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臨近尾聲,新的一年又要來了。
順著密林的小道走到盡頭,再爬下一座不高的崖壁。崖壁的另一側(cè),儼然是一副祥和安寧的場景。
街道房屋錯落有致,小孩子們在街道上穿行打鬧,一片歡聲笑語。
道路兩旁矗立著不少的店鋪,雜貨鋪、鐵匠鋪、布店、酒館…真是應(yīng)了那句古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里顯然是一處為世人所不知的世外桃源。
“咦,遠處的來人是誰?”
“太遠了,看的不是太清楚?!?p> “我怎么瞅著像是圣女啊?!?p> “聽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挺像啊?!?p> “近了,近了。還真是她呀!”
見李凌煙等人風(fēng)塵仆仆的從遠處走來,街上不論男女老幼,紛紛駐足行禮。男人們把右手覆在左胸上,略低下頭;女人們將雙手放于右腰間,雙膝微蹲。
李凌煙點頭含笑而過。
直到李凌煙的身影慢慢遠去,街上的人群才慢慢恢復(fù)如初。
“真是圣女回來了??!”
“是啊,我都有兩年沒見過她了。”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啊?!?p> 轉(zhuǎn)過三條街,一座府邸出現(xiàn)在眼前。
“大家一路辛苦,都下去休息吧。”李凌煙笑著說道。
“喏”
見人群慢慢散去,李凌煙看著緊閉的大門,心里不由得露出一絲激動。
“翠兒,去叫門吧?!?p> 話音剛落,大門自動開了。
門口站立著一人。雖一身布衣,但難掩其神采飛揚。
李凌煙一見那人,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爹!”
那人哈哈大笑著,走到李凌煙身前,伸手揉揉她的頭發(fā),一臉溺愛的說道:“你這調(diào)皮的小丫頭,終于舍得回家啦?”
李凌煙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微皺著鼻子道:“爹,你怎么還像原來那樣,又摸我的頭,都不長個兒啦?!?p> “哈哈哈哈,不論你生的是何模樣,那也是我李義的女兒?!?p> 李凌煙噘著嘴,哼了一聲。
“怎么,都過了兩年了,還在生爹的氣?!崩盍x問道。
李凌煙聞言,心里微微一蕩,手上不由自主的緊了緊。
李義感到胳膊上傳來的力道,心知女兒心里的不平靜。
“走吧,進屋說話,站在外面成什么樣子?!?p> 進了大門,李義轉(zhuǎn)過頭看著翠兒道:“你先下去吧,我和煙兒說說話?!?p> “喏”
見翠兒遠去,李義這才與李凌煙走到一處涼亭處。
“說起來,爹始終覺得對不住你。唉,你娘走的早,我平時又不常在家,虧欠了你啊?!?p> 李凌煙沒有答話,只是默默的聽著。
“煙兒,我知道,你有怨言。不僅僅是對我,更是對這個家。你始終覺得,我們讓你學(xué)這學(xué)那,是害了你。你更偏激的認為,我們讓你學(xué)會這些本事,只是要讓你為教派做更多的事。但事實,爹從未這么想過。你祖父與你兩位叔叔,也從未這樣想過。”
“哼,那我小時候養(yǎng)的那只小狗你作何解釋?那你為何要讓我進寧王府?”李凌煙盯著李義問道。
李義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過不去這個坎?,F(xiàn)在你長大了,我也就實話告訴你吧。那只小狗的事,其實是我讓你娘這么給你說的。它之所以會死,乃是你誤將死螃蟹扔給它食了。村里的獸醫(yī)說它已經(jīng)無力回天。為了防止瘟疫,我便將它掩埋在密林里?!?p> “那你為何不實話實說?”李凌煙大驚道。
“你從小便多愁善感。若你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致使小狗死掉,你會一直陷于深深的自責(zé)里。我可不愿我的寶貝女兒受到如此折磨…”李義臉上露出慈祥之意。
李凌煙抿著嘴,有些不知所措。
“至于寧王府的那件事…確實怨我。其實朱宸濠是有很大的機會成為天下至尊的。本想著讓你進寧王府,成為世子妃,以后便能母儀天下。誰曾料到,他也太不爭氣,有如此機會,都沒能抓住,真是爛泥扶不上墻?!崩盍x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憤恨。
“呵,那寧王世子是個什么德行,你會不知道?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堆里推嗎?”
“其實不然。你覺得是萬千溝壑,其實爹一直在一旁保護著你。你自己想想,那寧王世子數(shù)次想要輕薄你,哪次又成功了?”李義說道。
“說的真好聽,若寧王最后成功了,那我豈不是真的就會嫁給那個色胚?到時明媒正娶后,你還怎么保護?還是說,我當(dāng)了皇后,可以為幫派,為家族爭取到多大的利益?”
“放肆!”李義氣急道:“讓你嫁入寧王府,只是為了許你一世榮華!我等從未想過從你身上謀得任何利益!你居然會這樣想!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李凌煙平復(fù)著心里的情緒,緩緩說道:“袁詣與你無冤無仇,他甚至救過女兒的命!你們?yōu)楹我λ男悦???p> “袁詣?呵,你是何種身份,就算做不成皇后,那也不是任何一只小貓小狗就可以染指的!是,他是救活你,但是當(dāng)初在那宅子里,爹已經(jīng)替你還了!”
見李凌煙張嘴欲言,李義連忙打斷她,“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兩年到底在做什么?你以為我不知道此次你偷偷放了那群人?你可知那沫梓妍是何人?教中大事差點讓你毀于一旦!但就這樣,你祖父和我也未曾懲罰于你,你在京城的二叔也沒有多說什么,你難道還不知足嗎?”
“爹!”李凌煙泫然欲泣。
“哼,那袁詣和小皇帝姐姐的事,你二叔早就在信中明言。怎么?你以為你還有機會?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李義揮手道。
李凌煙愣住了。兩年前她是曾聽過陸松等人提起此事,但當(dāng)時袁詣有生命危險,她便按耐住心中的疑惑,將此事拋之腦后。
現(xiàn)在聽李義這么一提,當(dāng)初在酒館時,那興王府里侍衛(wèi)們的對話又浮現(xiàn)在腦中。
原來,這都是真的嗎?原來,你已經(jīng)有了婚約!對方還是堂堂公主,自己又能如何?
難道這就是有緣無分嗎?
仿佛失去了生機似得,李凌煙雙目無神的傻坐著。
一滴眼淚悄然出現(xiàn)在眼角,順著絕美的臉龐滑落。
李義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當(dāng)然,他也不會說出來。
永福和袁詣,或許一輩子也不可能了吧。
看著女兒的神態(tài),李義心里微微一疼,但此時不是心軟的時候。
人,總會經(jīng)歷一些事才能慢慢長大吧。說不定過段時日,女兒就會慢慢放下了。
“煙兒,不必為那種男人傷心。以后你的路還長,總會遇見自己的如意郎君。去見見你祖父吧,他挺想你的?!崩盍x看著暗自神傷的李凌煙,寬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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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逝,新的一年很快來臨。各地張燈結(jié)彩,喜迎新年。
富人們祭祀祖宗,走親訪友。而窮人們則咬緊牙關(guān),祈求上蒼,期盼來年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
皇宮中,到處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色。
張皇太后祭祀了宗廟后,在內(nèi)宮舉行了盛大的宴會。
眾大臣的誥命夫人紛紛入宮覲見。
看著被眾夫人和各太妃圍在中央的張皇太后,又看見自己的母親身旁只有袁劉氏作陪,朱厚熜心里隱隱作疼。
張皇太后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有些得色。
“眾卿,且聽我一言?!睆埢侍笸蝗婚_口說話。
“今兒是除夕。明日,就是嘉靖元年了。皇兒,這大半年來,各種政務(wù),你應(yīng)該熟知了吧?!?p> “回圣母皇太后,已經(jīng)基本熟悉。”朱厚熜見張皇太后談及正事,不敢不應(yīng)。
“好,或許這大明,以后就要在你的手里蒸蒸日上。在這兒,我也代表所有人,祝愿你能大展宏圖,成為一代明君!”張皇太后微笑道。
“請圣母皇太后放心,兒臣一定勤政愛民,不負眾望!”朱厚熜連忙應(yīng)道。
“哈哈哈,好!皇兒有此決心,當(dāng)賀!”張皇太后說道此時,話鋒一轉(zhuǎn):“只是,皇兒年齡也不小了,也該考慮家室了。借著今日的良辰美景,也當(dāng)著眾人太妃與夫人的面,我們一起為皇上挑選皇后,大家以為如何啊?”
“這是好事啊!皇太后英明!”有誥命夫人回道。
“是啊,皇上成婚后,后宮安穩(wěn),生活如意,乃是善事啊!”
朱厚熜臉色一變,正欲反駁,卻見眾位夫人紛紛眾口一詞,大肆的宣揚夸獎張皇太后的做法,一時間失了分寸。
這些都是眾位大臣們的正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全體官員的意思。若是自己一力否決,傷了眾人的臉皮不說,也為自己的政務(wù)埋下了禍根啊。
咬著牙,朱厚熜暗道張皇太后的用心之毒。
這些夫人們都成了她手中的棋子了?。?p> 如此說來,袁家、妍兒的事,一定和她脫不了干系!否則,她又怎會選擇在此時發(fā)難?
見到朱厚熜的強顏歡笑,張皇太后臉上笑容更甚。
“眾卿,皇上也應(yīng)允了此事。既然如此,待元宵佳節(jié)一過,大家便將中意的女孩報上來,我也會讓成英去全國挑選秀女。這次啊,咱們好好為皇上選個貌美如花、端莊大氣的好皇后!”
“皇太后英明!”