚眉,一板一眼反駁道。
“哪里聽來的謬論?”段銘楓蹙眉,故作不悅地瞇了瞇眼。
這女人,總是找得到理由,為自己開脫。
“王爺總不能自己沒聽過就否認不是。”杜凌萱郎朗而談,毫不禮讓。
“上馬!”段銘楓聽罷,面色微沉,薄唇緊抿。一手緊擁杜凌萱,提氣躍上馬背,再不與她說一句話。
再聽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會……掐死她!
當然,他不會,真的掐死她,至少,目前,不會。
他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殺了她,再以被青冥堂劫持為由,全身而退。
但,該死的,殺她的念頭,竟然在見到她時土崩瓦解。
身體剛離地便穩(wěn)穩(wěn)端坐馬上,杜凌萱詫異之余,只被身后又沉悶的人掃了興致。怏怏閉了嘴,一時也安靜下來。
沒錯,這男人,還是這么小氣!
只是,王爺?shù)膫?,恢復的,比她想象的要快。這么短的時間,輕功已然恢復如常。
想起自己倒騰了幾個夜晚的藥膳方子,杜凌萱心中也慢慢釋然。
夏喬楚說,王爺每日都按時服食的。
王府外,鷹赫見來人,遠遠迎了過來,視線略過杜凌萱時,不著痕跡一愣,隨即一臉默然地上千前,躬身行李道:“王爺?!?p> “嗯!”段銘楓淡淡應了一聲,隨即翻身下馬,又將杜凌萱抱下馬。
鷹赫接過青驄,從側門而去。
“本王今晚夜宿子月軒?!倍毋憲鞯皖^,附在杜凌萱耳邊,低沉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慵懶的魅惑。
“凌兒一身的傷,只怕服侍不了王爺?!倍帕栎媛勓裕恢圹E一退,一手環(huán)在腰季,一手抵在段銘楓胸前,幽幽的眸子里劃過一抹黯然。
“你……”段銘楓眸子噱然瞇起,冷峻的臉上浮起的挫敗里夾雜著幾分慍怒,冷哼一聲,隨即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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